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是兇手
“夫人!不要!”人群中一個十五六的小丫頭尖哭喊著跑了過來,一起將岳夫人扶起。
“是綠草?。 痹婪蛉伺Φ臄D出一個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泣不成聲的丫頭,“別怕,我馬上就可以見到豆豆了,其實我這是解脫了!”
“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是我,是……!”綠草搖著頭,嗚咽著說。
“綠草,活著真好,可是豆豆他一個人會害怕的,我要去陪他了,你懂嗎?”岳夫人打斷了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我……我要贖罪,為了敬天,為了我自己!綠草,好好活著,替豆豆,一定好好活著!”
“是我,是我殺了岳敬天,我的親生兒子!”岳夫人憑著最后一口氣,轉頭看著夏竹青,執(zhí)意的要她一個答復。
夏竹青望著岳夫人那雙執(zhí)著的眼睛,她不知道對于岳敬天而言,她是更愛他多一些,還是更恨他多一些??珊苊黠@,她是真的很愛豆豆,那個靜靜的躺在她懷里,閉著眼睛仿佛睡過去的水晶似的孩子,都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可以超越血緣,超越種族,超越生死,岳夫人對豆豆是真正的母愛,那么對岳敬天呢?當她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殘忍的殺害了自己視為生命的豆豆之后,那種錐心之痛她如何承受的住?或許當她知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吧?可她是否還愿意像個慈母一樣的愛著他?即便是他已經是一個殘暴的魔鬼?這些話,夏竹青不忍心問出口,可是她知道岳夫人想要的是什么。
“是!你是兇手,與他人無關!”夏竹青望著岳夫人,輕輕的說道。
“豆豆,豆豆,別怕!”岳夫人提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去,她抱著豆豆的手緩緩的垂下。
“岳夫人?”夏竹青驚呼。
慕之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朝著夏竹青搖了搖頭,夏竹青閉上了眼睛,整個事情中,最痛心、最絕望的那個人是岳夫人吧?
岳之恩頹廢的坐在地上,望著眼前這一切,不明白為什么才幾天功夫,就已經家破人亡了呢?他不懂,明明,他是愛兒子的,他想要的只要能做到他一定就會滿足他,可為什么最終卻是讓他變成了那副模樣呢?難道,他的愛也有錯嗎?
夏竹青的心里堵得難受,對于孤兒的她而言,其實一直非??释玫礁改傅膼?,她總是盼著有一天,她的父母笑臉盈盈的走到她面前,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他們要一起回家,可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等到。原來父母的愛有的時候也會成為殺人的武器,無聲無息,殺人于無形。
夏竹青整頓了一下心情,來到岳之恩身邊,“岳大人,或許你是個合格的兒子,但是你身為丈夫與父親都太不稱職!有規(guī)矩的愛才是真正的對孩子好,而對子女毫無約束的愛,遲早會變成殺他的一把刀,你之前的種種溺愛,最后卻成了岳敬天的催命符,你在他小的時候種下的因,成為了他日后犯罪的果,他所做的一切,即便是你毫不知情,但與你也脫不了干系,你看看地上這些無辜的人,再想想他小時候那些事情,即便是對小貓小狗而言,那也是一條命啊!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可岳敬天卻敢肆意的剝奪他人的生命,可見平時里你們對他嬌縱成什么樣子。”
“……”岳之恩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傻傻的坐在那里,只是絕望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岳夫人及豆豆。
“本太師平生最討厭愚孝,現(xiàn)今撤你官職,你后半生與你的老母親就在這個別院為這些受害的乞兒與孤兒們祈福吧,也為你的兒子贖罪!至于岳夫人,她雖親手弒子,但岳敬天罪有應得,如今她已死去,就讓她與這個男童豆豆一起在這后花園安葬了吧,我想這應該也是她最后的遺愿!”賈申明又看向這些尸骨,“這些都是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孤兒,這個別院倒是個風水寶地,便一并安葬在這里吧!”
賈太師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夏竹青慌忙上前,“等等,太師大人!”夏竹青看著那堆尸骨,“太師大人,請容許我將這些尸骨分開!”
賈申明挑眉,點頭算是同意了。
夏竹青來到那堆尸骨前面,蹲下來,深吸一口氣,仔細辨認著那堆尸骨。
“其實你大可不必費力氣將他們分開,我們可以讓賈太師找大佛寺的慈恩方丈做場法式,超度他們的亡靈,讓他們入土為安!”見慣了生死的慕之在身邊忍不住說道。
“我可以做到的,他們生前地位低下,或許不為人所知,可是我還是希望維護他們的死后的尊嚴,尸骨或許是他們留在世上最后的生存證明!”夏竹青輕輕的擦拭著骨頭上的泥土,堅持的說道。
寒亭則蹲在夏竹青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夏竹青不停的辨認著各種骨頭,她做事情有條不紊,而且手法熟練麻利,不到一個時辰,夏竹青將所有零散的尸骨全部都拼整齊,又是五具,加起來一共是四十八具,夏竹青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而寒亭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炙熱,只是夏竹青與慕之都暫時沒有發(fā)覺。
夏竹青默默的望著眼前的這些尸體,她只是再一次見到了人心的狠毒與人性的丑陋,這種事情她經歷的太多了,只是即便經歷了再多次,她仍是忍不住悲憤,忍不住痛心,可她對這些冤死的人無能為力,只能略盡自己微薄之力讓他們的冤情得以重見天日,讓他們死后可以入土為安。
賈申明派人將岳夫人、豆豆單獨的葬在一起,并將其他尸骨一同安葬在這片花園里。
看著在岳夫人和豆豆墳前哭成淚人的綠草,夏竹青低頭想了想,輕嘆一聲走了過去,她不想她終生為這一件事情耿耿于懷。
“其實,那晚你去岳敬天的房間,拿花瓶砸向岳敬天的時候,他人已經死了?!毕闹袂鄟淼骄G草身邊,對著她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