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議結(jié)束之后,劉旭和鮮于銀、閻柔這幾位熟悉的將領(lǐng)邊走邊聊地出了帥堂。
來到門外,劉旭看到那幾個文官正圍繞著程緒說些寬慰的話,等眾人一個個都離開之后,劉旭走上前,蹲下身子,沖趴在木板上的程緒道:“程先生,太尉有令,命你在我軍中效力,可先生您被打成這樣,這還能上戰(zhàn)場嗎?”
程緒頭發(fā)蓬亂、臉色像紙一樣的慘白,他抬起頭,沖劉旭拱拱手道:“多謝二公子救命之恩,三日之后,緒必定會準(zhǔn)時前往軍營之中聽令。”
劉旭叫來石方,吩咐道:“你帶人將程先生送回府中,然后去軍營讓軍醫(yī)官上門去給程先生醫(yī)治棒傷,要告訴醫(yī)官,務(wù)必要盡心盡力,讓先生早日康復(fù)才好。”
“諾!”石方答應(yīng)一聲,帶著幾個少年士卒抬起程緒便走。程緒在臨走前抬頭對劉旭說:“公子回府見到太尉,定要告訴太尉。兵貴神速,既然決定要動手,就當(dāng)以雷霆之勢,一擊致命,不可拖延時日,否則幽州必成糜爛之勢?!?p> 劉旭點(diǎn)頭道:“先生此言正合我意,我當(dāng)勸父親以擊殺公孫瓚為首要目的。只有瓚死,方可解幽州之困?!?p> 程緒面露苦笑,抬手示意了一下方向,石方立刻指揮士卒抬著程緒匆匆離去。
。。。
“二公子回府啦!”隨著劉府外院的管家劉泰驚喜的聲音響起,整個太尉府頓時轟動了起來。
劉旭吩咐管家安排好隨行的侍衛(wèi),自己一個人徑直往劉府內(nèi)宅里走去。一路之上,不斷有仆人、侍女向他行禮請安,有相熟的,也有陌生的,劉旭只能回以微笑,他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笑僵了。
繞過兩個庭院,幾條長廊后,劉旭終于看到了劉府內(nèi)宅的院門。走過門廊,一位穿著綠色夾襖的少女突然從廊柱后走了出來,向他盈盈下拜,帶著喜悅的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地道:“奴婢拜見二公子!”
這名侍女叫綠兒,是劉旭在府里時的貼身侍女,后來劉旭前往邊關(guān)從軍,就將她送給小妹劉芷做了侍女。
劉旭上前扶起綠兒,看到她還掛著淚珠兒的小臉,調(diào)侃地笑道:“綠兒,是誰欺負(fù)你了?告訴你家公子,我一定幫你揍他一頓,給你出氣?!?p> 綠兒噗嗤一聲輕笑,然后羞澀地小聲道:“沒人欺負(fù)綠兒,綠兒很是高興呢!”
劉旭正要再調(diào)戲調(diào)戲自己的小侍女,卻聽到內(nèi)宅里傳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旭兒回來了?是旭兒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幾名侍女簇?fù)碇晃恢心昝缷D人向這邊走來。綠兒慌忙偷偷地拭去臉頰上的淚痕,迎上去道:“主母,是二公子回來了。”
劉旭上前行大禮跪拜道:“旭兒給母親請安,母親這一向可安好?”
劉旭的母親姓鄭,乃是洛陽一個世家豪門的嫡女,嫁給劉虞后生有二子,長子劉和,次子劉旭。劉和現(xiàn)在還不知道被二袁之中的誰給扣押著,現(xiàn)在就剩一個劉旭,還一直呆在軍中,一年只是上元節(jié)才回來一次,鄭氏為此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連帶著她對同意劉旭投軍的劉虞也頗多的怨言。
如今看到了劉旭,鄭氏哽咽得話都不會說了,只是一直望著劉旭直流眼淚。
劉旭對這個母親感情特別復(fù)雜,要說他對鄭氏沒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是這個身體的母親,兩年多時間的相處,鄭氏對自己的疼愛那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伤麑︵嵤细嗟倪€是愧疚,兩年前,為了擺脫這個身份所處的困境,他不顧?quán)嵤系目鄤?,硬著心腸去往上谷郡從軍。當(dāng)時,鄭氏的傷心深深地刺痛了他,但也更加堅定了他要保護(hù)好這個親人的決心。
…
劉旭正想著要怎么勸慰眼前的母親,就聽見身后傳來劉虞的笑聲:“夫人,今日旭兒回來,該高興才是,夫人怎么能流淚不止呢?!?p> 鄭氏聞言伸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展露笑容道:“夫君說的極是,旭兒,快起來吧,隨母親進(jìn)去說話?!?p> 三人在一眾侍女的簇?fù)硐伦哌M(jìn)后宅的客房,幾名侍女端上茶水、糕點(diǎn)之后,都退至門外。
劉虞和鄭氏并肩坐在上首,劉旭陪坐在一旁,向二人訴說著這一年來的近況。劉旭專撿一些趣聞逸事說給二人聽,對行軍打仗之事卻是閉口不提。
等他說到那個新制造的雪花鹽時,鄭氏眉開眼笑地道:“說起這雪花鹽,那可真是個好東西,旭兒讓人送回來給我的那些,可是讓我在這幽州城里出盡了風(fēng)頭,那些貴婦貴女們對此可是趨之若鶩呢!弄得我現(xiàn)在沒有那東西后,都不敢出去再見她們了?!?p> 劉旭趕緊拍起母親的馬屁:“母親放心,這次,孩兒帶了數(shù)百斤雪花鹽回來,稍后便讓士卒去軍營里取回來,母親只管拿去賞賜給別人,高興給誰,就賞給誰?!?p> 鄭氏望著劉虞得意地道:“還是我的旭兒最疼母親,只是這雪花鹽很貴吧?會不會讓你損失很多錢財?”
“只要能讓母親開心,錢財算什么,孩兒有的是賺錢的手段?!?p> 鄭氏聽得心里頓時樂開了花,看著劉旭時,眼里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光彩。坐在旁邊的劉虞看著面前這對母子,牙齒都快酸掉了。心想,這哪里是鮮于輔滿口稱贊的少年英杰,這分明就是一個饞媚無恥的卑鄙小人嘛!
…
劉旭正在屋里逗著母親開心,眼角的余光突然發(fā)現(xiàn)門口探頭探腦地冒出一個小腦袋來。
劉旭站起來,笑著沖門口招招手道:“芷兒,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門外閃身走進(jìn)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女孩梳著好看的雙鬟髻,身上穿著粉白色的貂皮外套,內(nèi)襯淡黃色的長裙,腳蹬一雙黑色的鹿皮小蠻靴,看上去很是活潑可愛,正是劉旭的妹妹劉芷。
鄭氏看到女兒進(jìn)來,笑道:“芷兒一直念叨著你,這肯定是聽她的侍女們說你回來了,就忍不住跑過來看你。”
小劉芷走到劉旭的面前,向劉旭行禮道:“芷兒給兄長請安?!闭f完,她將小手伸到劉旭的面前,轉(zhuǎn)動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渴望地看著劉旭。
劉旭伸手拍在她的小手上道:“兄長給你帶的禮物都在老管家哪里放著呢,你現(xiàn)在向我伸手,我可沒有東西給你?!?p> 劉虞和鄭氏都被女兒這樣子逗得笑個不停,鄭氏起身走上前抱起女兒,手指點(diǎn)著她的小瓊鼻嗔怪道:“哪有剛一見到兄長就討要禮物的,芷兒你可真是個調(diào)皮鬼。”
劉虞也站起來道:“旭兒,你先回自己的房里洗漱一下,稍后再過來陪你母親用餐?!?p> 小劉芷從母親的懷里掙脫出來,拉著劉旭的手道:“母親,我陪著兄長一起過去?!?p> “是急著要去討禮物吧。”鄭氏滿臉笑容地打趣著女兒。然后讓人將綠兒叫進(jìn)來,讓她陪著兄妹二人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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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之后的劉旭神清氣爽地坐在床榻之上,綠兒跪坐在他的身后,給他梳著頭發(fā)。
綠兒在他身后聲音柔柔地問:“公子,這次回來,能留幾日?”
劉旭:“綠兒,我以后可能不會再回上谷去了?!?p> “真的???”綠兒驚喜得手臂一抖,手上的梳子一下絞住了劉旭的頭發(fā)。
“對不起,公子,我弄疼你了吧?”綠兒怯怯地道歉。
“沒事,你家公子我皮粗肉厚,這點(diǎn)疼不算什么?!?p> “公子,那你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馗锪??”
“綠兒,現(xiàn)如今,我們幽州還有很多的敵人,我要經(jīng)常領(lǐng)兵在外同那些敵人征戰(zhàn),不可能總是留在府里的。”
見小丫頭在背后沉默不語,劉旭忍不住安慰道:“等我們幽州安定下來后,我就將綠兒帶在身邊,專門給我梳理頭發(fā)?!?p> 綠兒羞得滿臉通紅地道:“公子,我…”。
突然,小劉芷一陣風(fēng)似得從門外跑了進(jìn)來,她看著正在給劉旭梳頭的綠兒問:“兄長,綠兒是要做我的嫂嫂嗎?”
綠兒被小劉芷的話嚇了一跳,她忙解釋道:“綠兒只是公子的侍女,公女以后可不能再這樣說,要是主母知道,會打死綠兒的?!?p> “為什么呀?綠兒,你對兄長這么好,母親怎么會打死你呢?”
劉旭笑著對妹妹說:“芷兒,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p> “哼,綠兒也就比我大幾歲,兄長,你可不能喜歡綠兒以后,就不喜歡我了?!?p> 劉旭起身上前抱起妹妹,手指點(diǎn)著她的額頭笑道:“我們芷兒這么可愛,兄長怎么會不喜歡你呢?!?p> 小劉芷滿意趴在劉旭的懷里,一張小臉樂開了花,突然,她記起來道:“兄長,母親讓我過來請你去用餐呢,我差點(diǎn)給忘記了?!?p> 劉旭點(diǎn)點(diǎn)頭,他對一旁的綠兒道:“等我回來?!?p> 綠兒羞澀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將抱著芷兒的劉旭送到門外。
進(jìn)餐的時候,劉旭并沒有看到劉虞,聽母親說,劉虞還在書房里和從事齊周議事。
劉旭陪著母親和妹妹用過餐之后,他尋了一個給劉虞送茶水的借口,端著盛放茶盅的木盤來到劉虞的書房外,他從劉虞身邊侍從的口中確定了齊周已經(jīng)離開之后,這才推門走進(jìn)劉虞的書房。
書房里很空曠,除了放在墻角劍架上的一柄寶劍,里面最醒目的就只有兩樣?xùn)|西——桌案和竹簡。
劉虞此刻正埋頭專注地在竹簡上書寫著,劉旭走進(jìn)來時,他都沒有抬頭看看來的是誰。
劉旭上前將木盤放在桌案上,抬手端起茶盅,遞過去輕聲道:“父親,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劉虞聞聲先是一愣神,他頓住了手里的毛筆,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到面前的是劉旭,他滿是疲倦之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