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才運氣不錯,他帶著十幾個兄弟搶救了幾艘蚱蜢舟,逃到了江上。
他看著起火的戰(zhàn)艦,唉聲嘆氣。突然,他皺起了眉頭。
不對!這戰(zhàn)艦周圍怎有如此多翻船?
“你,你,還有你?!彼S手指了三人,“你們?nèi)氯タ纯?,不管看見什么,趕緊來報。”
“是?!?p> 下水不過半柱香時辰,三人便神情慌張回了船上,一人與孫成才耳語了幾句,孫成才聽完,雙目頓生神采。
沒了官祿,來了財路,蒼天長眼!
韓顏兩家主脈根本不缺錢,孫成才心知肚明,這后面定有更大的局。再說了門內(nèi)借錢,不管多少,掌門和鑫堂主毫不在乎。只要不傷及同門,不過是報備一聲的事。
孫成才打定主意,他招呼王小武過來。
“老大,怎么了?”
“你劃船去通知前后兩方沙船和逃生的兄弟,李運使死了,想回營的隨便,想發(fā)財?shù)?,就脫了官服,悄悄地跟著?zhàn)艦走,到時候聽我號令?!?p> “好。”王小武領(lǐng)命退下。
下水的一人插了一句。
“老大,干嘛不現(xiàn)在動手?”
“你小子,不長腦子?!睂O成才拍了下那人的頭。
“要做黃雀,出力的事交給水鬼?!?p> 戰(zhàn)艦上,謝卓昭正在底層船艙細(xì)致地檢查暗格。不一會兒,他便敲到了一個空處,他拿著卓尚的簫,僅一擊,便敲碎了暗格檔板。
看著黑暗中閃爍的亮光,謝卓昭冷笑了一下。
“戶部年年報虧空,皇家總朝我家借銀子,你們這些地方官倒是手頭寬裕?!?p> 說罷,他俯下身,拿蕭對著夾層底敲了暗號。
水面之下,十幾人掛在船底側(cè),巴巴得等著。得了訊號,附近的幾人拿著工具鑿開船底,金銀珠玉隨即落入水中。在這群水鬼腳下,一張密密的大網(wǎng)如張開大口的水怪等著財寶落網(wǎng)。
水下,作業(yè)煩忙;船上,人倒悠閑。
船艦起火,文章便可做足,早穩(wěn)贏不虧了,韓蓮生自然悠哉,他細(xì)細(xì)品著茶,從頭到腳透著愜意。
領(lǐng)頭的精神,旁邊人就有底氣,趙珂站得筆直,拿鄙夷的眼神看著一旁陪笑的姜文。
“張大人好興致?!?p> “那是自然,差已成了一半?!表n蓮生放下茶碗,“不瞞你說,現(xiàn)足以給我家貴人個交代了?!?p> “大人能有交代便好,如此小人也算盡心了。”
韓蓮生算著時辰差不多了,有了歸意。
“姜文,我與你兄弟兩人有約,船我截,撈多撈少憑你們自己本事,我的承諾已兌現(xiàn),多待無趣?!?p> 說完,他把手伸向趙珂。
“趙珂,咱們走?!?p> 趙珂會意,扶著他站起。
“且慢?!?p> 姜文攔住了兩人,韓蓮生一皺眉。
“姜文,你這是何意?”
“張大人,我們兄弟二人有意招待張大人,還勞煩您在船上多待幾日。”
姜氏兄弟也不傻。這張美人決對不能放走,姜武千叮嚀萬囑咐,姜文自然不敢不重視。再說了,若能趁機得了這人,也是美事一樁。
“麻煩張大人給我兄弟二人些薄面?!?p> 說罷,姜文便要去拉韓蓮生衣袖。趙珂見之,立即將佩刀拔出了一半。姜文一愣,收回手,仔細(xì)打量了幾眼趙珂。
這小生長得倒是俊朗,眼角眉梢盡現(xiàn)英氣,雖說也是桃花目,卻不像張美人那般帶著媚態(tài)。細(xì)觀此人,姜文發(fā)覺他竟與張美人有那么二三分相似。
自古丑有千姿,美多相似,天下俊者大抵都是出自同一模子,姜文暗自思量。
“趙珂,收刀?!表n蓮生吩咐道。
“先生,他......”
趙珂剛欲辯解,韓蓮生擺了擺手。
“人在矮檐,不可爭一時之快。”
“是?!?p> 趙珂一臉不快,將刀收回刀鞘。
“姜文,放我們下船,我,你惹不起?!?p> “張大人怎么氣了?”姜文臉上略帶輕薄相,“我和我哥只想盡地主之誼?!?p> 不過一得了勢的男臣,封了個虛職,能有什么勢力?幾月過后,怕他家貴人早已是別家恩客。姜文有恃無恐,他笑著拉住了韓蓮生的手。
“張大人,多留幾日吧?!?p> 韓蓮生無奈地笑了笑。
“既如此,我便......”他話未說完,忽聽有人喝道。
“先生這是要爽我的約了。”
姜文聽之大驚,他循聲望去,只見四名黑衣男子,翻身登船,落地?zé)o聲。為首之人,兇相畢露,煞氣逼人,好似猛獸下山林,夜叉出地府。
趙珂一看是張魁,大喜,他趁姜文不備,一把拉過韓蓮生。
兩人與張魁相距不過數(shù)十步,趙珂也顧不得許多了。他拖拽著韓蓮生快步到了張魁等人近前,知兩人要商議,把韓蓮生如麻袋一般甩給張魁后,與其余三人并肩立,如守門四大天王一般擋在兩人與姜文之間。
姜文此時已慌了神。
“來人!”
他一聲令下,二三十號人便涌了上來,對峙局面瞬間已成。
被硬拉狠拽加之一甩,一遭下來,韓蓮生臉已青了。局面危急,張魁也顧不上問這病美人身體無恙不無恙了。他把韓蓮生接住后,嘴不動,低聲問道。
“可有計脫身?”
“原有計,不含你。”
韓蓮生本想著與姜文虛與委蛇拖到入夜,等謝卓昭來救。張魁整這么一出,他一時之間沒了對策。
張魁聽后,眉頭緊鎖。他和這三個手下,水性甚好,一口氣換過,可潛行甚久。他怕放哨人察覺,遠(yuǎn)遠(yuǎn)停了船,浮水至此。剛于船側(cè)盲區(qū)掛定,他便聽得姜文在強行留人。
韓蓮生說話不用力,張魁聽得并不真切,他以為姜文要害兩人,什么盤算沒有便沖了出去。
此舉是他魯莽了。
局面僵得越久越不利。想至此,張魁狠了狠心,打算直接翻身下船扎個猛子。船體是有些高,自己和手下三人結(jié)實,無礙,趙珂那小生看樣子也扛得住,他皺著眉頭,看了眼韓蓮生。
這“病西施”是真愁人!
張魁轉(zhuǎn)念一想,一男人也沒那么弱,扎一個猛子也死不了,大不了自己伺候他幾個月。想至此,張魁打定了主意,他扛起韓蓮生,剛要發(fā)信號,韓蓮生一嗓子把他叫住了。
“我不會水!”
張魁僵在了原地,他無奈地把韓蓮生放下,亮了家伙。這次貼身藏的弓弩,他也拿出來了。韓蓮生多看了這弓弩幾眼,然張魁并沒注意。
這一嗓子,可逗樂了姜文,他洋洋得意。
“張魁,何至于此?束手就擒吧,這人多手雜的,萬一傷著你的臉,賣相可就不好了?!?p> 韓“美人”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臉。
“交兵,投降?!表n蓮生連忙說道。
張魁聽聞,甚是無語。
大老爺們,惜容如命,怎么想都不是正風(fēng),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要不是許了他共進(jìn)退,張魁早扔下了他。
“諸位,請吧?!?p> 張魁無奈地放下了兵刃,趙珂和那三人看了半天這不爭氣的先生,唉聲嘆氣,也收了家伙。
說人這一生窩囊怕也不過如此。
“去拿繩索。”姜文命令完,拱手抱拳,“得罪了?!?p> “二當(dāng)家,來人了?!币皇窒氯藞蟮?。
“幾人?”
“兩人。”
“兩人有什么可報的?”姜文滿臉不悅。
“是不問。”
他也是來湊熱鬧的?
姜文一皺眉,現(xiàn)下他不想多生是非。
在這江上,沒人得罪不問,這是規(guī)矩,至于緣由,無人知曉。德高望重?他談不上;武藝高超,沒人見過,但這規(guī)矩卻莫名傳了下來。
韓蓮生一聽不問到了,大喜。
“張魁,抄家伙。”韓蓮生說罷,扯開嗓子,拼命地喊了一句。
“救命!”
不問船上,謝卓昭穿著水行衣,一臉不耐煩地四處張望。半時辰前,他便查完了暗格,鑿穿船體脫身之后,他沒作停留,浮水到了蘆葦叢生的江岸。
剛露頭,他就見一船緩緩駛來。船上一人,左右張望,口里喊著。
“謝家少爺?謝家少爺?”
“在這?!敝x卓昭答道。
不問趕忙劃船靠近,待謝卓昭上了船后,他自曝名號。
“在下不問,受韓先生托迎接少爺?!?p> “好?!敝x卓昭懶懶地躺在船板上,“韓先生現(xiàn)在何處?”
“姜家船上做客?!?p> “去找他?!敝x卓昭命令道。
不問有些犯難,韓蓮生囑咐他等入夜再去尋人,可這少爺擺明了不想等。
“墨跡什么?走。”謝卓昭催促道。
“好?!?p> 不問覺察了,這小少爺不好惹,讓兩位公子哥自己論理吧。于是乎兩人就奔著姜家的船來了。
剛靠近,謝卓昭就聽見了韓蓮生那聲救命,知事情有變,這少爺急眼了。他取下腰帶,解開了暗扣,兩把鋼鉤掉出。隨后,他將腰帶重新系好,將蕭別于腰間,拿起船上繩索,一鉤一端,皆打死結(jié)。他持繩索中段,將一鉤子甩了圈后,死死扣在了姜文的船上。
謝卓昭見一端已牢,便將另一端扣死在不問船上,吩咐一聲“不要動”,隨即起步,在空中借飛鎖與繩子力,飛身上了船。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片刻已成。不問看后,點了點頭。
“后生可畏?!彼锌艘痪洹?p> 隨即,他用相同的辦法,登上了船,兩人落地不過是前后腳功夫。
姜文有些傻眼。
今天的客怎么這么多?
謝卓昭看了眼這僵持的局面,瞬間了然。他白了一眼自己那個藏于人后不爭氣的“爹”,自報家門。
“千機門少門主韓氏謝卓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