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去試探另一個陷阱?!?p> 杜澤干脆實話實說道:“我不確定眼前這條通道里有什么,所以想讓她走在最前面?!?p> “不行?!?p> 死浪斷然拒絕,甚至邊說邊從身上抽出了短刀——那把激光步槍已經(jīng)不知道掉哪兒去了?!澳氵@樣做是不對的!”她大聲強調(diào)道:“你不能強迫一個無辜的人!”
現(xiàn)在怎么突然說起這種話來?之前對人家比我還兇的人是誰來著?剛才讓這家伙去趟地雷的時候也沒見你反對???
撓了撓頭,完全不懂死浪的態(tài)度為何轉(zhuǎn)瞬間就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變化,杜澤無奈的解釋道:“這可能有點不人道,但總比我們中的誰走在最前面更好吧,畢竟她只是一個土……”
“哦,我懂,‘土著生物’,在高貴的天外人眼中,和動物無異?!?p> 死浪說著說著,情緒越發(fā)激動起來?!澳悄闶窃趺纯创业??另一個土著生物嗎?另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一件物品?”
“不不不,我不是這樣理解的!老實說,我覺得我們大概還算是朋友,可能不算特別熟的那種,但好歹對彼此都有用處。具體來說是這樣的,我的另一些朋友想要聯(lián)絡(luò)你,可能會問你一些關(guān)于‘避難所號’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回答,和要回答多少,我會在這個過程中收到一筆報酬,而對你的好處是,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到人類聯(lián)盟去,我在這顆行星的軌道上有一艘飛船……”
杜澤嘗試講道理。
但失敗了。
和人類一樣,絕大多數(shù)智慧生物在陷入“爭論”這個模式的時候,都是聽不進道理的,只會敏銳的抓住對方的漏洞,加以攻擊。
“所以你的確是在利用我。你想把我賣給你的朋友,還自稱為是我的朋友。我真為你感到羞愧。”
死浪放開了怒濤的胳膊,抽出另一把短刀,做出了一個威脅的動作。
“放開她,讓她走!我會帶她離開這里,這兒沒有我需要的東西,你們就自己去找你們的利益去吧,詹姆斯·喬丹,還有你,韓梅梅!”
……
本來局面還有點劍拔弩張的,結(jié)果死浪這樣認真的把杜澤隨口編出來的假名說出口,使得氣氛一下子顯得有點荒誕,還有點歡樂,完全緊張不起來了。
“我……”
杜澤剛要進一步解釋,就被多寶攔住了。
“對方的狀態(tài)不對勁。”
多寶用自己僅剩的一只攝像頭眼睛……反正就是通過他們彼此間可以理解的方式,向杜澤傳達了這個信息,而且杜澤也看懂了。
“的確?!?p> 以眼神作出回復(fù)后,杜澤想了想,發(fā)現(xiàn)問題其實很明顯。
從重新接回腦袋開始,死浪的反應(yīng)就變得怪怪的,一直不說話,站在旁邊,眼神左顧右盼的,不時還會出現(xiàn)輕微的抽搐。一開始,杜澤認為這是頭部受損,以及接合并不完美的原因,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往這個方面一想,才發(fā)現(xiàn)了之前的疏漏。
死浪在左顧右盼中,幾乎完全無視了杜澤或多寶,以及身邊的超級兵,甚至對巨大的正方體都沒有絲毫興趣,目光大多數(shù)時候都停留在了怒濤身上。
而且,在杜澤試圖對怒濤做點什么的時候,她首先是在肢體上出現(xiàn)了猛烈抽搐,臉上擠出來一個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然后才過來阻止杜澤,語氣里還有一絲很容易忽略掉的狂亂。
按照可能性最大的結(jié)果來推斷,應(yīng)該是死浪的感知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讓她產(chǎn)生了類似幻覺的體驗,從而直接影響到了她的認知功能。這比之前摸不著頭腦時還要棘手。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當事人,死浪很可能無法分辨真實和虛幻,又能夠接收到外界刺激,很可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且很難被外界干涉糾正。
“決策官巨人的真名是什么?”
僵持了片刻后,杜澤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個問題。
“我怎么知道?”
死浪有點不耐煩的回答道:“他從來都沒說過自己的真名。在地底人那兒,他是‘巨人’,在你們天外人的世界,他是‘倉井滿’,在我眼里,他是個古怪的外來者,我不關(guān)心他叫什么或者想干什么,只是看在他能幫助我號召那些忘恩負義、唯利是圖的小人的面子上,才跟他一起行動。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他去死,我還希望所有的地底人都去死,他們都是一群比我們精靈還壞的,在畸形的社會中生長出來的怪物!”
看來智力還是正常的。
嚴格來說,死浪是一個大部分身體都被機械取代的生物,她的記憶和人格,都儲存在她自己的生物大腦里,過程復(fù)雜精密,幾乎不可能被遠程提取,至少不可能在此過程中瞞過多寶的感知,更別提被遠程入侵或干擾。
現(xiàn)在說話的應(yīng)該還是她本人沒錯,沒有被其他的東西取代。
杜澤思索著,又問了個問題:“你哥哥和你關(guān)系好嗎?”
“我沒有哥哥,我只有一個弟弟,那個該死的小瘸子,要是我再見到他,我會把他的腸子抽出來,然后把里面的內(nèi)容物都給他灌下去,讓他嗆死在自己的稀屎里!可惜他早就死了,死了幾百年,而且還不是死在我手里的,真遺憾?!?p> 仔細觀察,不難發(fā)現(xiàn)死浪的狀態(tài)很奇怪。她看起來非常暴躁且易怒,邏輯能力正常,仍舊可以表述復(fù)雜或抽象的概念,但似乎失去了‘戒心’。
倒不是說她這時候很好騙,只是好像會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也不管這些話說出來是否合乎時宜。
“我可以告訴你,要問這個世界上我最愛誰,我沒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有過兩任丈夫和一堆孩子,可他們都死了,一部分死在別人手里,一部分死在我手里,我還吃了其中一個!啊啊啊啊啊啊??!但是,但是,你要問我最恨誰,我肯定最恨我的親生弟弟,數(shù)百年的時光過去了,這份恨意絲毫沒有褪色,反而更加鮮艷?!?p>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份仇恨,我會一直把它帶進墳?zāi)估?,那個卑劣又下作的懦夫,怒濤——”
她的最后一聲是吼出來的,聲嘶力竭。
“???”
突然被叫到名字,夾在兩人中間怒濤下意識的應(yīng)了一聲。
“叫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