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全人員聞訊抵達現(xiàn)場時,他們看到了一副相當古怪的場景。
廉價的、被摔打過無數(shù)次,以至于每個角上都有磕碰痕跡的塑料餐桌,擺在客廳正中間,上面還鋪著透明的一次性桌布。桌上,擺著十幾個干凈,漂亮的瓷盤,看得出是高檔貨,原本應該出現(xiàn)在哪間豪華的別墅里,而不是這樣的出租屋里。
和其精致的容器相比,瓷盤中的‘食物’,顯然只經過了極為粗糙的處理。用電鋸切開的人體碎塊,大小不一,骨肉相連,血淋淋的,斷口參差不齊,僅在表面能看到明火灼燒過的痕跡,里面幾乎完全是生的。很難說火焰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到底是為了烤肉,還是為了去毛,亦或者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從體表所能見到的,類似水泡的組織可以看出,烹飪者沒有采取先殺后處理的人道屠宰流程。他們被火燒的時候多半還活著。
兩個男人的內臟都被干凈利落的剃了出來。膽、胃、腸子等器官,都沒有破損,因此沒有任何穢物流出。這些加起來足有幾十斤的東西,都好好的裝在大門口旁的一個垃圾桶里,用黑色的塑料袋包裹好,一件不少,上面還貼著“廚余垃圾”的標簽。
餐桌旁擺著唯一一把椅子,正對著的位置上,還有一副預留出來的,沒有使用痕跡的餐具。旁邊還放著一瓶在市場上很常見的,廉價汽水,以不含真正的糖,純粹以香精和水混合生產為特點,已經打開了蓋子,還被什么人喝了一口。
房間里還有兩個捆扎好的大號黑色塑料袋。經過檢查,里面分別放著一名死者的頭顱,和沾滿血跡的,撕破的衣物,以及大量現(xiàn)金和一把手槍。
調查者花了很長時間才確定,這里就是案件發(fā)生的第一現(xiàn)場,兇手用極為殘忍暴虐的手段,活烤并肢解了兩名受害人,后來又仔細的打掃了地面和墻壁,使得房間里不像是兇案現(xiàn)場,倒像是準備招待客人的普通家庭,僅在天花板上能發(fā)現(xiàn)少量血跡和DNA物質殘留。
由于其中一名受害者,是當?shù)刂V業(yè)大亨的兒子,這件事沸沸揚揚的鬧了幾個月,進行了一次全行星范圍內的大排查。嫌疑最后集中在另一名受害者的獨生女身上,據(jù)悉,其在數(shù)年前就已經被診斷為嚴重的精神疾病,無法與社會接觸,周圍鄰居提供的證詞亦能證明,嫌疑人常年閉門不出,且經常能聽到其發(fā)出的刺耳尖叫。
遺憾的是,由于死者的面部遭到嚴重毀壞,確認身份花費了一些時間,嫌疑人似乎已經逃出了這顆星球。有關部門已經發(fā)出協(xié)查通報,請求臨近行星注意核實入境人員身份。
……
這是多寶后來通過電視、廣播、報紙等渠道,搜集到的消息。
事實上,在她用廚房電鋸和小型噴火器干掉那兩個男人,完成了“保護女孩”的任務以后,她根本沒有產生需要離開現(xiàn)場的想法,而是真的按照既定程序,開始烹飪。
她還不是真正的五級智能,介于四級和五級之間,所作所為,的確一半是出于尚在萌芽階段的,‘自己的想法’,另一半則更多的巧合和故障疊加在一起的結果。作為處理家務的民用智械人,她不被允許攻擊人類,但在對付‘食材’上,就沒那么多限制了。
為了安全起見,多寶的生產商,在大部分設置上,都采用了白名單制。多寶只能把白名單上的東西當成食材,進行處理。就算是購買了她的顧客,要想在出廠附帶的白名單上增加內容,也需要申請售后,由專業(yè)人員調試才行。這種設置最大限度的降低了食物中毒、意外傷害等風險,理論上就算出現(xiàn)機械故障,也絕不會傷害到人類。
不過……
考慮到自己的生產商已經倒閉,服務器一直連接不上,現(xiàn)在又的確‘有這個需要’,多寶自己往白名單上寫了一些新內容。
盡管還不太能理解人類社會的運行規(guī)則,不過出于某種意義上的本能,她已經意識到了,殺害人類,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能需要盡量快的完成。所以她綜合考慮了數(shù)據(jù)庫中的各種內容,在制定這份新增的菜譜時,省去了各種繁瑣細節(jié),只保留了兩個最基本,最經典的步驟。
第一:切開。
第二:烤至1成熟。
必要時,這兩步可以同時進行。
出于習慣,她還是準備好了餐桌和餐盤,擺好了椅子,甚至從冰箱里拿出來一瓶汽水。
男人原本只在女孩表現(xiàn)的足夠聽話時允許她喝這種“沒營養(yǎng)的糖精水”。盡管要得到它,往往需要不菲的代價,途中往往伴隨著痛苦,屈辱,惡心,以及被迫服用避孕藥,但比起酒精、尿、含有大量酒精的尿,或者其他更糟糕的液體來說,女孩還是更喜歡汽水。
經歷了最初的驚愕,恐懼,手足無措以后,女孩在多寶溫暖的擁抱下,逐漸找回了理智。
長期遭受的虐待,一方面嚴重的摧殘了她的肉體和精神,一方面也大大提高了她在這兩方面的承受能力。
意識到欺負自己很多年的爸爸,和那個恐怖的男人,都已經被家里的智械人裝進了餐盤里以后,女孩在本能性的惡心中,體會到了一絲久違的喜悅和興奮。
她還拿起汽水喝了一口。
只是,情況變了。
汽水喝起來,也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我們得逃跑?!?p> 女孩說。
“好?!?p> 多寶表示贊同。
趁著黎明前的黑暗,她們逃出了出租屋,除了隨身的衣物之外,沒有攜帶任何財物,也沒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用來‘做飯’的工具,也被拋棄在現(xiàn)場,甚至還洗過了,鋸齒里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肉渣或毛發(fā)殘留,還有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氣。
有個早起拾荒的老人,在事后指證,他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到了附近的高速路上,然后消失在車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