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初點點頭,楚辭這才接著回答:“龍族作為本源存在時,可上天,可入海,肉身力量亦是強橫無比。而化作人形時,非但沒了這些能力,身體也會變得和常人無異,連最普通的石塊劃傷也無法避免——這一點,你之前看到過我肩上的傷口,你能理解吧?”
“嗯,沒了強大肉身做倚靠,自然會變得與常人無異?!?p> 楚辭眸光黯然,嘴角隱隱掛著一抹苦笑,“那你知道,為什么我寧可躲在洞穴中痛到暈厥,也不化作本源抵抗那些對強大肉身而言不值一提的痛苦嗎?”
“是和你身上的那些傷口由來有關(guān)嗎?”
楚辭的心口有很多月牙形的傷口,那不像是外力所能造成的。
“也是,也不是。”楚辭雙眸哀傷望著遠方的山野,“自古龍族皆極少化出本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的逆鱗?!?p> “我聽聞,龍有逆鱗,觸之必怒。是與這個有關(guān)嗎?”
楚辭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化出本源后,逆鱗會在非常顯眼的位置嗎?會傷害到你的性命嗎?”
“倒也沒有性命那么嚴重,只是會有些被動罷了。”楚辭揚起笑臉看她,“你問我這些,是因為姬柔的事情?”
“嗯。”莫初并不隱瞞,“她希望你能化出本源送她回鳥族,這樣路上也不會有人敢再次下手。不過離塬勸我不要跟你提這些……”
楚辭從先前的情緒中抽離,扭轉(zhuǎn)身子,少年星目璀璨,“那你現(xiàn)在怎么想?”
莫初抿嘴挑眉,毫不躲閃少年眼中光芒,“我現(xiàn)在覺得——離塬說的有道理。姬柔接近你本就不懷好意,我不該讓你冒著危險去幫助她。大不了……大不了,我每日給她送些吃食,好歹保證她在鳥族來人之前不會餓死就得了?!?p> 楚辭笑容朝氣,“你放心吧,她好說也是鳥族公主,身上不會少什么保命的寶貝的,即便你們沒有把她從山脈外圍帶回來,也不給鳥族送信,她也沒那么容易死。”
“欸,”莫初突然變了臉色,小臉緊巴巴的,“我跟她非親非故,先前又拆穿了她的意圖,她現(xiàn)在指不定怎么恨我呢!要是她身上真有什么寶物,那我豈不是送上門去讓她折騰我?”
楚辭哈哈大笑,忍著不去摸她的小腦袋瓜,“怎么說你也位居雨位,又比她年長,怎么還擔(dān)心一個傷重的人會讓你吃虧?”
“那可說不準(zhǔn)。”莫初小臉蛋鼓著氣,瞪了身旁大笑的楚辭一眼,“是你偷看人姑娘沐浴才把人招來的,外間傳得沸沸揚揚說要娶她的人是你,要送飯還是給她療傷都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楚辭語噎,“我現(xiàn)在倒覺得,姬柔提出想讓我送她回鳥族,倒不一定是想加害我,倒有可能是想讓外界的傳言更可信一些。三人成虎,若真到了那個地步,恐怕就算我不娶姬柔,鳥族的那一大亂攤子都會被砸到我手上?!?p> “誰讓你撞入姑娘家洗浴的地方,還鬧得人盡皆知,讓你幫忙處理他們族內(nèi)的紛爭,也算是便宜你了。”
莫初哼哼,臉紅如酒后酡顏,這般小女兒嬌態(tài)倒惹得楚辭目不轉(zhuǎn)睛。
楚辭目光灼灼,“若你是姬柔,被外界傳聞我毀了你的清譽,你會如何?”
莫初硬著頭皮嬌蠻回應(yīng),“若我心儀于你,便也罷了;若是不然……”
“不然如何?”
“必殺之而后快!”
“那若我心儀于你呢?也欲殺之?”
這般赤裸裸的言語表露,加上楚辭始終灼灼的目光如同火燎一般燒紅了莫初的臉頰。
她無法在此情此景下再與楚辭糾纏,起身就要離開,被楚辭扯住手腕拉回,險些撲入他懷中。
莫初又羞又惱,就勢扯過楚辭的衣領(lǐng),將手臂伸直擋在身前,言語警告,“那天在西山腳下發(fā)生的事情,無論你有沒有看到,都不準(zhǔn)傳揚出去!”
楚辭雙眸毫無退縮之意,唇角輕勾,“自然不會。”
“那便好。”莫初站直身子,松開捏著他衣領(lǐng)的手,就要像先前在西山腳下那次一般逃離。
楚辭在她背后喚她,神態(tài)認真,“莫初,除了你之外,我從未有意無意看過他人沐浴。你信我?!?p> 莫初背對著他沒有轉(zhuǎn)身,“那你的意思是,姬鳳為了將你捆綁在鳥族這條船上,不惜舍去自己女兒的清譽?”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姬鳳做的手腳,但我那日闖入的鳥族湖泊,里面沒有一人?!?p> 莫初突然笑了,臉上紅暈褪去,轉(zhuǎn)身看向楚辭的臉,那張招蜂引蝶,引世間萬千女子心馳神往的臉蛋,此時正言辭懇切望著她。
想起與楚辭的初次見面,莫初仿佛被嘲弄了一般覺得自己是如此可笑,“不止一次聽說風(fēng)位楚辭風(fēng)流多情,我今日才算見識到了?!?p> 楚辭不解,“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同我解釋?!蹦踝猿靶χ?,“心儀與否……這些話你大約對很多姑娘都這樣說過吧……”
楚辭還沒來得及解釋,莫初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漠,“楚辭,我不會是那種你三言兩語就能哄騙得團團轉(zhuǎn)的姑娘,既然我們在天群山脈的相處無可避免,也請你以后不要再對我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當(dāng)下,莫初也不管楚辭是否聽進去了自己的話,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才行了幾步,楚辭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知道了,以后不會了。”
莫初沒有回頭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語調(diào)聽著似乎同往日一般輕松自在,更覺楚辭虛表心意,令人不齒,忿忿離去。
楚辭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唇角輕勾,回頭眺望身前的河道,默然不語。
莫初和楚辭二人的心面不和并沒有逃過山脈中其他人的眼睛,就連待在山頂石穴中的姬柔也發(fā)覺了莫初的臉色不對。
姬柔身上的傷目前雖無法醫(yī)治,但山脈中好歹不缺少草藥,擠成汁敷在傷口上,多少也緩解了傷口潰爛帶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