外界風(fēng)起云涌之際,巖中三隊(duì)之人正苦命挖掘靈礦,手起鍬落間,在堅(jiān)硬的礦壁上激濺出絲絲璀璨火花,燕無易只是稍微恢復(fù)了片刻,便不好意思拾起鐵鍬干起了苦力。
鐵鎖巖六營齊動,迅速撤回巖中苦力,但并未有人敢來墮龍淵,況且撼北營施令之人恰是巡禁韓振鍇,想著三隊(duì)眾人恐怕早已死在潭中,也就故意未派人前來,故眾人依舊蒙在鼓里,不知危機(jī)隱伏。
這北邊巖區(qū)除了墮龍洞入口,也就只有從西北方向鑿?fù)ǖ囊粭l礦洞相連,尋常運(yùn)礦交接,都是從此條礦洞運(yùn)去巖區(qū)交差。
此刻唯有魂念敏銳的楚畋能察覺到巖外逐漸匯聚的異勢兇象,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微瞇,似在暗暗體會周身詭譎的變化。
“走,咱們出去一趟。”楚畋愈發(fā)心驚,一把拉住燕無易冷靜說道。
魂識一散,竟隱約察覺冷潭掀起無盡兇意,此地又最為挨近墮龍淵,如若真有禍難,必然首當(dāng)其沖。
“怎么?”燕無易狐疑問道,巖內(nèi)雖然使人壓抑,卻也并無異樣,但望楚畋模樣似乎有些急迫,壓抑住心中不解拋下鐵鍬。
“先別管?!背苯又f道,使了個(gè)眼色轉(zhuǎn)身便往礦道外走去。
燕無易不由微凝清眉,嘴角不禁翹起,心想這小子是不是魔怔了,遂對著一旁頗感驚異的息潳笑道:“息隊(duì),尿急?!?p> “俺也要去?!遍愓鸫蟠筮诌终f道,頗顯幾分疲憊之意,幾人中最屬他干得最勤。
“去吧。”
息潳摸不著頭腦,難免疑惑難解,但又不好駁了燕無易面子,畢竟昨夜燕無易力敗梁士齊,前番又是大展神威,也只能當(dāng)大爺供著。
“就你事兒多?!辈贿h(yuǎn)處躺著的揚(yáng)南彝沒好氣說道,之前吵著嚷著要休息,而今倒是遂了他的心愿,就是滿臉淤青,看不出個(gè)人形。
“多謝息隊(duì)!”燕無易并未搭理他,朝著息潳微笑著謝道。
隨即帶著閻震出了礦道,跟上楚畋步伐,沒多久便來到墮龍洞口之處。
“咱們就這么撂挑子不干了,是不是有些不厚道?”燕無易無奈說道,也不知楚畋搞些什么幺蛾子,但出到墮龍洞口,便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往那外邊的光亮處看去,這冷潭光景早已不似先前,一股股深邃妖異的黑氣從水中鉆出,與潭面層層聚集,如暗夜黑幕般緩緩翻覆騰起,仿佛在演化這一場驚天駭?shù)氐暮平?,恐怖的魂重之感加諸于身,更是使人感受到一股山岳般沉重的壓抑之感。
那濃墨般的氣息直沖天際,隱隱望去,潭面仿佛閃動著宛若雷霆驚懼的微光暗痕,似要撕裂一方空間徹底爆發(fā)!
“咱們躲在洞口靜觀其變,莫要發(fā)出聲響?!背泵加铋g一絲黑氣渾然不散,此時(shí)潭底斷碑空間之紋不知為何徹底溢出,擾亂了陰陽氣與大地之息的平衡態(tài)勢,致使極具毀滅之威的紋路與氣息瘋狂抗衡,只待一方將另一方壓制,繼而毀滅一方天地!
且墮龍淵地勢極為奇異,乃是一處陰盛陽弱的絕地,緊緊挨著靈氣浩瀚的鐵鎖巖,有著靈脈提供動力,讓它爆亂起來,恐會危機(jī)百里方圓的長夏城!
楚畋提醒之言更像是對著滿臉驚駭?shù)拈愓鹚f,遂與燕無易當(dāng)先潛到墮龍洞口,隱伏礁石之側(cè),觀其異勢,一有險(xiǎn)境迅速退回礦道,再尋它法逃得生機(jī)。
“潭中似有妖氣,可冷潭唯一的活物都被咱倆收伏了,又從哪里來的妖?”燕無易頗為疑惑,以念與須目泥蚓交流。
對方也是渾然不知冷潭為何變化,但自它蘇醒以來,便將潭中的活物盡數(shù)吞吃了,故而冒著被修者發(fā)覺的危險(xiǎn),對渡潭之人起了貪欲,可這潭下的妖氣極為古老,比它妖元境界的威勢要強(qiáng)得太多。
“潭底還有著諸多辛秘,百里冰層,通海之道,顯然比你我所想要復(fù)雜得多,觀這詭異妖氣,似乎只是獸族身死道消后所存的威壓,莫非有妖墓埋葬于此?”楚畋微嗅異氣,緩緩道來。
氣可辨真異,識千機(jī),覺萬象,蘊(yùn)無盡韻味,生氣凝生機(jī),與天地間融為一味,故世人說:乾坤之下,生靈不絕。但死氣化死蘊(yùn),幽冥無靈性,雖是天地間的一氣,卻與天地共存,似魂族這般以魂感悟乾坤萬物者,入門皆要聞氣。
閻震一臉茫然,不知兩人到底在講些什么,只覺得潭水傳來一陣陣涼意,使他雙腿有些麻木,好在體魄強(qiáng)健,洞口水淺,遂抑制住滿腦子的疑惑,耐心聽著二人竊竊私語。
“有人來了!”燕無易眸光飛動,一眼望去,那墮龍淵山澗險(xiǎn)峰之上飛下一名胡須雜亂的灰袍老者,只見他手中拂塵輕掃,竟打出道道青光將身旁彌漫的黑霧驅(qū)開。
這老者渾身氣息隱晦,如飛鷹橫空落在云間,滿是皺紋的老臉狠厲一顫,頗感棘手,如今墮龍淵的態(tài)勢比他所想要嚴(yán)峻得多,恐怖威能漸漸匯聚成團(tuán),迅猛蔓延開來。
“驅(qū)邪縛魔,平妖護(hù)身!”
灰袍老者沉吟一句法咒,右手食指朝著險(xiǎn)峰潭壁之處直點(diǎn),氣隨念動迸出四道箭矢般的光符,如鐵網(wǎng)將四方連起。
其勢并未消止,老者接著施為,掌中拂塵依妖風(fēng)浮動,絲絲縷縷光芒流動的符文陡自散發(fā),欲要抑住不斷暴漲的黑氣。
“海河長老,別來無恙!”
突然一道雄渾之音在冷潭回蕩不絕,聲為消停,又是兩道浮光掠影劃過昏沉沉的半空,待到氣消威收,燕無易三人才看清來此二人模樣。
那一身赤云袍的中年武者身軀凜凜傲然天地,相貌堂堂不顯歲月磨痕,一雙眸光射寒星,兩眉如漆勢難掩,八尺劍身,有萬夫難敵之威勇,最為奇異的還數(shù)他背負(fù)的一柄寬劍,只見劍柄,便覺萬法皆破,千山橫移之快意。
他身后之人也是不凡,面色暗黃,看似普通,卻使人不敢小覷,看似瘦削的身形卻隱藏著極強(qiáng)的戰(zhàn)力,黑色著裝仿若融于昏象。
“云動師兄,許久不見,似乎劍道又精進(jìn)了不少啊?!甭浜:用媛段⑿Γ种袎褐浦畡莶粶p反增,但這宛如泉涌的爆勢黑氣卻只是稍微退去。
“劍道難行,艱壁難破,修者踏浪而行,也難免陷入力不從心之困境?!?p> 凌云動頗含深意笑道,與尹之耒相視一眼,皆是各使神通,一同施法阻抑黑氣騰空之勢,掌掌金光飛動,挪山之力狠拍潭面,六色相交,一時(shí)使那溢散黑氣難以寸進(jìn)。
“多謝云動師兄相助!”落海河投去一絲感激之意,鐵鎖巖周邊地域皆歸他所監(jiān)巡,如今墮龍淵醞釀起爆動之勢,他定然難辭其咎,事后族中追究起來,恐要遭責(zé)。
“海河莫要見外,此事與我那小徒有些干系,我這當(dāng)師父的怎好意思坐視不理?!绷柙苿影底杂?jì)量,觀這冷潭之勢愈發(fā)恐怖,三人齊心協(xié)力也只能阻它再進(jìn),卻不能將其全數(shù)抹平,不由心驚不已,且察覺其中強(qiáng)橫妖氣漂浮,更感不妙。
“這三人好強(qiáng)的修為,竟能使黑氣退開,恐怕早已踏過三脈境界了?!毖酂o易訝異念叨,未曾想墮龍淵迎來好幾位強(qiáng)者鎮(zhèn)壓,同時(shí)暗自感慨武道玄妙,心想何時(shí)能至如此地步。
“藏虛?!背毙÷暶摽诙?,那眼眸一刻也不曾離開被濃郁黑氣覆蓋的潭面,也不知作何計(jì)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