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里的女人,喝起酒來豪邁異常,好在幺幺這個身體的前身,深諳此道,早經酒液的千錘百煉。此刻,月上中天,大廳里已陸陸續(xù)續(xù)地醉倒下一批女人。而幺幺,腦袋有點沉重,神志勉強保持著清醒。
坐在她對面的莫姨,眼里有了醉意,經了風霜的臉上浮著兩朵酡紅。她今晚的酒喝得有點猛。
“小.......石敢當,我......我跟你說啊,”莫姨舌頭有點打結,支起手臂微微托住腦袋,她看著石敢當笑:“我們......女人......女人哪,就得......就得......奮......奮......奮發(fā)圖強,奮發(fā)圖強,知道嗎?”
幺幺點頭:“知道?!爆F(xiàn)在是知道了。
莫姨搖了搖頭,接著舌頭打卷:“不......你......你不,知道?!?p> 你要是知道啊,今天也不是這個樣子。
“你知道......知道......不?”莫姨露出輕鄙的笑容:“南新……南新家族……的小公子……小公子,已經……為生……下了女孩子……你妹……你妹……呃……呃……”酒嗝一打,醉眼越發(fā)朦朧起來。莫姨伸出手指指向前方晃了晃,再晃一晃,就“嘭”地一聲,竟干脆利落的一頭扎桌子上去了。
幺幺聽得心跟著一晃,又一晃,沒想到被吊到半空中時……
沒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幺幺哭笑不得,伸出手推了推莫姨,沒動。又趴到她耳邊大叫她兩聲,只見她氣兒都不吭一聲??磥硪呀浭菭€醉如泥了。
今夜里端上來的都是府里珍藏多年的好酒,后勁足,而進了廳里的酒,基本上都端進了她們這幫女人的肚子里。
“呃?!辩坨圩约海滩蛔∫哺蛄藗€嗝。
算了,今晚,就和她們一起睡吧……真要回房去……梨白,她怎么面對梨白呢?罷了,就在夢里見他吧,千萬要消消氣兒啊,拜托!幺幺苦笑,歪斜斜地趴在莫姨對面,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前面的人影:一個,不對,兩個,不對……四個……
***
沒想到,隔天一早,幺幺自己很早的就醒過來了。
而且,非常詭異地,大隊人馬已經整裝待發(fā),梨白和水煙煙肩并肩站立在門外,等候著屋子里的人。
幺幺晃了晃腦袋,確定自己不是宿醉后的眼花。
梨白?水煙煙?
他們兩人肩并肩友好并立著?
幺幺探究的眼神滑過巧笑嫣然,一身刺眼的大紅裝束的水煙煙,落在旁邊神色莫測,眼眸深沉的梨白身上。
他的氣色還沒有緩過來,臉色依舊蒼白,嘴唇沒有上妝,顯得整個人有些頹廢。
一身雪白色的長袍束暗藍色紋花腰帶,掩不住他周身一股清幽潔凈的氣場。幺幺忍不住抬腳就向他走去。
她原以為,他肯定會暴怒如雷……
她原以為,或許睡夢中一刀,他就了結了她……
她原以為,說不定,他就一走了之了……
沒想到,他居然和水煙煙一起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這算是后院和諧嗎?
幺幺暗自松了口氣之余,又隱隱感覺心里服侍一股酸楚。
是他壓根就不在意呢,還是說,梨白尚不知道休書的事?也許,他還沒看呢……幺幺心里說不出的忐忑。
“妻主,”一個閃挪步,水煙煙妖妖嬈嬈地擋在梨白前面,對著幺幺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你是打算就在老宅里辦了我們的親事嗎?”
幺幺頓時皺起了眉頭,眼神立馬擔心地掃向梨白。
梨白
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恍若未聞。
見梨白一絲神情的變動都沒有,幺幺說不清心里是委屈還是生氣,總之憋屈得很。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妻主,”水煙煙踏步向前,靠近幺幺,眼神里含著威脅的冷光,臉上卻掛著春花般的媚笑,說道:“難道你就這么委屈小煙兒?不是說好了,在京都里為我舉辦儀式的嗎?”
幺幺的眼神還是牢牢地黏在梨白的身上。終于,梨白微微抬眼,一雙靜寂無波的眼睛,直直的對上幺幺。突然,幾不可查的,朝她使了個眼色。
幺幺的心“咚咚咚”的突然興奮雀躍起來。
不,得穩(wěn)住!
“這個嘛,”幺幺臉上端起妻主的架子,低咳了一聲,很官方很和藹地對水煙煙說道:“這是自然,自然,親事嘛,依著你就是了?!?p> 水煙煙暗地磨牙,這兩個人當著他面眉來眼去的,給誰看呢?他眼珠子一轉,白皙細膩的手指朝大廳里一指,嬌聲道:“那妻主,這些人,也在被邀請之列嗎?”
這個可難倒了幺幺?;槎Y這事,她壓根就沒經歷過,至于這個時代里的親事,該走些什么流程,她更是一竅不通了。
她為難地看向梨白。
梨白嫌棄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冷聲說道:“結親的事情,會稟報給國公大人。到時候宴請哪位賓客,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本驼f她蠢吧?
這么常識的事情都不知道。
幺幺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又端起客氣的架子說道:“嗯!是這樣子,本大人一定稟明國……我娘,這事兒,不會委屈了你的?!?p> “那妻主,我們還等什么?”看到幺幺和梨白兩個人沒有預期中的掐起架來,水煙煙心里不僅索然無味,還有些使大勁砸石頭卻砸在了棉花中的失落感。
一點都不好玩嘛。
而幺幺的眼睛順勢看向大廳里,一眾山賊們還在宿醉不醒中。
他們這幾天來已經耽擱了一點時間,而國公突而其來的召女入京,誰知道有什么緊急事情呢?加上昨天那一場莫名其妙的殺伐,他們現(xiàn)在最好是即刻動身上京。
恐遲則生變。
幺幺低頭想了一下,對著梨白低聲耳語了幾句。爾后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對著水煙煙說道:“我們先上馬車吧?!?p> 水煙煙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傲嬌地轉身,提步往大門口走去。幺幺笑瞇瞇地緊隨其上。
一盞茶功夫,梨白就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張龍飛鳳舞的紙條,放在了莫姨桌前。他環(huán)視了大廳里眾人一下,也轉身跟上了馬車。莫姨她們,與幺幺畢竟是萍水相逢,還是就此別過吧。國公老宅,也別了,不知道……他能否還有再回來的機會,妻主她,哎……
一行人動作快速矯健,昨天受傷的隨從們均留在了宅里,用了新的人手增補上來。幺幺走出大宅,就看到有兩隊一模一樣的車隊。見她出來,其中一隊人馬,就先行離開了。
幺幺心里暗贊了一句。
另外一隊,幺幺和水煙煙,被安排坐在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里,梨白自己,則坐上了最華麗的那輛,在晨曦的陽光中,馬鞭聲清脆,兩對車馬一左一右,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離開了國公老宅……
扇舞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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