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愿或不愿,桃花宴終于還是來了。那日絡纖雪被丹兒早早地叫了起來,洗漱過后,丹兒又拿了一堆衣裳在絡纖雪身上比比劃劃,一會兒說這件顯腰細,一會兒說那件襯膚色,說來說去,說的絡纖雪不勝其煩,道:“行了丹兒,別挑了,我自己看看吧。”
絡纖雪就走到了床邊看著床上的數(shù)十件衣裳。絡纖雪在普惠寺住了不短時日,是以偏愛素色淺色,衣衫也大多以淺碧、耦合等色為主,鮮少有鮮艷的顏色。只是今日既然是桃花宴,那么那群小姐們定然會一個個卯足了力氣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自己若是一身素凈估計會成為異類,于是絡纖雪勾唇一笑,手指向了一件桃紅色的衣衫。
丹兒一見就笑了。她以為絡纖雪是聽了林氏的話,決心好生打扮,艷壓群芳,于是樂呵呵地拿了過來,讓絡纖雪換上。
這衣裳以桃紅色為主,只是拿銀線在袖口、下擺處繡了曇花,腰帶上也用銀線繡了幾枚葉子,剛好顯出絡纖雪纖瘦的腰肢。
有了衣裳還要梳妝,丹兒便為絡纖雪梳了一個垂鬟分髾髻,簪了一只亮銀的簪子,簪尾處垂著幾串紅色水晶做的流蘇。
絡纖雪幾乎未曾正式打扮過,此刻她陶醉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原來我長得還蠻好看的啊……”
“噗,”丹兒笑,“雪姑娘和夫人長得有七分相似,自然是不難看的。姑娘只是年紀尚小沒能張開,過幾年必定比現(xiàn)在還要好看。況且,”丹兒拿起螺子黛,沾了些水后輕輕地為絡纖雪描眉:“況且姑娘不施粉黛,今日丹兒就讓姑娘看看,姑娘到底有多好看?!?p> 女子愛美,絡纖雪也并沒有阻止丹兒,反正如丹兒所說,自己尚未長開,也不用擔心奪了別人的風頭。
丹兒才為絡纖雪描了眉,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用武之地了——絡纖雪皮膚白皙而嬌嫩,嘴唇小而紅艷。笑笑,丹兒道,“罷了,雪姑娘,出去吧,夫人她們也該到了?!?p> “嗯?!苯j纖雪乖乖地跟著丹兒走了出去,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林氏正倚在門口,笑著看著她。
“雪兒長大了?!绷质闲牢康?。
只一句,就打消了絡纖雪不愿去桃花宴的念頭:“是啊,娘親,走吧,不是要去參加桃花宴嗎?”
“嗯,走吧?!闭f著林氏就拉著絡纖雪的手朝前走。到了絡府門口,林氏對丹兒和碧兒千叮嚀萬囑咐,“你們倆記著,千萬要照顧好兩位小姐,今日我不能去,你們莫要讓兩位小姐受了欺負。”
丹兒、碧兒自然稱是,林氏這才放心地讓兩人離開。
馬車上,絡纖雅看著一身鮮亮的絡纖雪調(diào)侃道:“呦,小雪怎么也喜歡上紅色了?”
絡纖雪盯著絡纖雅打量了許久,只看的絡纖雅都不自在,絡纖雪才開口笑著說:“因為今日穿紅衣的,肯定不少啊。不過姐姐這一身倒是好看。”
絡纖雅穿了件紫色的長裙,頭上一支紫檀木簪為她增添了幾分端莊。絡纖雪心道絡纖雅果然是用足了心思,她這一身不敷衍不莊重,只會讓人覺得溫柔端莊,善解人意,映著柔和的眉眼,當真是一位美人。
其實絡纖雪知道,絡纖雅暗地里還是想要超過自己的,畢竟她是正兒八經(jīng)的嫡女,自己只是一個繼室之女,若非自己一直病怏怏的,兩人的感情定不會如今日一般好。
之后一路無言,兩人各懷心思,到了皇宮門口,丹兒就拿了帖子遞上去,就有宮人將丹兒碧兒攔在了外面,另有兩名宮婢為二人引路,直到落座處。
兩人來的不算早,也正如絡纖雪所言,穿紅色的小姐并不少。因著是一戶的姑娘,絡纖雪與絡纖雅坐在一處。
此時這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時候,桃花或粉或紅或白,如霞如火如雪,座位就在桃花樹下,不時有花瓣落下,落到杯盞里、碟子上。
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層桃花花瓣,絡纖雪貪玩,取下一只耳環(huán)丟在地上,霎那間一層桃花被激起,絡纖雪心下陶醉,又將耳環(huán)戴了回去。
絡纖雪過去長住在普惠寺,見慣了茂林修竹,看不到十里桃花。其實又何止是絡纖雪?絡纖雅也未曾見過這般美景,一時之間兩人只顧著賞景,馬車上的小心思就被拋到了腦后。
約摸一刻鐘后,周遭忽然嘈雜了起來。絡纖雪與絡纖雅對視一眼,連忙朝著入口看去,只是這一眼之后,兩人就都呆住了。
正是夏祁安來了。
夏祁安堪堪才邁入入口,不少桃花瓣悠悠揚揚地落下,落到他的發(fā)上、肩頭。
夏祁安長身玉立,一身暗紫的衣袍,只用淺紫色的絲線在袖口、下擺處繡了饕餮紋。
長發(fā)則是半束半散,拿紫金冠緊緊地束住,整個人顯得精明干練。
絡纖雅在看見夏祁安的那一刻就抑制不住地暗喜——自己也是一身紫色的衣裙,雖說是淺紫色的,到底也是有幾分相似。
不過之后就是一片的寂靜。
無他,只是都看清了夏祁安的容貌。
絡纖雪總算是知道什么叫皇子里頭拔尖兒的好看。瞧見夏祁安面貌的那一刻,絡纖雪腦海中只有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當然知道這話不是用來形容人的容貌的。這話的意思是,君子才德出眾,如美玉經(jīng)過切磋,如象牙經(jīng)過琢磨。
可是,當絡纖雪看清那人容貌的時候,她還是不免將這句話當做是形容人容貌的句子了。
夏祁安一眼就看到了桃花樹下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小丫頭。她一身桃紅衣衫,置身與滿天滿地的粉色桃花瓣下,銀色的腰帶束住纖腰。她先是震驚地看著自己,隨即就反應了過來,拉了拉絡纖雅,福身道:“見過楚王殿下?!?p> 這一句話驚醒了眾人,于是滿座女子皆起身向夏祁安行禮。
“免禮?!毕钠畎渤谅暤?。
他是聽搖光說絡纖雪來赴宴他才來的。夏祁安早早地讓天權打探好了絡纖雪的座位,故而一眼就看見了她。
他夏祁安本來打算如之前一般,待到開宴前才來,沒想到未能忍住心中的急切,故而開宴前半個時辰就到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