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岐蘭立即讓人將這款絨花包裝好,遞給戚氏隨行的丫鬟手中。戚氏的丫鬟很快拿出300兩的銀票給店中伙計。店中伙計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納入錢柜,而是拿出紅色信封,將銀票塞入,寫上“知府夫人戚氏”字樣,懸掛在出口側(cè)如同功德榜似的牌上。
戚氏細看發(fā)現(xiàn),寫著三位會長夫人以及其他已購買的人的名字均已掛在上面,雖然未標明所買金額,但從懸掛高低倒也能猜出來。
“汪小姐,有心了?!逼菔腺澋?。
“哪里,古人說為善者不為人知,綺蘭卻覺得若是召集眾人為善,應(yīng)讓為善者為眾人所知。不瞞夫人,前面三位會長夫人也對這件點翠絨花青睞有加,但她們說,絨花雖好,還需有緣之人來遇,所以留到了現(xiàn)在?!蓖翎m的眼中含笑,自有隱意。
戚氏當下領(lǐng)會了,這唯一的一件,是三位會長夫人特意留給她來“遇”的。
“汪小姐據(jù)說芳齡15?”戚氏問道。
“是,夫人,小女子今年已15歲。”汪岐蘭溫婉的答道。
“我家小女懷玉,今年也正15歲,卻還是小孩習性,遠沒有汪小姐這樣七竅玲瓏,獨居慧心?!?p> “夫人謬贊了,父親在世時,岐蘭可是任性刁蠻的很。懷玉小姐若是稚純可愛,定是因為雙慈寵愛有加,如此有福之人。岐蘭還羨慕不來呢?!蓖翎m柔聲說。
戚氏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伸出手來握住汪岐蘭:“汪小姐與我談話倒是投契。今后汪小姐若得閑,可送些時新的布匹和絨花到我府中。今日我看了絨花,很是喜歡,想來祥泰布莊的布也是上品?!?p> 汪岐蘭施禮敬謝:“謝戚夫人照拂我家生意。小女子感激不盡。”
戚氏滿意的告辭而去。
回府的馬車上,李媽媽面帶疑色:“夫人,為何現(xiàn)在就對汪小姐示好?皇上若聽聞此事,尚不知會是何種反應(yīng),若是逆了龍須,您與汪小姐交好,可就成了罪名了。”
“無妨,今日看了汪家絨花義賣的排場,還有這仿點翠的絨花,我倒有了9成的把握。再說,只要老爺把這事奏給了皇上,汪家與我家便脫不了干系。若皇帝聽了龍心大悅,在未有皇恩送達之前,先伸出手去,汪家才會把這恩情記在心里。不然,等到汪家受了嘉獎,再來示好,那情分就不值錢了。況且,我看那汪小姐,確實個人才,汪家今后能做的事,也許遠不止這點?!?p> “夫人想的深遠,是老奴目光短淺了,但恕老奴愚鈍,汪家小姐再能干,也只是個女子,還是個商戶家的,夫人如此看重她,是不是過了?”
“你所說的沒錯,汪小姐最大的限制就是她是個女子,但我看重她,于我并沒有損失。而且,誰說女子無足輕重。誰又曾想到,孝賢皇后之崩,會引得皇上性情大變,連政風也為之轉(zhuǎn)變了呢。這世道乾坤,并非只有男子撥弄的了呢?!逼莘蛉瞬挥捎行└锌?。
李媽媽聽了,笑言:“夫人這話,給老爺聽了,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我不知他會如何感想?!逼菔峡戳丝囱b著絨花的匣子,“但這天底下,有些事只有女人做得,男人卻做不得,老爺自是明白這道理。”
………
三位會長夫人光臨義賣的消息傳開后,便陸續(xù)有富商家的女眷從揚州各處趕來,50到200兩的絨花對普通人家來說是奢侈,對她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且這絨花式樣、做工、用料在市面上也少見,再加上“限量”二字頗有吸引力,所以眾夫人掏起錢來毫不含糊,若不是每人限購一朵,恐怕早已銷售一空。等知府夫人也來過的消息傳出后,更多的富商夫人急急涌來,紛紛響應(yīng)知府夫人的善舉。相形之下,揚州城內(nèi)各達官貴人的夫人和小姐反應(yīng)就沒那么快速了,若不是有人開始炫耀在義賣上買的絨花,還有知府夫人捧場、商家紛紛出動的情形讓她們覺得有些詫異,一個商戶人家的活動根本看不進她們的眼里。
兩淮鹽運使司府內(nèi),運司夫人蔡氏正和幾個官家夫人一邊打葉子牌一邊討論仆人從街上聽聞到的汪家義賣的事。
“商戶人家去看個熱鬧也就算了,想不到戚氏竟然親自去了,這汪家也不知道怎么和她搭上了線,讓她這個四品夫人也屈尊前往?”蔡氏語中帶著輕微的鄙夷。
“那是為孝賢皇后祈福啊,行善嘛,自然知府夫人要走在前面?!币晃环蛉藨?yīng)道。
“那也要看誰做的行善,我聽我家芷蔓說了,一個小小的商戶女子,無爹無娘,無人教養(yǎng),嬌蠻無禮,要做這關(guān)乎皇后娘娘的善事,無異小丑跳梁,戚氏莫不會是得了她家的好處,才去撐場?”
“說起來,我家收到過這汪家送來的請柬,我看了一眼,就扔開了。和運司夫人您想的一樣,這劣等的場面,咱們這種人家,怎么好去?!绷硪粋€夫人撇嘴道。
說話間,屋外仆人的聲音響起:“老爺,您回來了!”
“老爺今日怎地回來這么早?”蔡氏奇怪道。
只見兩淮鹽運使劉知遠大踏步從外院疾走而入,還未走近便大聲問道:“蔡氏,今日祥泰絨花鋪為孝賢皇后祈福義賣,你為何不去?”
蔡氏見他雙眼圓睜,含著怒氣,忙解釋道:“聽說是個不入流的商戶辦的,我等身份人家怎可輕易去得。”
“你這無知婦人,若真是不入流,那戚氏又如何去得?”劉知遠聞言怒氣更盛,“要是皇上知道,滿揚州的商戶都去了,我等皇恩籠罩之家卻不聞不問,可是讓皇上如何作想?是要讓皇上覺得我們對孝賢皇后不尊不敬嗎?”
“我……”蔡氏嚇得臉色大白,“我這就去,馬上去!快,來人,備車!”她立刻站起,顧不得和其余的夫人多說一句,便倉皇而去,連整理裝扮也不顧得了。
剩下的三位夫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誰喊了聲“快,我們也要去!”頓時如鳥獸散。
蔡氏等一行人緊趕慢趕到了翠花街,找到了祥泰店招,立刻下的車來,徑直往鋪里鉆,一位笑容滿面的俊俏伙計擋住了去路:“這位夫人,可是要參加義賣?”
“是,快讓我進去。我要最貴的?!辈淌蠚獯跤?。
“真是抱歉,本店今日的絨花義賣,承蒙揚州城各方人士的支持,現(xiàn)已全部售罄。實在不好意思,枉您白走了這一趟,見諒!見諒!”伙計長鞠致歉,歉意十足,態(tài)度讓人無可指責。
“什么?”蔡氏及身后的一批官家夫人如遭了霜打,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