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辛雨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茫然。
前幾日見到的季霖，包括今日早晨，都是一身玄衣示人，別說血跡了，不仔細看，連衣裳破損都不會發(fā)現(xiàn)，更何況是刀、劍、槍一流造成的纖薄口子。
要不是剛剛包梓的話還有季霖衣衫下透出來的幾道血跡，她可能真的不會知道季霖身上有那么多處傷口。
“可他為什么要隱瞞這個呢？”
“我也不知道，”包梓眼神溫潤，表達自己的揣測，“或許是為了讓對手少一點戒心吧。平日里在外面的時候，季霖都會將部分需要用到的物件放在我這兒，像是今天在街道上，他也會習(xí)慣跟我要凝血散后再幫你上藥。久而久之，我也就習(xí)慣在外人面前幫他保持他是個普通戰(zhàn)士的形象了。他沒有跟我明確說過希望我?guī)退Ｃ?，但是，我覺得這是他想要的?！?p> 包梓話剛說完，就能感覺到谷辛雨看他的目光有些變了。
不同于原先路見不平，仗義相助時的豪爽大氣，也不同于在客棧房內(nèi)談?wù)撟约阂庖娍捶〞r的認真思索，更不同于剛剛交流過程中的隨意灑脫，更多的是一種探究、欣賞、贊嘆，又像是一種向往和艷羨。
在包梓被她的眼神看得內(nèi)心發(fā)毛，忍不住想退縮回避目光的時候，身側(cè)穿著水綠色輕紗衣裙的少女終于開口了，聲音輕柔，如同蝴蝶?？吭谛拈g，“包梓。”
“嗯？”
“我很羨慕季霖，”谷辛雨笑眼彎彎，在面前明眸皓齒的少年面露疑慮之際，話中含笑加了一句，“羨慕他有你這樣暖心的朋友?！?p> 腦中不由回想起夏希的嬉笑嗔怪，谷辛雨心頭一暖，在心底對自己說，“好在我在這里也遇到了很棒的朋友，倒也不用這般羨慕他人了。”
包梓望著身側(c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少女，一只水綠色的蝴蝶拍打著翅膀，沖破了他胸膛的禁錮，縈縈繞繞飛舞在他心間，久久不愿離去。
廣場中的人熙熙攘攘，私語竊竊，每個人都談?wù)撝撜l上場，每個人都談?wù)撝约荷吓_勝負幾何。
每個人都只有兩次機會，若說頭一次機會是為了避免他們首次上臺就遇到實力相距甚遠的學(xué)員，那第二次上臺的機會便是他們應(yīng)該也必須把握住的，得到更多勝局的機會。
但此時臺上的人成績?yōu)槎邉倭阖?，超越了原先王佳打下的最佳成績——二十三勝一負?p> 若是自己能上臺打贏季霖，那么自己就將成為那個最佳！
這不可謂不心動。
季霖并沒有在臺上等待太久，臺下的爭吵聲也在王佳上臺的那一刻，停止了。
在看見王佳上臺的那一刻，季霖眼神微動，他現(xiàn)在的成績太過矚目，足夠讓廣場中成績不佳的戰(zhàn)士學(xué)員瘋狂。
不論他和王佳哪一方贏得此次的勝利，這個中央比試臺上都會出現(xiàn)五十一勝的最佳成績，這足以讓臺下那些躍躍欲試的學(xué)員瘋狂。
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恐怕支撐不了太久的車輪戰(zhàn)，要想贏得比賽又避免一個接一個的車輪站消耗，恐怕只有一個選擇。
與先前的穩(wěn)扎穩(wěn)打不同，和王佳的對戰(zhàn)一開始，季霖的攻勢迅猛又狠辣，招招攻敵所必救。
王佳會在這個時機上臺自然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季霖連續(xù)打了十幾場，雖不是破綻百出，也絕不是完美攻防，他有五成的信心贏下季霖手中的勝局，這才舍下了第二次上臺的機會。
不曾想，季霖此時出招和先前全然不同，上臺不過幾息，就已經(jīng)將他趕至比試臺一角，鋒利大刀直直沖著腦門砸下來。
王佳節(jié)節(jié)敗退，直至翁老出手打斷，宣布比試結(jié)束，他才如夢初醒。
他險些就被那柄大刀劈成兩半了！
季霖拄刀垂首直立臺前，半身衣裳染血。烏黑發(fā)尾垂于腦后，隨風(fēng)擺動，眼簾掀起，露出黑白分明的雙眸，攝魂心魄。
五十一勝的成績一出，全場嘩然！
中央比試臺的挑戰(zhàn)位，虛位以待！
卻無人敢上前挑戰(zhàn)了。
面對打下這般成績的季霖，沒點斤兩自知打不過的學(xué)員根本不敢上臺。而那些自視甚高，已經(jīng)累計了不錯成績的人，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也不愿意上臺，怕輸了丟份兒。
至于那些稍有實力有還未上過臺的，被那股狠厲勁嚇到，也不愿白白浪費一次挑戰(zhàn)機會。
除了兩側(cè)的比試臺仍有學(xué)員在對抗，全場啞然無聲。
翁老多次開口邀人上臺，確無一人敢應(yīng)下。
更何況此時的季霖依舊神色狠厲，大刀拄地，昂首直立，毫無力竭之態(tài)，反倒有一種越殺越勇的姿態(tài)，讓人望而卻步。
翁老無奈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站在比試臺正中央等待其他人上前挑戰(zhàn)的季霖，“既然無人應(yīng)戰(zhàn)，那你先下去吧，暫不計負局?！?p> 末了，還沖著即將下臺的季霖說了一句，“第二階段考核結(jié)束前，若有人提出要挑戰(zhàn)你，你得回比試臺應(yīng)戰(zhàn)。”
說罷愁眉思索，喊話下一組上臺想比試的人上臺。
夏季炎熱，西寧學(xué)府的廣場上，稀稀落落各處都是年紀不足十五的少男少女。
連著幾日下來，即便廣場上空有瑩潤絲網(wǎng)隔絕了部分陽光，廣場上的溫度依舊高的嚇人。
包梓坐在谷辛雨和季霖之間，正舉著水壺喝水。
谷辛雨坐在外側(cè)，全神貫注看著臺上的比試。
踏雪懶洋洋趴在她腿上，金眸流轉(zhuǎn)，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哎喲——”
一聲大叫在廣場中突兀響起，惹來不少回眸。
包梓一臉失措看向身旁被水壺砸中的季霖，后者的衣服上、褲腿上到處都是深色水漬流淌。剛剛他用來喝水的水壺掉落在地上，壺口流出細小的水柱。
谷辛雨也是一臉錯愕。
罪魁禍首踏雪閑庭邁步，幾下助跑躍入她懷中，毫無所覺般歡聲叫喚。
“額……”谷辛雨打破僵局，“季霖，要不你去換件衣服吧……踏雪它肯定不是故意的?！?p> 又轉(zhuǎn)頭看向包梓，“包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