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之時，宰相蘇颋思涌如泉，張說文筆意氣風發(fā)、大氣磅礴。二公并稱‘燕許大手筆’，受世人敬仰。而后吾兄九齡繼張說風范，文章高雅，文筆宏博典實，自有唐后名公皆弗如也。不曾想今日弱冠少年，竟然在撼動千古?！?p> 繼而，張九皋手執(zhí)文章，感慨萬千。
開元年間，有“一代文宗”之稱的只有兩位，張說和張九齡。
二人都是一個時代令人景仰的文學家，公認的文壇領袖。
后世許多人稱盛唐那些大文豪、大詩人為文宗。但是均沒有說服力。張說、張九齡都被拜為“第一宰相”，在文學上號召力遠非李白、杜甫能比。
由于張說文武雙全，能帶兵打仗、有信布之勇，又精通謀略，能寫詩賦文章、善于治理國家，募兵制出自他手，泰山封禪他一手策劃。所以張說的文章大氣磅礴，讓人讀之心闊。
但是了解張說文章的人都知道，張說晚年的詩賦文章，風格大變。凄婉哀悼，如深閨怨婦一樣?？赡苁歉鷱堈f經(jīng)歷四朝，三次拜相，多次大起大落，晚年不幸有關。
張九齡的文章高雅，正如他的品行一樣。有“垂紳正笏氣象，亦具見大雅之遺”。
就連唐玄宗都贊嘆過:“朕終身師之，不得其一二，此人真文場之元帥也?！?p> 張九皋言語罷后，雎陽諸官皆探頭過來。
張九皋將文章給諸吏，讓他們傳看。
有人讀之慚愧，有人念之羞愧。
謝斐、鄭倫、趙興等人讀高辰文章，仿佛重新認識了高辰之上。
他將自己的性格躍然紙上，眾人回味，高辰的自比蓮花，確實可以。
對于張九皋的夸贊，高辰面紅耳赤，由于此文不是出自他手。撼動千古確實能，但受之有愧。
牡丹，象征著富貴。
可以說牡丹是唐代國花，盛唐繁榮富足，百姓安居樂業(yè)，所以象征富貴的牡丹深受百姓喜愛。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tài)破朝霞。
這是唐代詩人徐凝對牡丹的高度贊美，也從側(cè)面反應唐人對牡丹的喜愛，牡丹的絕代芳華。
白居易、劉禹錫等唐代著名詩人也為牡丹題詩。一代女皇武則天也對牡丹因愛生恨的故事。
由于唐代牡丹主要在長安，因此也深受達官貴人和歷代統(tǒng)治者的喜愛。
這篇文章的言外之意，諸官吏細細品味，不難想象。
特別是最后一句，則是在諷刺一些人。
因為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使世人將菊花當做隱士。
高辰感嘆當今之世真隱者少，有德者寡，而趨炎附勢鉆刺富貴之門的小人比比皆是。這莽莽紅塵，能有幾個志同道合之人？
這里先用花進行比喻，然后借花喻人，將陶淵明的避世，世人皆追求榮華富貴的心態(tài)描寫的淋漓盡致。言下雖不免流露出一種孤掌難鳴的哀嘆，但意味深長，無情地鞭撻了那些知法犯法、以權謀私、阿諛奉承、尸位素餐的小人。
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無疑成為花中君子。
“你于路獻蓮，想要說些什么？”
當脫離那栩栩如生的余韻之后，張九皋向高辰問道。
“我不想做菊花，更不愛牡丹。我只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志向。太守之兄，乃是南天第一人，我甚為仰慕，其足矣做萬世的表率。此文，追憶九齡公。希望九齡公薪盡火傳，州縣得其法。”
高辰向張九皋回答道。
“你還是有話說??！你可以暢所欲言?！?p> 張九皋能聽出高辰的隱晦。
“卑職才疏學淺，久聞太守學識淵博，斗膽問一下，古往今來，是否有太守改革地方的先例？”
高辰左右環(huán)視一下諸官員，向張九皋問道。
此言一落，引起軒然大波，不論是郡官，還是縣吏，都在竊竊私語。
“古之良守，對州郡改革者，不計其數(shù)?！?p> 張九皋沉思少頃，向高辰回道。
“然自主上登基以來，州縣早已大改。有姚、宋之遺政，韓、張之典風，州縣晏然，已不必再改革了?！?p> 還不待高辰接話，張九皋再次說道。
這一次語氣犀利，果斷。
高辰欲言又止，頗為失望。
隔墻有耳，他不再說，只當隨意一問。
“你能寫出這種文章，卻居流外官，確實屈才了。如果讓你治理州縣，你會用什么辦法？又秉承什么？”
張九皋遂又向高辰考問。
其實他也是有苦難言。雎陽太守，一大州牧守，三品大員，身穿紫衣，光鮮嗎？
但是了解張九皋的人都知道，數(shù)年前，他任山南東道采訪使，嶺南五府經(jīng)略使。
天寶年間有九大掌握重兵的節(jié)度使，一個經(jīng)略使。張九皋便是經(jīng)略使，掌握精兵一萬五千四百人。標準的封疆大吏。
眾所周知，張九齡和李林甫是政敵，睚眥必報的李林甫自然會慢慢清算張九齡死后的黨羽。
他不會看著張九皋做大，以至于入朝拜相。所以將張九皋貶為雎陽太守。
張九皋深知李林甫的權勢，以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所以做不到如張九齡一樣，寧折不彎。
不為人知，都在黑暗中進行。就連皇帝都在粉飾太平，妝點盛世，誰敢觸及眉頭？
雎陽之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如果得罪大族世家，他這個太守都有可能無法立足。
張九皋壯年之時，張九齡是他的依靠。現(xiàn)朝中變天，沒有人能成他的保護傘，為他遮風擋雨。
“《周書》有言:怨不在大，亦不在小?！陡尢罩儭酚姓Z:安民則惠，黎民懷之。僅此而已！”
對于張九皋所問，高辰只是簡略回答。
前者比喻為官者盡職盡責，即便是有民怨，也無關大小。
后者說只要施政者讓百姓過的好，百姓便會懷念。
高辰引用的兩句話，現(xiàn)場的人大多都知道。但是誰又能做到？
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
然而欲壑難填，面對名利誘惑，誰能做到如鷦鷯、鼴鼠一般？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
當你站得越高，看得越遠，心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