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香香抿緊了唇，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仔細感受里無的動靜，里無輕輕躍起，帶動草木微微一動，香香立馬追上去。

　　香香正往那邊趕。里無卻冷不防從香香身后躍下。香香剛想轉身，里無卻不給她反應的時間：腳尖輕輕往香香背上一點，讓香香往前面踉蹌了幾步，里無頭便往下，手輕拎起香香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從空中穩(wěn)穩(wěn)地落下。

　　香香被人提著衣領甚是惱怒，舉著長劍一通“亂揮”，每一劍都直指里無，里無一手奪下她的長劍，她便拿手打，手腳并用竟有一絲搞笑。香香的長劍在她身上被染成了黑色，并恢復了原來弓的樣子?！翱勺冃蔚牟牧希靠磥砦业牡降紫陆o了你不少啊，嘖嘖，還那么純凈，不便宜吧？”里無嘲諷地問，“只可惜，你那么矮，非要一柄那么長的劍，何苦呢？”

　　聽見“矮”這個字，香香好像被人動了逆鱗，手腳狗刨得更加歡快，嘴上更是叫個不停。

　　因為矮，所以她被里無拎著的時候腳夠不著地。

　　里無正拎著香香往回走，被吵得心煩了，并收起那把弓，拿出一個月亮形狀的掛件扔在地上。一個古香古色的女子出現(xiàn)了。

　　“月，拿去送到王國里待命。”

　　月微微一點頭，拿出一柄精巧的團扇微微一扇。玉一般溫潤的光芒一閃，香香和月便消失了。

　　依否看著里無與香香打斗的片段，不由得起了疑心：“她哪來的那么絕世寶貝？四大生靈都在她的手里，還有黑蟒刀？”最讓依否驚奇的是里無黑蟒刀都沒有用過，她拿出來擺個樣子就收回去了，赤手空拳地制服了香香。那她一開始為什么要拿出來呢？

　　里無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依否的身后：“走了?！?p>　　王國并不是依否所想得那般充滿魔幻色彩，這里每一個人的存在，每一條道路的規(guī)劃，每一幢房屋的布局都經過精心的審核。整個國家看起來嚴謹有序，井井有條。

　　“這倒讓我想到一部電影，”依否笑著說道，“電影的高潮部分發(fā)生在一個星球上，那個星球全是成熟的人，沒有休息和娛樂，只有無盡的秩序和工作?！保ǔ鲎浴缎⊥踝印罚?p>　　里無挑了挑眉，“我在規(guī)劃的時候沒有那么無趣，他們也有合理的休息娛樂時間和節(jié)假日，王國也有小孩，他們接受著統(tǒng)一的教育和管理。王國分為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社區(qū)，由精英組成的居委會對每一個細節(jié)進行監(jiān)控，以保證社會隨時處于最佳狀態(tài)。孩子在成人儀式上領取到分配的工作，當然工作取決于居委會對他們孩童時綜合表現(xiàn)的考察與評定，成人后他們可以申請配偶和孩子，居委會會對每一個家庭做一份詳細的評估報告送到我這里，我來決定他們擁有孩子的數量……還有很多規(guī)則，不過一時半會兒講不完，總之這是一個極致的烏托邦社會，可以說是極樂之地?！保ㄉ鐓^(qū)規(guī)劃出自《記憶傳承人》，不過還是有一些差別，原先“記憶傳承人”的職位被取消，居民每一年的記憶被強制檢查并只保留基本部分，其余刪除。我對那本書中烏托邦社會的理解為：全民主的一個按需分配的極致共產主義，但這里里無對王國的規(guī)劃是一個近似法西斯一般的社會，里無擁有絕對命令權利，她只是美其名曰“極致的烏托邦”）

　　“可是最后那個他男孩逃走了，你們的王國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嗎？”依否陰著臉問。（情節(jié)出自《記憶傳承人》）依否所說的“那個男孩”最初被選為記憶傳承人，承擔整個世界的記憶。他在體會到愛和痛苦交織的舊世界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新世界的致命漏洞——人們追求絕對的精準、公平和“共產”而放棄了許多事物，例如感情、性、天氣、地形地貌、除了人以外的動物，甚至顏色都被放棄，他為了尋找那個充滿記憶和挑戰(zhàn)的舊世界在舊記憶傳承人的幫助下帶上一個嬰兒逃出了他所在的社區(qū)，雖然《記憶傳承人》的作者最終并沒有寫明那個男孩是否出逃成功，只是給了一個非常有意味的模糊性說法，但我更偏向于那個男孩找到了原先的舊世界，也是我們所在的現(xiàn)實世界。）

　　“不會?！崩餆o突然詭異地笑了一下，“一個5歲男孩的幻想世界里是不會有人叛逃的。”（一個老梗，出自《Mr.Nobody》無姓之人，一個存在于5歲男孩的幻想世界的老人意識到自己存在于幻想之中，他對別人闡述完這個觀點之后幻想世界就崩潰了）

　　依否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p>　　“沒事，你不需要懂?！崩餆o詭異的笑突然消失了，她冷冷地扔下這一句話，就往王國中心走去。

　　“我的新身體呢？”里無低頭問一個研究員。

　　“這里，我的主。在這邊，跟我來?！?p>　　依否隱約覺得“我的主”這三個字聽起來格外刺耳，就好像邪教組織對自己的頭頭的那種狂熱的稱呼，就像香香對蝶說的那樣。但剛剛那個研究員在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全然沒有那種虔誠得發(fā)狂的表情，只有尊敬，連害怕都沒有。

　　依否突然覺得背后有點涼意，他回過頭去，卻又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或者說，這個詭異的王國處處充滿了異樣。他不禁懷疑了起來：里無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她冒充魔女逍遙那么多年都沒有人跳出來反對，看起來她還是這個王國的王，而且這個王國還是她規(guī)劃的，難道那么多年都沒有人質疑她，或者說反抗她嗎？

　　不知不覺依否已經跟著里無來到了地下室。刺骨的寒氣把依否嚇了個激靈，他身上開始散發(fā)出一種黑色的光暈，保持著身體的溫度。里無新的身體躺在前面的冰棺里，比以前的她更加成熟美麗，看著也更冷了。以前里無笑的時候，雖然只是微笑，都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但是新身體眉眼更冷，給人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一旁躺著，香香被月溫潤的光芒籠罩著，處于一種昏迷的狀態(tài)。

　　里無低聲吩咐道：“把香遇見蝶之后所有的記憶刪除，輸入安排好的記憶，現(xiàn)在起，她就是五大生靈之一，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