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通的地底人來說,要是能得到一把木頭椅子——不,即便只是砍一節(jié)椅子腿下來,也是了不起的寶物,能傳給后代的那種。
因為木頭在地下世界的高昂售價,主要是因為巨大的運輸成本產生的,那些設法將其送到避難所的商人、冒險家或罪犯,不會帶劣質木料過來。地底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只會買那些質地優(yōu)良,經過處理,品相良好,能在地下世界的環(huán)境中長期使用的好木頭。
曾經,地底人與地表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聯(lián)系。
在爪哇國成立之前的時代,數(shù)百年里,爪哇恒星系3號行星上的人類,始終一視同仁的將避難所的地底人,與其野蠻的同類一起,視為“害蟲”進行捕殺。
嚴格來說,他們并不是真的分不清兩者有什么區(qū)別,只是考慮到成本才這么做的。
允許地底人進入自己的世界,對于人類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這顆行星上曾經居住著100億人。采用了大量機械補充勞動力,他們僅用四分之一的人口作為農民,就能生產出足夠500億人吃的糧食、蔬菜、水果和肉制品,還有大量用于榨油、織布和獲取生物燃料的經濟作物。
在剩余的人口中,四分之一作為工人,將來自土地的產物收集起來,進行二次處理,一部分供給當?shù)厥袌鍪褂?,另一部分銷往其他星球。剩下另一半的人口,則和其他地方一樣,從事各行各業(yè)的工作,建立起一個自給自足的穩(wěn)定社會。
人類既不需要地底人作為勞工,因為他們沒有受過教育,無法操縱復雜的農業(yè)機械,也不需要地底人作為各種意義上的奴隸。這主要倒不是因為人類聯(lián)盟的法律不允許,而是控制他們的代價,遠遠大于他們的產出。
地底人看起來和人類區(qū)別很大,讓人提不起興趣,又不像生理結構特殊,可以反復塑形成其他樣子的甲盆人那樣,有獨特的經濟價值。他們的力氣、飯量,都和他們的體型相匹配,并無特殊之處。他們有不弱于人類的智慧,會說話,會團結,會反抗。
爪哇國成立以前,這顆行星上的最高決策者,球長,全都是資本家出身,代表著資本家的利益。與“皇帝”不同,球長的目標,更多的放在了如何獲取更多的利益上。
剛剛發(fā)現(xiàn)地底人這個種族時,內閣經過分析,認為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與地底人接觸,這些生物勢必會被認定為土著文明,然后受到相關法律的保護。
如此一來,還要在他們的初始棲息地,也就是避難所所在的位置,連同周圍的一大片地方,為他們建立保護區(qū),禁止人類隨意出入,在這里的開采、種植、建設等等工作,都要受到嚴格的限制,還要受到來自索斯星區(qū)和人類聯(lián)盟的相關機構的監(jiān)督。
那……太麻煩了。
于是,打著為了確保食物,這一該地區(qū)最大的商品的穩(wěn)定生產的旗號,名義上是因為擔心野生動物會破壞農作物或農業(yè)設備,受雇傭的職業(yè)獵人,會不間斷的在農田與居住地間巡邏,射殺他們看到的任何地底人,還有偶爾逃到外面,受該行星豐饒的自然環(huán)境影響,迅速野化繁衍開的牲畜,像是野豬、鳥和土撥鼠,還有其他任何他們覺得該打一發(fā)子彈上去的東西,例如行蹤鬼祟的小偷,商業(yè)間諜,記者和越界的陌生人。
職業(yè)獵人一般會使用實彈武器捕殺獵物,因其經濟劃算的批發(fā)價格,與相對可靠的威力,能用每發(fā)僅售0.5信用點的廉價大口徑子彈,輕易轟開該行星上任何一種生物的腦袋。
一百年前,若是有勇敢的地底人,想要到地表上去,無論是為了找些值錢的東西,還是單純的想要探索未知,都要面對那些底薪很低,全靠提成生存的職業(yè)獵人。
后者或是埋伏在隱蔽的聚集點里,利用各種提前設置好的陷阱和監(jiān)視器,等著有東西來自投羅網,或是利用機動性良好的低空飛行載具,快速的掠過整片轄區(qū),從高空發(fā)動攻擊。無論是哪一種,若是與其相遇,少量的地底人毫無反抗之力,而更多的地底人也會吸引更多的職業(yè)獵人過來,共同分享這波難得的福利。
獵殺一頭野豬,可以拿到50信用點,而一個地底人,或者用當?shù)剞r民的說法,一個‘沒毛白鬼’的腦袋,值150信用點,獎勵偶有波動,上下在50個信用點之間。
即便是用最低的價格考慮,一個地底人,也頂兩頭野豬,或十只土撥鼠,要是遇到地底人活動頻繁,需要更有針對性的狩獵時,價格就更可觀了,足足等于四頭野豬呢。
殺一個地底人,可比殺四頭野豬容易多了。
地底人并不知道那些職業(yè)獵人是什么人,又為什么會毫無緣由的發(fā)動攻擊。事實上,一旦雙方遭遇,地底人多半會死,幾乎不可能活著把消息帶回避難所,除了“去地表上很危險,很可能會回不來”這件事,他們所知的,不過是一些流言和傳說。
根據(jù)神殿提出的上一版解釋,地表上是屬于另一些神的國度,而穿著輕型動力盔甲,外表看上去有點像智械人的職業(yè)獵人們,是神使,代表神的意志,會獵殺所有沒資格進入神國的人。
多寶的外觀,微妙的與其有近似之處,也被地底人深深的敬畏著。
因此,那些歷盡九死一生,運氣和實力同樣過硬的地底人,若是能帶著地面上的木頭回來,貢獻給神殿,就會被當成是“被神選中的勇士”,能在神殿里擔任一個職位。不知為何,這些人往往對自己在地表上的經歷避而不談。
四十年前,一個來自地表的大商業(yè)家族派出的使者,試圖開墾地底人,這片尚未開發(fā)過的處女地,這片潛力無窮的新市場。
他其實是個知名商人的兒子,不甘心按部就班的發(fā)展,在若干年的積累經驗后,平淡無奇的接替父親的職位,想要干些大事。在偶然得知地底人其實有文明存在以后,他孤身一人,穿著動力裝甲,帶著高能電池和營養(yǎng)液,以及從黑市上買到的地圖,輾轉來到了避難所。
地底人將其視為神使,進行了熱情的招待。
他們帶著他在避難所里四處參觀,給這位頭腦靈活的年輕人,帶來了不少商業(yè)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