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盯平原的西側(cè),是最避風(fēng)的位置,而且還有一潭溫泉,就算在最寒冷的季節(jié)里,這里還是綠草茵茵,溫暖如春。
雪瑤的住地以及馴兔場,正是建設(shè)在這里。
當(dāng)雷被進(jìn)來的時候,雪瑤正在開心的哼著不知名的山歌,歡快的把一捧草丟進(jìn)一間房子里。
“養(yǎng)得如何?”雷被心急的問道。
“這是剛出生的一窩小兔子?!毖┈幒荛_心的炫耀著,然后擋在雷被的身前,“你別看,會嚇著它們的?!?p> “呵呵,”雷被乖乖的停下腳步,四周掃了一眼,驚訝的問道:“怎么有兩窩?”
“廢話?!毖┈幇琢怂谎?,“有兩個母兔子當(dāng)然生兩窩小的啊?!?p> 雷被是真的驚住了,這些兔子三月能生一窩,一窩接一窩的生,還怕沒肉吃嗎?
難怪主人說撿到寶貝了。
可樂城里,李敢不耐煩的揮著手,好象在驅(qū)趕蒼蠅,“快走,別讓我趕人?!?p> 都稽哭喪著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身為趙蝶的家將,他已經(jīng)前前后后的跑了三趟,但李敢硬是不答應(yīng)跟他走。
他就不明白了,去見一個天仙一般的女子有這么難嗎?
都稽只能用出殺手锏,期期艾艾的說道:“李郎君,女郎說了,你不去她不換藥,死了算你害的。”
“啥?”李敢哭笑不得,“她還拿自己來威脅我?”
“不是威脅,”都稽很是無奈,“已經(jīng)把醫(yī)者趕走了?!?p> 李對更是無奈,去見她嘛,吵吵鬧鬧的;不見嘛,她還用威脅手段了。
不就是放不下架子嗎……
最終李敢還是跟著都稽走了,他還真的有點怕趙蝶會狠下心來不讓療傷。
“哼!”
冷哼之后,扭頭不理,這是趙蝶見到李敢的第一個動作。
“喂,”李敢覺得必須使出絕招了,“把我叫來又置之不理,憑的什么啊,就憑你的眼睛大一點?還是憑你著長著一對小酒窩?”
“嗤,”趙蝶心里樂開了花,再也忍俊不禁的笑了,“不行?。俊?p> “當(dāng)然行?!崩罡矣昧Φ狞c頭,“說吧,為何要找我來?”
“我要回家了?!?p> 趙蝶突然變得傷感,沒有斗嘴的興致。
“回哪?”
李敢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到現(xiàn)在還未知她是那里人,不過對方是女子,也不好詢問。
趙蝶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輕的說道:“其實我是南越國人。”
李敢終于明白為何她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了。
南越國建于公元前204年,比漢國還要早上兩年。
開國君主趙佗原是秦國南??の荆蠼ǘ加趲X南番禺,國土面積包括南???、桂林郡、象郡、交趾郡,可謂兵多糧廣。
漢高帝十年,趙佗接受漢國朝廷所賜的南越王印綬,南越國遂成漢朝的藩屬國。
從趙蝶的種種行為來看,只怕在南越國的身份并不低。
可樂邑是漢國與夜郎交界地,她一個南越國的貴人跑過來,暴露身份之后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最怕的是引起漢國的誤會。
不過,李敢知道,南越國再小心翼翼也沒用。
南越現(xiàn)任國王趙嬰齊就曾經(jīng)在長安當(dāng)過質(zhì)子,而王后樛氏是漢國邯鄲樛家之女,太子趙興正是樛氏所出。
可以說,漢國對南越的滲透已經(jīng)深入最高層。
據(jù)李敢所知,南越國于在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被消滅,距離現(xiàn)在只有五年多和時間。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眼前的趙蝶,說是刁蠻,其實是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女子,與她接觸多了,就知道她在胡扯亂搞之時,內(nèi)心并無惡意。
一想著她未來可測的悲慘命運(yùn),李敢不由暗生傷感。
劉徹是一個極為冷血好殺之人,淮南翁主劉陵,算得上他的堂姊妹,最終的結(jié)局是綁在鐵床之上,灑以熱水,然后用刷子一層一層的把皮肉涮盡而亡。
眼前的趙蝶,如無意外,結(jié)局只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李敢越想越是煩躁,走到窗前,想借冷風(fēng)清醒一下頭腦,突然見到窗臺上正種著一枝花草。
這花草的長相有點怪異,羽狀復(fù)葉,葉子的兩面均被著一層白色的柔毛,頂端正開著一大串白色的花,花呈萼鐘形,很是美麗。
“咦?這是什么花?”李敢驚訝的問道。
他之所以驚訝,是這花與他記憶中的某種植物相似,但是,它的出現(xiàn)太過突兀了,或者說,它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
不管時間還是地點,統(tǒng)統(tǒng)都不對。
趙蝶正在為即將的離別而傷感呢,李敢卻岔開了話題,看花去了,這讓她非常的不高興,于是冷哼著答道:“我叫它馬鈴花!”
這花呈萼鐘形,與馬鈴還真的有幾分相似,而且,“馬鈴”這兩個字,已經(jīng)嚴(yán)重的刺激著李敢的神經(jīng)。
“原來叫馬鈴花???是你幫它起的名字?還真貼切?!崩罡曳Q贊了一句,然后追問:“它不是本地所有吧,你從那里得來的?”
“咦?你如何知道不是本地原產(chǎn)?”
得到李敢的稱贊,趙蝶的心情好了一些,回答問題也變得爽快,“曾有商船遠(yuǎn)渡夷邦,帶回?zé)o數(shù)的奇異之物,我見這花兒長相特別,就留了下來。”
李敢一聽,心里更加的激動了,急忙走到花朵前,伸出兩根手指插入泥土里。
趙蝶一見,怒了,大聲說道:“喂,別毀壞我的花!”
這花是她從南越國千里迢迢的帶過來的,可以想象她有多喜歡。
正在她舉手欲打之時,李敢的手指已經(jīng)在泥土里接觸到一個硬塊,手指滑動之間,完全能夠感覺到它的渾圓和光滑。
正是這棵花朵的根莖!
真的是它???
李敢感覺在夢中一般,直到趙蝶的小拳頭擂到他的肩膀上,才讓他清醒過來,急忙伸手握住趙蝶的手腕,卻因激動之下,用力過度,把她扯進(jìn)了懷里。
一瞬間,兩人都呆住了。
趙蝶的心“卜通卜通”一直跳,似乎要從喉嚨蹦出來的一般,腦袋暈乎乎的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記了反抗,忘記了要從李敢的懷抱里掙脫。
李敢是溫香暖玉滿懷,手上感到的是柔軟,鼻端是撲鼻的氛香,如此的情景,那里還舍得拒絕啊,只知道抱著,再抱緊,似乎想要把懷中的人兒擠進(jìn)身體之內(nèi)。
直到......
“吱呀”的一下開門聲。
都稽在外邊久久不見動靜,擔(dān)心之下推門進(jìn)來。
這……
壞了!
都稽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急忙“啪”的用力在自己的臉上抽了一巴掌,惶急而退。
這一動靜,終于讓兩人處于混沌之中的人驚醒。
李敢急忙松開了緊抱的雙手,正要道歉,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小拳頭。
李敢苦笑,不躲也不避,但他心里隱隱感到,這才是他麻煩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