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五石散（6）二房。
王氏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三夫人替大小姐說話？”
傳話的丫頭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三夫人親口說的，她和大小姐什么也沒發(fā)生?！?p> “娘，這不可能！”云瀾也在屋子里，聞言站起道，“我的丫鬟說聽到很大動靜，里面又哭又叫的，三娘一定在說謊?！?p> 王氏皺著眉頭：“娘知道，但柳氏沒理由這么做，她和云漪在云韶手上吃了大虧，怎么可能幫她？而且前幾天也說好，放下恩怨一致對外……”
云瀾思維簡單，只記住學(xué)塾舊仇，抓著王氏的手求道：“娘，不管是什么你一定要幫女兒報仇，那個賤人害女兒丟了那么大臉，還見惡于太子妃，這個仇咱們一定要報！”
“好好好，瀾兒，這事不需你說娘也會幫你。”王氏沒有兒子，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兩個女兒身上。她一心替她們尋好人家，可文殊院的事等于絕了云瀾的路，試問誰會娶一個目無尊長的庶出。她沒膽子怨太子妃，便把滿腔恨意傾瀉在云韶身上。
云瀾見母親答應(yīng)，心里也踏實許多，側(cè)目看見云汐，同胞姐姐坐在窗邊，溫婉靜雅。
“姐，你在想什么?！?p> 云汐收回目光，望望妹妹和母親，輕聲道：“娘，依女兒之見，我們還是放棄吧?！?p> 云瀾登時怒道：“你在說什么，那天你也在，那個賤人怎么對我們的，你清楚?。 ?p> 云汐臉上露出淡淡苦笑：“瀾兒，并非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如今她已是縣主，又受寵于皇后娘娘，你和我，包括母親，拿什么跟她斗?！?p> 云瀾結(jié)巴道：“斗、斗不過也不能這么算了，她那么欺負我們，我們……”
她說不下去，王氏拍拍后背，接道：“汐兒，娘知道你心地好，但我們這種大戶人家本就是你死我活。她昨天可以訓(xùn)誡你，今天就會騎到你們頭上，后院最不缺的就是人，你不對付她，她會要你的命，知道嗎？”
云汐輕輕嘆了口氣。
她自然怨恨云韶，只是這恨怨中多是失望和不甘。云韶端莊賢淑，大方得體，一直是她孺慕崇敬的人，可文殊院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這個大姐姐心胸狹隘，冷血虛偽，這么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云汐可以痛斥，但要對付，豈不是自己變成和她一樣的人？
可面對母親和妹妹的眼神，云汐無法拒絕。
“哎，娘，如果你和瀾兒執(zhí)意如此，我倒有個想法?！?p> 王氏素知女兒聰慧，連忙豎起耳朵：“快說來聽聽?！?p> 云汐斂容道：“她今非昔比，既有品階在身，又有貴人寵愛，我們明目張膽的對付她，成功與否不提，單是因此得罪貴人，就得不償失。”
“那難道就這么算了？”云瀾失望道。
云汐螓首輕搖：“不，我們對付不了，有人可以?！彼客蚰赣H，王氏愣愣，見那丹唇微張，吐出一個名字，“祖母?！?p> “祖母是皇上欽封的一品誥命，又是云韶的長輩，她老人家肯出面，那就名正言順?！?p> “好辦法！”王氏喜道，“母親本就厭惡云韶，請她老人家出馬沒問題。汐兒，這次我們?nèi)竿懔恕！?p> 云汐沒有出聲，飄忽的目光移往窗外。
“先說動祖母，然后——”
她的視線穿過成片綠竹，掩映在那片翠色之后的，正是云韶的幽篁院。
而此時被惦記的正主坐在瑞云軒里，面前是厚厚一疊賬簿和掌柜諂媚的笑臉。
“大小姐，您真是神了，這個月咱們利潤翻一倍，下個月訂單也多了幾十單，這樣下去每月紅利都能漲！”
云韶隨便翻了幾頁，笑道：“這都是大家的功勞，紅利就按我先前說的分吧。”
“好嘞！”孫掌柜就等這句話呢，轉(zhuǎn)頭要和大伙報告好消息去。
“等一下?！痹粕亟凶∷瑺钏茻o意道，“孫掌柜，我記得青荷有個什么家眷安置在這兒吧？”
孫掌柜愣了下，一拍腦門：“嗨，您說得是那位李相公??！”李善來找柳紅袖時，和瑞云軒起了不小沖突，還讓孫掌柜派人攆出去，提起他，孫掌柜也不臉紅，說道，“咱們當時不是不知道李相公是青荷姑娘的親戚嗎，后來知道了就好吃好喝供著，這不，現(xiàn)在還在后院里呢。您要見見？”
他邊說邊往云韶身邊瞄，沒瞧見青荷啊，怎么大小姐還幫下人看起家眷了？
云韶知道他心思，道：“青荷被我派出去辦點事，她讓本小姐交些東西給他們。孫掌柜，你就把人帶到這兒吧?！睂O掌柜應(yīng)是，心想大小姐真是好人，對待下人也這么盡心。
李善父女很快被帶進來，他臉頰圓潤不少，看來這段日子孫掌柜真沒虧待他。
他一看見云韶，有些羞赧低頭，隨后急切問道：“大小姐，有我娘子的消息嗎？”
云韶示意金菊把門關(guān)上，端起熱茶吹了吹，不徐不疾道：“李相公，我先問你一句話，你確定秀秀是你女兒嗎？”
李善臉一紅，很快露出被冒犯的憤怒：“小姐這是什么意思，秀兒當然是我的女兒！”
“好，那她今年幾歲了?！?p> “四、四歲……”
砰！
熱茶重重擲在桌面，李善也跟著抖了下。
云韶抬目，冷冷道：“你說謊?！?p> 李善冷汗涔涔，對著這個十三歲的少女，不知哪兒來這么大壓力。他用力摟緊女兒，秀秀仰著小臉，仍舊一副茫不知事的表情。
“李相公，懷城之亂，至今十年，你說你和你的娘子是那時走失，又怎么有一個四歲的女兒。你真以為本縣主可欺不成？”云韶字字沉緩，每說一字，李善臉色便白一分，到最后臉無血色，突地低吼一聲，抱住女兒嗚咽哭起來。
一個七尺高的男人，哭得跟孩童般無助，秀秀用衣袖給他擦臉，哄道：“爹爹乖，不哭，啊……”李善望她一眼，更是痛哭不止。
云韶蹙眉，她不是來看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正要斥停，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
秀秀的身量不高，胸前卻有起伏，她的臉已經(jīng)長開了，是少女模樣，只是配著矮小的身高讓人沒有注意到。
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