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楚王殿下威儀孔時、天日之姿,小女子自然不會奢求。惟愿——”他日不再相見,畢竟那些黑衣人不是來殺她的,她不過是被殃及,況且夏祁安什么也不缺,她也還不了他。
“那你想要怎么報答???我家爺豐神俊朗,身居高位,戰(zhàn)功赫赫又獨得圣上恩寵,你拿什么報答我家爺?”
“……”我知道我報答不了!
“她自然是不必報答。這事我做便可?!敝窳种惺┦┤蛔叱鲆蝗?,碧色衣衫在竹林中不甚顯眼,那人將絡纖雪拉到身后后作揖,道:“小生沈覺,多謝殿下救命之恩,他日必定銜草結(jié)環(huán),以效犬馬之勞?!?p> 夏祁安立刻就打消了殺了絡纖雪的念頭。救絡纖雪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不過詢問她時確實動了殺絡纖雪的念頭。他本來想著看看她到底是哪位官員的女兒,若是其父身居高位就不殺她做個順水人情,若是其父官位不高那么他就殺了她,好鬧大這件事情,以示己方羽翼未豐。
不過既然沈覺開口了,夏祁安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吧蛳壬f笑了,救她不過是順手而已。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沈覺可比一眾大員重要得多。他是夏祁修的謀士,也是……眸色一暗,他也是扳倒夏祁玄的關(guān)鍵。
“……你們認識啊。”絡纖雪拉拉沈覺的衣袖,小聲地詢問。
沈覺沒回話,反倒是盯著絡纖雪的脖頸。臉上、身上雖然滿是血跡,可他一眼就看到了脖頸處的傷口。傷口雖不算深,血也不再流了,不過纖細的脖頸上滿是血污,再加上身上的血漬,看著也著實驚心。
眉頭蹙起,沈覺伸手欲觸卻又遲疑著收回了手,絡纖雪聳肩,“不是我的,別多想。”
沈覺就朝他撫慰一笑,朝夏祁安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之后就拉著絡纖雪轉(zhuǎn)身離開。
這笑卻惹惱了絡纖雪。一面走絡纖雪一面開口:“沈覺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為何?雪兒你不是說我笑起來好看嗎?”
“我喜歡你開心時的笑,你這樣無時無刻不在笑,真的開心嗎?”
“……不過是一副表情罷了,雪兒何須掛懷?!?p> “可是你明明不開心啊,強顏歡笑很難受的?!?p> “……好,我盡力?!?p> “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笑?”
“雪兒不喜歡我笑?!?p> “強詞奪理!你現(xiàn)在明明就很開心,為什么不笑?”
“雪兒,噗,雪兒到底是要我笑,還是要我不笑?”
“……我沒有要你笑或者不笑。我只想你開心時候笑,難過時候哭,會害怕會憂愁會開心會興奮的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雪兒,我……”恐怕早就沒了這樣的資格。低低的聲音帶著無奈與凄苦。
“……那也別勉強自己,或許你生活的環(huán)境不允許你情緒外露,不過在我面前可以,知道嗎?”
“……噗,雪兒,你這是在,威脅還是質(zhì)問?”
“……嗯哼,你說什么?”聲音里添了威脅。
“絡姑娘大人有大量,還望絡姑娘高抬貴手,饒了小生?!?p> ……
兩人漸行漸遠,談話內(nèi)容夏祁安等人也聽得不清楚了,不過夏祁安卻愣在原處。
安兒,不要笑,對,就這樣,面無表情,別笑。
父皇,為什么孩兒不能笑???
因為你是父皇的孩子,是葉國的皇子。
為什么皇子就不能笑啊?
孩子,不必問,只要不笑就可以了。
嗚嗚,你們搶我的東西,哥,他們欺負我。
安安,不許哭,把淚擦干凈!
……哥哥,我的小兔子……
閉嘴!被人欺負了還有臉哭!
小安,過來。
嗯嗯,母妃。
小安真乖。不過,小安要記住,以后千萬不可以在別人面前露出害怕的表情了。
為什么,母妃?
因為小安是個男子漢啊,男子漢怎么可以害怕呢?
殿下,殿下千萬不要皺眉,這會影響士氣。
不過是皺眉而已,會嗎?
戰(zhàn)場上,將帥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士兵,皺眉自然是會的。
……好,本王聽將軍的。
……
我只想你開心時候笑,難過時候哭,會害怕會憂愁會開心會興奮的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那也別勉強自己,或許你生活的環(huán)境不允許你情緒外露,不過在我面前可以,知道嗎?
“殿下?”天權(quán)見夏祁安久久沒有反應,有些疑惑地詢問。
“無妨,回去吧。這里的痕跡就不要清理了。對了,午休后,請沈先生來到咱們休息的禪房里,本王與他有要事相商?!毕钠畎不剡^神來,有條不紊地吩咐,一瞬間就又變成了那個殺伐果斷、喜怒不形于色的戰(zhàn)神王爺夏祁安。
大步向前跨去,腦海中仍然回蕩著絡纖雪的話語。
忽然有些嫉妒沈覺……他也想有一個人,可以告訴他,他不必一力承擔一切,可以嬉笑怒罵也可以擁有喜怒哀樂,可以在某個時候,不去顧及其他,只是自己。
卻說本來打算花前月下私會一番的沈覺和絡纖雪,二人經(jīng)過了這一番變故早已沒了風花雪月的心情。沈覺怕絡纖雪受到驚嚇,勸她快點回去和家人團聚。絡纖雪卻因為怕母親林氏擔心,執(zhí)意找處清泉洗洗血污,再換身衣服才回去。沈覺無法,苦心孤詣地勸她這里并沒有她的衣服,正發(fā)愁際,迎面忽然走來了一個眉清目秀、年紀尚小的和尚。
“跟我來,我這里還有干凈的衣服?!蹦呛蜕斜臼且荒槺瘧?,見絡纖雪一身狼狽不由得幸災樂禍地笑:“雪兒不是素來愛潔,怎么今日這般的狼狽?”
“……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剛剛才被人威脅命懸一線,能別提我傷心事了嗎?”
“絡施主?!蹦呛蜕泻险疲佳酆Γ骸把﹥涸趺磥砹艘膊蝗フ椅覕⑴f?”
沈覺看著這和尚穿了身白色的僧衣,不由得看向絡纖雪。
絡纖雪翻個白眼,道:“如琢師父,現(xiàn)如今您老人家可是普惠寺里面的紅人,小女子有何榮幸去見您呢?”
如琢朗聲大笑,“哈哈,雪兒你較之從前更加有趣了?!焙髞砜吹浇j纖雪不耐煩的表情,正色道:“山不過來,我便過去。既然雪兒不來找我,那就只能是小僧來找雪兒了?!?p> 沈覺自然是聽過如琢的名聲的。不過如琢對絡纖雪的稱呼太過親密,沈覺心中不悅,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想不到佛門中也有如琢師父這般豪爽的人?!?p> 如琢沒看沈覺,對著絡纖雪說道:“行了,大小姐,來換身衣裳吧。你離開時的衣裳還在原來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