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初入皇宮,楊廣心里卻對這里有些生疏之感了,大概是因為鳳茵不在身邊的緣故吧,想到要面對政事,面對自己的父皇,面對一切爭斗的時候,楊廣內(nèi)心空落落的。
御書房里,楊堅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楊廣舉著輕悠的步伐走到了楊堅的面前,跪首道:“兒臣參見父皇?!?p> “平身吧!”楊堅道:“晉王大婚后在府中是不是過得太安詳了?”
楊堅的話讓楊廣頓時就有一種心懸的感覺,他拱手答道:“兒臣不理解父皇的意思,還請父皇明示?!?p> 面表氣憤不堪的楊堅朝楊廣扔下了一道奏折,道:“自己看看,你是可以一個月呆在晉王府里不出門,陪著你的王妃花前月下,你看看你管制的并州都成什么樣子了?”
楊廣疑惑的撿起了地上的那道折子,仔細的觀閱著??赐旰?,楊廣才明白自己管轄之地又被人彈劾了。楊廣輕吸了一口氣,道:“原來是工部彈劾兒臣管轄之地的折子!”
楊堅隨即又扔出了一道奏折,道:“不止呢,再看看戶部上奏的折子吧?!?p> 楊廣又撿起了奏章觀閱著,這兩本奏章雖然都是彈劾并州官吏管轄不當之事,但楊廣看后依舊心平氣和,沒有動怒。
楊堅起身走到了楊廣身旁,問道:“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同時對并州各地水利加建一事發(fā)出彈劾的奏折,你就沒想過這其中的緣由嗎?”
楊廣心想:還能有什么緣由呢?工部和戶部都是太子楊勇和秦王楊俊的人,自己不在并州處理政務,這種折子當然容易出現(xiàn)在楊堅面前了。最能確認的一件事就是楊勇終于開始出手整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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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公李淵便是鎮(zhèn)守在太原的官爵,李淵七歲就襲封唐國公,按輩分獨孤皇后是李淵的姨母,可年齡卻不比獨孤皇后差多少。因此,楊堅和獨孤皇后的兒子們比李淵的兒子年齡也大不到哪里去。楊氏子孫輩分雖比李氏后代高,可年齡相差都在十歲以內(nèi)。
并州管制失利遭人彈劾,楊廣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淵。一個月前,楊廣已經(jīng)派親信劉仁恩和段文振去到并州了,可他們卻還沒有回信,楊廣既不敢跟楊堅保證并州一定無事,但也不會默認戶部和工部尚書彈劾他的罪名,只得親自去一趟并州了。
“父皇,兒臣大婚后一直潛居在府內(nèi),兒臣不對并州官員握有十足把握他們沒有犯奏折上的錯,但兒臣暫時也不會默認這些罪名。所以,兒臣需要親自去往并州一查究竟,方能給父皇答復,還望父皇予以恩準?!?p> 楊堅點頭道:“好,你能親探并州查清手下官員是否真犯其罪,父皇當然會恩準。廣兒,你可千萬別讓父皇失望了,置各州地總管一職在皇子身上,你可是頭一個,如今就已出現(xiàn)了彈劾并州官員貪污腐敗,水利加建純屬撈錢的奏折,你若不為自己的管轄地以正身行,其他人可就有話說了?!?p> 楊廣拱手道:“兒臣遵旨?!?p> “何時啟程趕往并州?”
楊廣答道:“兒臣回王府收拾一些行程,明日早晨就出發(fā)!”
楊堅點頭恩許后,楊廣將手上的奏折遞還給了楊堅,便轉(zhuǎn)身準備離開了,可這時候楊勇卻迎面走來。
楊勇一見楊廣,內(nèi)心就竊喜??礂顝V滿臉不悅,心想他一定是攤上事了。楊廣一見楊勇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也顧不上跟他聊幾句話了,只是朝楊勇作了個揖便匆匆離去了。
楊勇叩首道:“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
楊勇問道:“父皇,廣兒這是著急去哪里嗎?”
“去并州,勇兒,太子妃元氏這肚子里究竟有沒有一點動靜了?”
問到這個問題,楊勇就不知該怎么敷衍了,畏畏縮縮的答道:“父皇,這,這事,還真是不好勉強……”
楊堅氣得將手中的兩個奏折就甩到了楊勇的臉上,怒罵道:“混賬,看樣子你還是在東宮胡作非為了?”
楊勇嚇得撲通就跪在了地上求饒,哀求道:“不,父皇,兒臣沒有,兒臣不敢??!”
楊堅氣得五臟破裂,使勁的戳著楊勇的頭,繼續(xù)罵道:“你這個混賬東西,元氏在你身邊都好幾年了,你這個太子,庶子倒是一堆,嫡子卻至今無望,你是不是要把父皇和你母后都氣死了?”
楊勇狡辯道:“這,元氏肚子不爭氣,也不能怨兒臣??!”
楊堅反手又想抽打楊勇,幸好楊勇躲得快,繼續(xù)怒責道:“你還敢撒謊?你母后安排在東宮的人時時注意著你,說你從來不在元氏的寢殿過夜,怎么說元氏也都是你母后給你選的人,你把你母后置于何地了?”
楊勇氣得咬牙切齒,難怪獨孤皇后什么都知道,原來是安插了人在東宮監(jiān)視著自己。楊勇心想回去后一定要把獨孤皇后的眼線給清除。
楊勇被罵的沉默了,可楊堅卻依舊不依不饒,:“朕警告你,你若再不臨幸元氏,再生不出嫡子,你母后再跟朕抱怨,你就看朕怎么收拾你?!?p> “是是……”楊勇都被嚇怕了。
“還有,除了有名分的側(cè)妃,把你弄進東宮的那些鶯鶯燕燕都給朕遣散了。你怎么就不能學學廣兒,你瞧瞧廣兒和晉王妃多恩愛,多讓你母后歡心。除了廣兒,你們兄弟幾個盡做些讓你們母后反感之事,你說你這個太子之位還能否牢靠了?”
一聽動搖太子之位,楊勇都嚇得魂飛魄散了,立即給楊堅磕頭認錯:“是,兒臣一定照做,求父皇多多勸慰母后,多替勇兒美言幾句?!?p> “行了,下去吧!”
被臭罵了一通后,楊勇滿腔怒火離開了御書房里。
回到東宮后,楊勇像是發(fā)了瘋似的摔打著殿內(nèi)的桌椅,把守在東宮里他的那些美人們一個個都嚇得不輕。見楊勇這么發(fā)瘋,美人們一個個都迎上去勸慰,問楊勇是怎么了。
除了這些美人,殿內(nèi)還站了七八個太監(jiān)和宮女,楊勇回身怒吼道:“誰?你們誰是母后派到本宮身邊的眼線?”
一掃那些太監(jiān)宮女,一個個低首不敢言辭。
楊勇更加憤怒了,他在劍架上拔出了一柄利劍,走到了那些太監(jiān)宮女們身前,憤怒的念道:“好,不說是吧?那本宮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殺了!”
剛一揚起手中的劍,只見那些宮女和太監(jiān)們四處逃竄,而那個獨孤皇后安排在東宮真正的眼線卻嚇得跪在了楊勇的面前,不敢再欺瞞。
獨孤皇后安排的眼線是一個太監(jiān),他被楊勇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跪在地上也全身發(fā)抖,他聲音顫抖的說道:“太,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不是什么眼線,只是跟皇后娘娘報備一下東宮的狀態(tài)而已!”
“原來是你??!”楊勇怒火看似已經(jīng)平息,走到這個眼線面前說道:“只是報備一下東宮的狀態(tài)?那你這個狗奴才你都跟母后說什么了?說本宮在東宮酒池肉林?說本宮日日花下風流不與正室同房嗎?”
太監(jiān)又驚恐的磕頭認錯,道:“不不不,太子,奴才沒有這么說,奴才真的沒有?。 ?p> 楊勇手上握著的利劍已經(jīng)在蠢蠢欲動了,憤怒到極點的他在太監(jiān)抬頭那一刻,他將利劍刺穿了太監(jiān)的的心口,太監(jiān)當場倒地身亡了。就這樣,在狂怒不受控制的心態(tài)下楊勇親手解決了獨孤皇后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太子瘋狂的舉動嚇壞了東宮里所有的太監(jiān)宮女和他的那些美人,一個個躲在邊上只往后移挪。楊勇看著陪伴在身邊多年的美人們一個個這么懼怕自己,而楊堅又已經(jīng)下令要驅(qū)散她們,自己又不能再留下她們了,楊勇怒喊道:“滾,統(tǒng)統(tǒng)都給本宮滾,離開東宮,全都離開!”
那些美人見楊勇已經(jīng)持劍殺人了,沒有人敢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除了東宮伺候楊勇的奴才,美人們一個個全都離開了東宮大殿里。
留下頹喪的楊勇,他扔掉了手上的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端起了四角桌上的酒壺開始狂飲著酒水。
濃烈的美酒也蓋不住他內(nèi)心的焦躁,楊勇恨極了,恨極了自己的母后,怪自己母后偏心,一心只喜歡楊廣這個兒子。恨自己的弟弟楊廣,他的存在給自己的儲位帶來了極大的威脅。也妒忌楊廣娶得如此嬌美之妻,更恨楊堅和獨孤皇后隨時隨地都在拿自己跟楊廣做比較。
他恨……他怨……
他告訴自己:絕不能敗給楊廣!
夜晚的時候,喝得醉醺醺的楊勇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正妻元氏的寢殿。妝臺銅鏡前的元氏已經(jīng)卸下了頭上的裝飾和妝容,褪去了外衣準備起身就寢了。
突然門被踹開,楊勇滿臉通紅,東倒西歪的走了過來,元氏被楊勇嚇壞了,可還是不得不前去伺候自己的夫君。元氏攙扶著楊勇的手臂,詢問道:“太子,你怎么喝這么多酒呢?”
哪知楊勇根本不領元氏的情,反而覺得她很礙眼,楊勇手臂一甩,手掌重重的抽打在元氏的臉上,元氏都被楊勇這一巴掌扇倒在地了。
楊勇指著元氏大罵道:“都是你這個女人,母后輕視我,父皇斥責我,還讓我把身邊的美人都給送走了,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元氏委屈極了,嫁給楊勇后,這不是楊勇第一次動手毆打自己了,元氏總是一忍再忍,可每次東宮的丑聞都會傳到獨孤皇后那里,獨孤皇后就會斥責楊勇,冷落楊勇,從而惹得楊勇對元氏越發(fā)變本加厲,一不高興就會拳腳相向。
元氏起身后跟楊勇對打著,齜撓著楊勇,哭著罵道:“楊勇,你這個混蛋,我跟你拼了!”
發(fā)了狂的元氏絲毫沒有唬住醉酒的楊勇,一個弱女子怎么斗得過一個七尺男兒呢?元氏還手后,楊勇對元氏毆打得更兇了。
打夠了元氏,氣也撒完了,楊勇心里就痛快了。但他始終還是沒有留在元氏寢殿里過夜,見元氏蹲坐在床邊蜷縮著,哭喪著臉,平靜了以后,楊勇便離開了。
一場“家暴”下來后,元氏嘴角,額頭都有些青紅的傷塊了,元氏連哭都沒有力氣了,她靠在床邊淚如雨下,對這個心里沒有自己的男人已經(jīng)徹底絕望死心了。
東宮一場暴風雨刮落在元氏的頭上,而楊廣和鳳茵即將面臨婚后一次別離。離宮之前,楊廣特意又回到了永安宮。夜晚之時,獨孤皇后睡下后,楊廣在永安宮外直接約見了鳳茵。時間特別匆忙,鳳茵也不知楊廣為什么要在黑夜里這么著急的見自己。匆匆趕到以后,楊廣已經(jīng)在夜下等候鳳茵多時了。
“小白羊!”
楊廣終于等到了他的俏佳妻,一聽鳳茵這么稱呼自己,心里總是像灌了蜜一樣甜。楊廣靠近鳳茵后,輕撫著鳳茵的秀發(fā),又輕輕的將鳳茵攬入懷中,道:“鳳茵!”
鳳茵蝸居在楊廣的懷中覺得特別踏實,笑著問道:“你怎么還沒有歇息呢?”
楊廣依依不舍的松開了鳳茵,看著鳳茵的眼睛,又顯得有些難為情,不知怎么開口跟她說,猶豫了半晌,還是鼓起了勇氣對鳳茵道出了實情。
“鳳茵,我,明日就要離開大興城了!”
鳳茵的心情一下子落入了萬丈深淵,眉宇間全是疑惑,問道:“離開大興城?你要去哪?”
“去并州。并州官吏遭工部和戶部彈劾,工期無故拖延,官員貪污,我必須趕去并州與唐國公查清此案。若并州真的出現(xiàn)官吏貪腐如此巨大數(shù)額,那我的皇兄皇弟們可就有話要說了。最重要的是父皇也會對我失去了信任?!?p> 聽著楊廣的述說,鳳茵感覺這個事好像很嚴重似的,她滿臉焦愁,哀求道:“小白羊,你帶我一起去吧,我跟你一起去并州查清此案,我想分擔你的煩惱。”
楊廣淡淡一笑,心里感動極了,他又輕撫著鳳茵的頭,答道:“傻丫頭,你怎么可以跟我去呢?那是男人的戰(zhàn)場!”
鳳茵生氣道:“你就是瞧不起女人,你覺得我?guī)筒簧夏悖 ?p> 楊廣焦急的解釋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舍不得你跟我奔波受苦,而且,我總感覺此次案件非同小可,也不知多少時日才能歸來,我只想你安然的留在母后身邊度日,替我盡盡孝心?!?p> 鳳茵道:“可是你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困難,我不放心!”
“鳳茵!你應該相信夫君的能力啊?!?p>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我知道有人想陷害你,你就會處處受阻?!?p> 楊廣意外極了,連鳳茵都知道是有人想陷害自己了,他和楊勇兄弟之間相處得是有多差啊?
“我知道,就算處處受阻,我也要去面對那些困境,因為我是大隋的皇子,我是并州總管。而你,是我王妃,我不能帶你在身邊冒險。我只能讓你留在宮里,留在母后的身邊。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安然無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p> 見楊廣那么堅決,鳳茵也只能妥協(xié)了,她低頭答道:“那好吧,我留在母后身邊,我留在大興城等你回來?!?p> 看著鳳茵惹人憐的樣子,楊廣內(nèi)心真是舍不得離開她一天,可這次還不知道要分開多久了,他再次將鳳茵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安慰著:“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仁恩和文振都還在并州呢!唐國公李淵也是忠誠義士,我相信一切會很順利的。倒是你,陪伴在母后身邊時一定要處處小心,母后雖不會為難你,可宮里仍舊處處藏著危機,你一定要替我保護好自己?!?p> 鳳茵含著淚水擁抱著楊廣,拼命的點著頭。
二人在夜色下盡情相擁,享受著別離前僅存的一絲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