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劇典怒喝。
已經(jīng)很久沒人膽敢反駁他說出的話了,包括他的小主人。
“我,漢陽隊率楊哲?!?p> 漢陽隊率?劇典大吃一驚,心想:他們怎么來了。
漢陽駐扎的是漢國軍隊,他們與夜郎駐扎在朱提關的軍隊遙相對應,既同心協(xié)力保護犍為郡的平安,也形成一種相互的制約。
制約……
劇典突然間明白漢軍為何而來了,是自己動用朱提關的軍隊,把他們引來的。
李敢的心情卻是從深淵里飛上了半空中,他一聽楊哲這名字,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讓他意外的是,楊哲這小子竟然從軍了,而且身處隊率之位。
隊率俸祿100石,領五什,編制50人,在漢國軍隊里算是一個上等級的小官了。
這時,李敢終于明白楊哲為何出現(xiàn)在可樂邑了,原來他不但是逃婚,還是來從軍的。
“這小子!”
李敢笑罵了一句,心情瞬間放松。
“你罵誰?”趙蝶在他的懷里,抬起頭迷糊的問道。
“別管,反正可以把你救出去了?!?p> 李敢的心情甚好,還不忘逗弄她一句,“別后別兇巴巴的,現(xiàn)在這樣子才好看。”
趙蝶不樂意了,轉愁為怒,嬌叱道:“敢說我平時不好看!”然后抬腳就踢,不過她的腳還綁著天蠶絲呢,讓李敢輕易的躲過。
此時,楊哲已經(jīng)來到跟前,在他身后簇擁著足足五十名的士兵。
好家伙,看來他把所有的手下全帶過來了。
漢軍到來,夜郎兵與捕掾們也一窩蜂的跑了過來,他們?nèi)藬?shù)更多一些,但是,不論從軍紀還是從裝備上,皆是相差很遠。
僅從兵器上看,這批漢國士兵用的是鐵制刀劍,又豈是還在使用青銅器的夜郎人可以比擬的?
劉徹的策略很明確。
對周邊各個勢力,要么征服,要么震懾,而他當前集中精力對付匈奴,希望保持與西南夷等國的穩(wěn)定,一切以和為貴,所以,使用的策略則是用強大的軍隊震懾,用強大的財力引誘。
只怕貨比貨,果然,雙方的軍隊對壘之下,高下立判,夜郎人一看對方锃亮的衣甲、寒光閃爍的兵刃,士氣瞬間跌落到低點。
而李敢沒注意到的,此刻的趙蝶臉上也是一片黯然之色。
劇典的臉色陰沉,往前踏出兩步,頂在了最前方,緩緩的說道:“不知隊率此來,所為何事?”
楊哲神色一正,認真的說道:“根據(jù)約定,可樂邑為平和之地,重商賈,輕兵鋒,但我接報有大批兵力入城,還想請問你們此行,欲行何事?”
這話中已經(jīng)有明顯的問責之意。
劇典立即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太過浪漫了。
如果在其他地方,知道有人攻打縣衙時,想到的肯定是借用兵營的力量,但可樂邑則不然。
這里是雙方共管,講究的是平衡,換句話來說,誰先運用軍隊,誰就理虧。
不管任何的理由。
所以楊哲可以咄咄逼人。
劇典只得放低了姿態(tài),說道:“事出突然,來不及向貴軍通報,還請見諒?!?p> “突發(fā)事件嗎?”楊哲隨手指著李敢等人,“指的是他們?”
劇典點頭稱是。
“行!”楊哲一揮手,大大方方的說道:“我來幫你們處置。”
話一說完,立即告辭離開,那張揚的模樣好象把人帶走還是幫了劇典的忙。
而他的親兵早已走了張義和都稽的身邊,把兩人抬著就走,還有兩名士兵走到趙蝶的身邊,瞄了一眼她手腳上的絲線,也不說話,直接伸出了右手。
劇典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這個……你們不能帶走?!?p> 這話一說出,漢國的士兵立即“呼啦”一下,兵刃出鞘!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
夜郎的士兵則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太霸氣了!
這霸氣讓李敢有一種久違的感動,突然間,他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這就是大漢強軍啊,無畏而強悍,用霍去病的說話就是:我更喜歡用手中的長劍講道理!
李敢自己穿越之后,一直有意無意的避開長安城,首先是療傷,傷愈之后是感情絆葛,其實都是自己在找借口。
他想逃避,因為長安城里有著非常強大的對手,例如蔡家,衛(wèi)家,現(xiàn)在李陵帶領的李家只怕也不會歡迎他了,但李敢最擔心的人其實是漢武帝劉徹。
這位千古一帝,雄才大略,豪氣萬千,但是,他多疑而冷血,在他的眼中,任何人都是他手中的一個工具而已,有用則用,無用則棄。
他善于發(fā)掘人才,從貧賤者躍居高位都眾多,最大的代表就是衛(wèi)青。
但是,當他不需要時,不管是誰,都會棄之如敝屐。
這是一個殺自己的皇后和太子也不會眨眼的梟雄。
但是,正是這個人讓華夏揚威于天地之間,他能讓兇殘的匈奴在他的兵鋒之下灰飛煙滅,也能讓八方戎虜跪拜求饒。
一句“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就能激勵幾千年之后的國人,不管皇朝變換,人人均以身為漢人而沾沾自喜。
此刻,李敢終于明白,他自己的身上流淌的正是漢人澎湃的血脈。
“打開!”親兵意簡言駭。
劇典心底里發(fā)出深深的感嘆:這些漢兵,全是他阿母的驕橫!
“小主人啊,你要報仇還真的不容易。”劇典嘆息著,緩步上前,也不知如何的撥弄幾下,把趙蝶手腳上的天蠶絲解開。
這天蠶絲是他劇家的傳家寶,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一經(jīng)使用,除了嫡系親傳,誰也休想打開。
趙蝶終于獲得了自由,但她臉上并無太多的驚喜之色,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得而復失,但劇典的情緒并沒有太大的波動,而淡然在目送漢兵離開之后,讓夜郎人打掃戰(zhàn)場。
地上倒著不少人,有的是尸體,有的是傷員,這尸體之中甚至包括可樂的縣令滕承。
全體夜郎人都是默默的行動著,似乎有點心若死灰的感覺。
今日之戰(zhàn),死傷無數(shù),最后還在漢人的刀鋒利刃之下被逼放人,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屈辱的結果。
但是,又能如何?
要戰(zhàn)?那只有徒增死傷而已,就憑那五十名漢兵,只怕三倍的夜郎兵也不是對手。
趙蝶手下的三個人,兩死一傷可謂是損失慘重,但讓她心事重重的不僅僅是這個。
“你真的不知她是誰?”楊哲上下打量著李敢,詫異的問道。
李敢看著趙蝶消失了街角,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反問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