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初問出最后的問題時,身為局中人的楚辭總算從自身情緒中脫離出來,少年星目被一點一點的點亮,直到姬柔沖著莫初嚷嚷完,楚辭的眼睛已然恢復(fù)了光彩,少年氣十足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和欣喜。
再看向莫初的時候,眼底的光芒更甚了。
莫初垂眼擋住了自己的思緒,唇邊的譏諷不遺余力地嘲笑著面前茫然疑惑的鳥族公主。
姬柔見五人神色各異,閃秀更是一臉恍然,這才明白過來莫初沉默的含義,趕忙轉(zhuǎn)身對著楚辭解釋,“楚辭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只要有你在,即便我父親不在了,鳥族族人也無法把我怎么樣。你會保護(hù)我的對不對,楚辭哥哥?!?p> 楚辭的臉色早已陰轉(zhuǎn)晴,失聲笑道,“什么時候鳥族族長的位置這么容易做了?你的三個哥哥何等資質(zhì)?隨便挑一個就能做族長?姬柔公主,你可真瞧得起我楚辭?!?p> “我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奔徇B連搖頭,“楚辭,你聽我解釋?!?p> “喲,一發(fā)現(xiàn)裝柔弱沒用,連稱呼都改了???”離塬指間升起一縷淺黑色火苗,彈向鳥族小廝已經(jīng)搭建了一半的竹屋。
姬柔嬌慣慣了,竹屋占地不小,如今已經(jīng)搭建了一半,卻也只在頃刻之間就被離塬投去的火苗吞噬,燃燒殆盡,連一絲灰塵都不曾留下。
“先前打擾鳥族安寧是我們不對,但是姬鳳借機(jī)下套害我兄弟,我卻不能不管。”
離塬指了指竹屋旁滿臉驚詫的鳥族眾人,神色張狂,“這些人日后要是再來天群山脈破壞這里的一草一木,我手上的火就不是燒掉竹屋那么簡單了。至于你,與其想著如何傍上楚辭這棵大樹日后好乘涼,不如多放些心思好好修煉,別給你老爹添堵,也好讓玄鳥一派晚些搶走鳳凰一派手中族長的位置?!?p> 姬柔怔在當(dāng)場,也不知道如何辯駁,失魂落魄幽幽問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
莫初笑著同離塬對視一眼,“鳥族中鳳凰一派和玄鳥一派不和已久本就不是秘密了。先前就聽說你父親屬意于麒麟一族的青年才俊,無論族人如何進(jìn)言,也不愿意讓你同楚辭結(jié)親,如今突然肯了,我猜想,若不是你父親屬意的麒麟族才俊有了心儀之人,便是鳥族內(nèi)部出了問題,需要外力協(xié)助。而麒麟一族子嗣繁多,繁榮昌盛,應(yīng)當(dāng)不會花心思去幫助外族站穩(wěn)腳跟。而楚辭沒有族人需要庇護(hù),又有與玄鳥一族對抗的能力,反而成了作為鳥族外力的最佳人選?!?p> 莫初沒有說出來的是,楚辭為人急躁,敢愛敢恨,卻并不愚鈍。被姬鳳父女這般戲耍,心中不可能全然不知,只是沒有景悟這般細(xì)心,直指姬鳳行為漏洞。再結(jié)合離塬先前跟她說起的鳥族內(nèi)部紛爭,才讓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想,試圖探測姬柔是否真的對楚辭有意。
姬柔建在山腳下的府邸被毀,也嚇退了正在山腳下忙活的眾人,姬柔被人當(dāng)眾戳穿,無臉面留下,怏怏離去。
結(jié)局自然是楚辭一方大聲叫好,姬柔一方慘淡退離天群山脈。
回去路上,楚辭心情大好,幾步追上先一步離開的莫初,高大的身影站到莫初身旁,投下一大片陰影。
刺眼陽光被來人擋住,莫初抬頭去看,見是楚辭,嘴角輕咧,眼中卻沒有笑意,“我今日才得知是你為我尋來的冰極果子,極寒之地地形陡峭難行,你肩背上的傷想來也是那時留下的吧。對不住啊,給你添麻煩了。”
楚辭原本興致沖沖,見她神色疏離,言談客氣,也收了笑意,“若你是為了我肩背受的傷覺得抱歉,那大可不必。我去或不去都是我自己選擇的。即便當(dāng)時我死在哪兒,你也不必自責(zé)?!?p> 莫初腳下一頓,扯著笑容回應(yīng),“別輕易將死活掛在嘴邊,生死之別并沒有那么容易讓人承受。”
楚辭看她臉上的笑容比之剛才更加虛假客套,不愿再看,轉(zhuǎn)身留下一句,“笑不出來就別笑了,天群山脈的五個人,誰不是經(jīng)受過與父母親的離別?!?p> 自己剛剛與離塬的談話,他聽到了?他不是一直在跟姬柔交談嗎?
是啊,楚辭說的沒錯,天群山脈的五個人,哪一個不是經(jīng)受了幾百上千年的枯燥修煉才站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他們又沒有族人依附,哪一個不是孤身闖蕩在這世間呢?
莫初抬眼去看少年的背影,一襲紅衣刺入了眼睛,自嘲笑了笑,往前面走去。
離塬獨自站在她身后,恰好將那一抹自嘲的笑容收入眼底。
身后一道風(fēng)吹過,吹落無數(shù)楓葉,金的、紅的,連成一片,更添了幾分蕭索。
姬柔雖然走了,但鳥族的事情并沒有就此完結(jié)。
姬鳳早已將楚辭撞見姬柔沐浴之事傳揚開來,若是就此打住,他女兒清譽已毀,日后還如何與各族才俊結(jié)親。這幾日玄鳥一派的動作也是越來越大,蠢蠢欲動的心思毫不遮掩,楚辭是他目前能幫助鳳凰一族清退內(nèi)敵的最佳人選。
稍加思索后,姬鳳一拍桌子,召來姬柔,屏退左右問她,“柔兒,你認(rèn)真告知為父,若要你拼盡全力拿下楚辭,你有幾分把握?”
姬柔抿著雙唇站立一旁,仔細(xì)回憶天群山脈山腳下楚辭的一舉一動,福了福身子,恭敬答道:“爹,即便全力而為,女兒也只有三成把握?!?p> “當(dāng)真只有三成?”姬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身子前傾再次確認(rèn)。
“柔兒不敢隱瞞爹爹,外界都傳聞楚辭生性風(fēng)流,愛好女色,可他看女兒的眼里,并無半點情誼?!奔嵋彩侨f般無奈,她是姬鳳唯一的女兒,也是最小的孩子。她的三個哥哥一個不如一個,姬鳳生怕族長之位會斷送在自己手中,這才把全部心力都放在教導(dǎo)女兒身上。
姬柔也是爭氣,長得傾城絕世不說,歌喉、舞藝更是一絕。因長年練舞,身姿更是裊娜婀娜,回眸一笑,顧盼生姿。若不是玄鳥一派最近逼得緊,他完全可以等姬柔加入麒麟一族,他日生下鳳凰血脈的孩子,再帶到身邊悉心教養(yǎng)。
唉!天不遂人愿啊。
姬鳳長嘆一聲,愁眉看向自己最滿意的小女兒姬柔,“孩子,爹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柔兒的一切都是爹給的,全憑爹爹吩咐?!奔岽瓜卵鄄€,神色恭謹(jǐn),眼神卻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