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雖然簡陋樸素,二樓雅間的裝修竟然還別有一番風味。谷辛雨邊上樓邊細細打量,雖說樓梯都是原木制成,樓梯拐角處也只放置了幾盆吊蘭,但越是往上走,越覺得墻面雕刻細致入微,連扶手上都有精巧的花紋刻畫。
二樓走廊墻壁上掛著各式字畫,字畫旁是各色瓷器,高的、矮的、圓的、扁的,各色盡有,每個房間都用植物花卉命名——左起第一間為傲梅,第二間為青蘭,第三間是為雅竹。
谷辛雨站在那扇鑲有畫了竹子的玉石門前,輕敲兩下,聽內里有男聲回應,這才推門進入。
不知是否是為了避免有人不慎闖入驚擾雅間貴客,一推門便是一個巨大的六折冰絲屏風豎在眼前,許是為了同雅間名對應,屏風上繡著幾支傲然挺立的青竹,青竹旁還有零散的幾片竹葉做下落之勢,十分逼真。
屏風旁并無人看守阻攔,谷辛雨撫了撫紙張褶皺處,深吸了一口氣,踏步繞過屏風。
屏風后是一張長條形的木桌,木桌后一位寬袍大袖、衣袂飄飄的公子哥正淺笑吟吟噙著一只白玉色瓷制茶杯往嘴里送香茶,一口茶畢,這才伸手遙指對面的空位,示意谷辛雨落座,又執(zhí)起茶壺,取過一個干凈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自始至終,都是溫和帶笑,人畜無害的模樣。
谷辛雨知他衣著華麗,來歷定然不淺;肯將店鋪一層利潤拿來同她換取琉璃鏡的制法,這一舉動也是魄力十足。昨日她沒想太多將話說出了,回去路上仔細想想,以蓮姬的性格,即便是客人送的新奇物品,又怎么會輕易向其他人告知是何人所送,加上還能從齊杰兄弟處得知有關于她的事情,又在未見過面的情況下,得知自己模樣,購買自己手中的鏡子。買鏡子還能算是巧合,但昨天將她攔住說要購買鏡子的制作方法,想來是查證許久,確認鏡子是出自自己手中,才會找上門來吧……
谷辛雨定了定神,防人之心不可無,只要對方有所圖,不論是為名為利,她想辦法讓自己被對方需要,想來保命是沒什么問題的,接下來便是如何談判了。
將手中拿捏了許久的紙張往桌案上一放,往前輕輕一推,谷辛雨淡然出聲:“余公子,這是我草擬的合作事項,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咱們簽字畫押,各執(zhí)一份,如何?”
余少卿余光在紙上掃過,又不甚在意得收回目光,似乎并不在意紙上寫了什么,不急不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知曉對方想看她著急,好壓低談價籌碼,谷辛雨也不急惱,不再理會桌案上的紙張,拿起白玉色的小巧茶杯,停在鼻尖輕嗅之后,才入口品茶。
無論是在華夏時還是來這里后,谷辛雨對茶道都是一無所知,只管杯中之物是否清甜可口,是否齒頰留香。
余少卿喝的茶應當不俗,一口下去,就覺得全身被茶香包裹,連內臟都是香的。谷辛雨貪嘴,幾口下去,一杯見底,想著余少卿要跟她玩拉鋸戰(zhàn),大約不會給她倒茶,谷辛雨也不客套,自己拿過茶壺就斟滿了一茶杯清茶。
余少卿見她只品茶,不談論合作,不禁莞爾,“辛雨姑娘似乎很中意今年新上的秋茶?!?p> “味道很好,放著不喝多可惜?!?p> 余少卿多看了她幾眼,拿過桌案上的紙張,剛看了幾行,就發(fā)出了疑問,“收入每月一結,收入以一半靈珠一半銀子的形式在第二月月初一次結清?”余少卿十分不解,“你需要靈珠?你要靈珠做什么?”
“我是御師,自然是買修煉用的東西啊?!惫刃劣瓴灰詾槿?,她不知道自己能從何處得到靈珠,讓他以靈珠的形式結賬給她很困難嗎?
“你可知道一顆靈珠等同與多少銀兩嗎?”
谷辛雨十分誠實,搖了搖頭,“不知?!?p> “即便是靈珠并不匱乏的時期,換取一枚靈珠就需要十兩白銀,也就是一兩黃金?!庇嗌偾湟娝砬閺穆晕⒚悦5秸J真思索,而后又表露出驚訝,掃視了一眼手中的紙張,補全了她心中所想,“所以,即便我每月只給你一顆靈珠,就意味著我每月利潤要在十顆靈珠以上,也就是一百兩白銀。你覺得一個賣鏡子的店鋪,一個月能收入百兩銀子嗎?”
似乎……有些困難啊……
那家賣儲物戒的無名店鋪,十立方的普通儲物戒都需要九十靈珠呢,就算一個月能拿到一顆靈珠,三年后她也買不起啊……
谷辛雨突然覺得口干舌燥,灌了一口茶,用手指頭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木桌子,默默下了決心:“如果余公子愿意多花些精力在店鋪新品上,我或許能夠幫上忙?!?p> 哦?余少卿挑挑眉,這才是他今日答應與谷辛雨見面的原因,即便所談不多,他也能感覺到,雖然谷辛雨年紀小,但在某些事情上,對方的認知跟他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愿聞其詳?!?p> “余公子可還記得,昨日臨別前,我跟你說起的以鮮花為主料制成胭脂水粉?”
“記得,不過,胭脂水粉和琉璃鏡有什么關聯(lián),我記得你說,通過胭脂水粉來加速琉璃鏡的消耗?”
谷辛雨點點頭,“光賣琉璃鏡肯定無法帶來太大收益,且新推行的貨物,定價不可高出銅鏡太多,若是價高導致無人愿意購買就得不償失了。不過我們可以改變琉璃鏡的形態(tài),它不一定得是鑲嵌在笨重鏡托上,也可以裁成更小的圓形或方形,鑲嵌在可一手掌握的精致外殼中,這樣一來,那些愛美的姑娘就可以隨身攜帶鏡子來確認臉上有無臟污?!?p> 見余少卿沒有打斷,谷辛雨接著講述自己的想法,“當然了,只做成隨身小鏡子還不夠,即便鏡子容易損毀,也無法加速消耗,不如做成貝殼式,打開來,一半是鏡子,一半是胭脂水粉,出門在外也無須帶太多瓶瓶罐罐的,豈不是更方便?”
這些不過是華夏社會中常見的物品,于谷辛雨而言,不過是將已有想法傾吐而出,但對于余少卿而言,這一番想法和創(chuàng)新,可以說是醍醐灌頂,即便還未嘗試,他便能預測到日后店鋪的發(fā)展必定勢如破竹。
“若如你所說,將改良后的胭脂水粉單獨取小罐包裝售賣也無不可?!?p> “自然可以?!?p> “辛雨姑娘可有改良后的胭脂水粉方子?”余少卿心懷希冀,又盼著對方能對此否定,別顯得太過妖孽,這番矛盾心理,他自己也不知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