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沈覺的態(tài)度已有所松動，夏祁安適時地開口解釋：“師兄，師妹前幾日曾……自縊，只求能嫁給師兄。還望師兄體諒夫子愛女心切，春秋已高?！?p> 夏祁安話還未說完，沈覺面色便變了。沈覺的面上的隱忍、痛苦、氣憤與狠厲不斷交替，終究沈覺開了口：“那便如你所愿，我會迎娶師妹為妻，一生一世只待她一人好！”
“師兄不可！你要小雪如何？”絡(luò)逸軒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開了口：“因?yàn)榕c師兄的事情，小雪這幾日沒少挨了家嚴(yán)的訓(xùn)斥！”
“是么？”沈覺眼中閃過不忍，可瞥了夏祁安一眼，終究還是恨恨地開口：“只是不知到底是因?yàn)槲?、還是因?yàn)榕匀?？！?p> 張易冷眼看著一切。以張易的聰明，自然是猜出了其中曲折?？纱藭r多說多錯，想著向來沉穩(wěn)的沈覺竟然能因?yàn)閹拙湓挶銊恿伺?，張易暗自震驚，可想著自己目的已然達(dá)成，張易便揚(yáng)長而去，再不管自己幾位弟子之間的是非恩怨。
“沈覺你休要血口噴人！”夏祁安聞言也怒了：“她待你如何，你自己不清楚么？”
“怎么？殿下心疼了？奪人之妻你還想要我忍氣吞聲，心甘情愿地戴上那頂綠帽子么？”沈覺怒極反笑：“也是，她哪里是我的妻！她也配？！”
“你！”絡(luò)逸軒沖上去，一拳打在了沈覺的臉上，沈覺自顴骨至嘴唇間，便成了青紫色。
“呵，怎么，我連說都不行了么？”沈覺轄制住絡(luò)逸軒的動作：“幸虧我還未曾碰過她，免得臟了我的手！”
夏祁安先是暴怒，隨即暗喜，到底還是氣憤據(jù)了上風(fēng)：“你口下留情，免得被雪兒聽到了難受！”
“她一個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女子，也配做我沈覺的妻？”推開絡(luò)逸軒，沈覺拍了拍手：“送給你了，如此之人，入不得我沈家。”
“你竟是這般想法，如此的腌臜齷蹉，怎么配得上雪兒對你的情意？”夏祁安終究是沒能忍住，上前幾步推開了絡(luò)逸軒，扯著沈覺的衣襟怒吼：“我與她清清白白，最多也只是我對她有意，她對我卻是無情?！?p> “那她怎么就恰好地入了你的眼？”沈覺冷哂：“難道有誰逼著她到你的眼前，亦或是你……你夏祁安竟是一個只看皮囊、愚蠢到相信一見鐘情之人？”
“你！”夏祁安氣急，正欲解釋，卻不期然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原來我是這樣的人，打擾沈公子了?！币荒ㄓ挠牡穆曇魝鱽恚曇衾飵е鴰追痔撊?，成功地制止了三人之間的糾紛。
“小雪你……你怎么來了？”絡(luò)逸軒勉力存著幾分清明，若無其事道。
沈覺扭過了頭不去看絡(luò)纖雪，也將面上的傷隱在了絡(luò)纖雪看不見的地方。
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
夏祁安沒說話。方才他添油加醋是事實(shí)，也怕自己開口會再引沈覺誤會。
言多必失，多言爭如不言。
天上暮云四合，波瀾詭譎，一時連天光都暗了些，整個天空都陰沉了下來，太陽也隱在了云層后。
“不過，沈公子說錯了一件事，”絡(luò)纖雪明朗地笑，笑聲如銀鈴清脆：“我不是朝秦暮楚，水性楊花。我是攀龍附鳳，貪慕虛榮?！?p> 沈覺握緊的拳又緊了幾分。
慢悠悠地踱到了沈覺身前，絡(luò)纖雪低著頭道：“若不是你生的好看，且是眾人交贊的才子，你以為我和你有上一分半毫的瓜葛？”
“呵呵，所以，你不是棄暗投明了么？”沈覺低笑，仰起了頭：“楚王妃的名頭，可比沈夫人好聽多了，也響亮多了。”
“……這倒是不勞沈公子費(fèi)心了?！苯j(luò)纖雪垂首淺笑，聲音飄渺：“沈公子即將迎娶佳人還家，金榜也題了，倒是正好補(bǔ)了洞房花燭夜，果真是令人羨慕?！?p> “……雪兒，你無事……”沈覺掙扎著開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憑什么說，又該以什么立場說？
絡(luò)纖雪抬頭，道：“天上原來是沒有日月星辰的。”
沈覺身體一震，幾乎站立不穩(wěn)。
我沈覺今日指天誓地，以日月為證，日后必定對雪兒好，護(hù)她一輩子，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只說要護(hù)我周全，不受傷害，這一點(diǎn)也不難，況且你還沒有說對我一心一意、不對別人說這樣的話呢。
好，我說就是了。沈覺——
不過嘛，今日我開心，就饒了你吧。
此時天上并無日月，不過，我也不需日月為證。
原來天上真的沒有日月，也無人見證他們的海誓山盟。
“彼時，是我叨擾了，沈公子……千萬珍重?！苯j(luò)纖雪說完后轉(zhuǎn)身，瀟灑地離去。
沈覺呆愣地望著絡(luò)纖雪離去的背影，忽然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生冷自胸腔涌起，一陣害怕襲上沈覺心頭，沈覺情急之下大喊道：“雪兒，我——”
“何須贅言？我自知配不上沈公子，過去倒是難為沈公子了，是我的不是?！苯j(luò)纖雪語速快而急促，似乎在隱忍著些什么？
“你……千萬珍重，以后再也不要讀那些無用的《女訓(xùn)》、《女戒》，切莫貪涼著了風(fēng)寒，不喜素凈也可著艷色，切莫……切莫……”聲音斷了一斷，接著是沈覺低低的、帶著自嘲與悲切的聲音：“切莫在遇到我這般的衣冠禽獸，平白地毀了你的安寧?！?p> 她是喜靜怕痛的，如兔子一般，非三窟便不得安寧，當(dāng)日里肯與他一番情意，也是用盡了力氣。
“多謝，只是人各有命，強(qiáng)求不得，我怎樣，公子管不得，我也一樣?！钡降走€是不忍晾著他，絡(luò)纖雪道。
“那，你可愿為我妻？”似乎是看到了一分希望，沈覺大聲道：“你可為我平妻，我絕不會委屈你！只要你同夏祁安斷了干凈！”
“沈公子覺得，我這般水性楊花之人，待在你沈府之中便會安分守己了嗎？”絡(luò)纖雪沒轉(zhuǎn)身，只是閉上了眼：“抱歉，我嫌臟，實(shí)在是，令人作嘔?！?p> “……你與他摟摟抱抱之時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沈覺聲線蒼涼，猶如暮春殘雪，帶著疲憊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