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誰在局中
赤烈看著隊(duì)列整齊的赤炎軍,這倒是兩軍第一次正式對上,“沒想到葉相對燚羽的感情這般深沉,連打造一支軍隊(duì)也要向赤羽看齊?!?p> 葉成戈絲毫不在意赤烈嘲笑他模仿赤羽衛(wèi)的語氣,笑道,“這不是為了跟隊(duì)長表明心跡嘛,隊(duì)長之才,令葉某心折不已。敢問隊(duì)長,這懦弱無能的燚羽皇室,當(dāng)真承受得起赤羽的衷心嗎?”
赤烈也不指望自己能在口舌上勝過葉成戈,對葉成戈這種毫無誠意的招安更是嗤之以鼻,他一瞄天色,揮手下令,“弓箭?!?p> 霎時間,宮墻上響起一片簌簌的聲響,不知何時,一群身穿黑衣的人隱藏在夜色之中,埋伏在宮墻之上。此刻定睛看去,才能看出那黑壓壓的一片。連弓都是墨色的,唯獨(dú)箭尖上一抹銀紅顯眼一些。
箭上淬了毒。
葉成戈微微迷了眼,今夜不正常的地方著實(shí)太多了,對方好像深知自己的每一個動作,令他不由地懷疑自己身邊出了奸細(xì)。面上不動聲色,思緒卻在快速地整理著。
“箭上淬毒可不是大丈夫所為,看來葉某是看錯了衛(wèi)隊(duì)長了。”
赤烈一時間也有些不自然,這確實(shí)不是他的命令,但他也并非真的是迂腐之人,他心中清楚地很,若不用特殊手段,燚羽皇室今夜危矣。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當(dāng)下該怎么取舍,他還是很清楚的。
“葉相說笑了,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畢竟本隊(duì)長也很少見到葉相用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箭雨隨著他剛落的話音而來,一時間,葉成戈和赤炎軍只能全身心地去擋箭,畢竟那銀紅色的毒看起來可不是什么善茬。赤炎軍牢牢將葉成戈護(hù)在中心,此刻便可以看出這支軍隊(duì)確實(shí)是訓(xùn)練有素,列陣,擋箭,護(hù)主,一系列動作在頃刻間完成,連赤烈也不免贊許地點(diǎn)頭。
一刻鐘過去,這箭雨竟是沒能傷到葉成戈分毫,連赤炎的防守也沒有攻破。
葉成戈被人牢牢護(hù)在中心,衣服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出現(xiàn),還有空嗆聲道,“看來燚羽皇室的軟骨病連大名鼎鼎的赤羽衛(wèi)也傳染上了,這軟綿綿的箭是要給本相撓癢嗎?”
周遭的赤炎軍士兵也紛紛嗤笑。
赤烈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放箭的命令也未停。
一時間場面僵持下來,箭傷不到人,但葉成戈等人的行動也被限制地死死的。
葉成戈不由惱怒,難道便在此處這般無意義地一直耗下去嗎?難不成赤烈的目的就是要將自己困在此處?
正當(dāng)他心下算計(jì)之時,異變突生。
赤炎軍中忽地傳來一聲驚呼,隨即又是一聲慘叫。
眾人回頭朝出聲處望去,只見一名赤炎軍的小將捂著腹部的傷口倒在地上,鮮血如注。他的身邊站著另一個小將,目光燒得通紅,頸上暴起的青筋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紫紅色,他手中的銀劍此刻垂著,鮮紅的血液順著銀色的劍身染了一地。
感受到周圍的目光,他通紅的眼睛微微一瞇,隨即便提劍向著最近的一個人砍來。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被他攻擊的那人也忽地雙目赤紅,青筋暴起,二人你來我往地交起手來。
很快,像是病毒蔓延一般,赤炎軍中不斷出現(xiàn)攻擊自己人的士兵,一時間亂成一團(tuán)。內(nèi)部亂了陣腳,赤炎的防御自然而然便瓦解了。
幾乎是防御打開缺口的一瞬間,赤羽衛(wèi)的箭雨便勢如破竹,赤炎軍頓時倒下了一片。
“換箭?!背嗔乙宦暳钕隆?p> 埋伏在宮墻上的赤羽衛(wèi)瞬間往弓上搭了另一種箭矢,與上一種箭看上去并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只是箭尖的銀紅不見了,箭頭在月光下隱隱透著一點(diǎn)不詳?shù)乃{(lán)光。
葉成戈的目光刀子一般向赤烈射去??戳顺嘌总姷姆磻?yīng)他瞬間反應(yīng)過來,青筋暴起,殺心難控,這不是自己送往赤羽衛(wèi)的那批紫晶造成的癥狀嗎?他們居然!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這般周密的計(jì)劃怎么會被發(fā)現(xiàn)?
赤烈抬眸直面他的目光,“這份禮物不知葉相可還喜歡?素來聽說赤炎軍訓(xùn)練有素不在赤羽衛(wèi)之下,我又怎么能這么草率隨便拿支箭來對付呢?咱們赤羽可沒有那么富有,要是每一支箭都涂那么貴重的毒,可是消耗不起。不過葉相對我赤羽營煞費(fèi)苦心,本隊(duì)自然也會有相應(yīng)的回禮。還望葉相不要嫌棄本隊(duì)這份禮薄才好?!?p> 葉成戈忽地明白了什么,彎腰撿起地上的箭矢,在鼻尖一聞,那顯眼的銀紅色根本就不是什么見血封喉的毒藥,只是一種涂料!
細(xì)想來也是,既然連弓都涂成了黑色,為什么箭尖非要用這么顯眼的顏色,分明是故意假裝有劇毒,讓他警戒,下命令讓赤炎軍全力阻擋,又在這四周放上那有問題的紫晶,迫使赤炎軍不斷運(yùn)起靈力去阻擋,動作間與那紫晶的靈力不斷融合。
當(dāng)真好算計(jì)!
葉成戈怒極反笑,“素聞烈隊(duì)長性格剛正,今日才知烈隊(duì)長也是謀算的好手,想來讓烈隊(duì)長常年在山谷里練兵,倒是埋沒隊(duì)長的才華了?!?p> 赤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葉相抬舉了。放箭?!?p> 雖然不是他的主意,但他也忍不住為這背后的謀算之人拍手叫好,什么叫算無遺策,今日才真的見識了。
葉成戈狠得咬牙,他得勢以來還從未這般憋屈過。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今夜的一切都太詭異,他只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背后推動這一切,然而憑他怎么想,也不清楚癥結(jié)所在。
電光火石之間,箭雨已下,一時間赤炎軍不斷地倒下,其中還有一大半是倒在自己人手中!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赤炎軍的鮮血,而赤烈負(fù)手悠哉地站在墻頭,一派來夜觀星月的淡然。
勝敗已分。
與其做困獸之斗魚死網(wǎng)破,不如存了余力來日方長。轉(zhuǎn)瞬間,葉成戈已有決斷,“影一影五!”
很快,墻外掠過兩道黑影,將葉成戈護(hù)在了中間。正是葉成戈最得力的兩大心腹,最善隱匿刺探,身法極好。
“我們先離開。”葉成戈言簡意賅地下了指令。
二人得了命令,瞬間手中多了兩把漆黑無光的匕首,堪堪打落附近箭雨。二人的身法極是詭異,在箭雨中宛如兩條滑不留手的泥鰍,眼見那箭尖從他身前穿來,但他的身姿又在頃刻間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轉(zhuǎn),險(xiǎn)險(xiǎn)側(cè)身避過箭尖。
二人得了命令,也無意在此處糾纏,就要護(hù)著葉成戈向墻外沖去。
忽地,墻外穿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而后就是雜亂的步伐聲。
“這議事殿前的景致素來是我燚羽一絕,葉相卻要急著走,這是什么道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穿過殿宇前的喧鬧而來。
那人一襲柳綠色細(xì)錦衣,算是場上衣料最鮮艷的一個了。只見他一步一晃地走來,眉目流轉(zhuǎn),隱隱有風(fēng)流之氣,正是二皇子喻墨,手里還捏了一枚晶瑩剔透的晶石,在月光下隱隱泛著紫光,正是他借琳瑯閣之手賣給燚羽皇室的紫晶。
葉成戈此刻卻無意看他,墻外那一聲爆裂之聲讓他極度不安。
此刻喻墨的目光掠過葉成戈又難看了幾分的臉,唇邊勾起幾分笑意。
“看來葉相并不是很想見到本殿啊,可是這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葉相不是第一個就會想到要派人去控制我皇兄的嗎?此刻見到了我又有什么稀奇的,皇兄就是再想過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p> 說罷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葉相是好奇剛剛吵鬧的聲響是么?不過是有一些宵小之輩埋伏在我燚羽皇城,以為得了我燚羽的地下密道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一不小心踩中了密道中的什么陷阱,才不小心在深夜發(fā)出這嚇人的聲響罷了。”
葉成戈的布置頻頻被擾亂,眼下已然是怒極,他揮袖擋掉面前的飛箭,冷笑道,“二殿下藏得好深啊,看來有不臣之心的可不止本相一個,二殿下這是打算坐收漁利?”
喻墨偏頭一笑,“這個時候還不忘挑撥,葉相果然是一方人杰。這么說葉相可能聽著會不太高興,不過你謀劃了一輩子的那個位子,在本殿眼里,屁也不是?!?p> 他忽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此刻哪里還是那個風(fēng)流浪蕩的紈绔皇子,倒像是這暗夜里拔地而起的一株翠竹。
葉成戈瞇起眼睛打量他,平日里因?yàn)檫@二皇子的不堪名聲而忽略了他,想不到這是燚羽皇室的暗棋,沒想到喻疏葉那廢物倒還生了好兒子,一個喻維已經(jīng)很出色了,這么多年一直明著當(dāng)做儲君培養(yǎng),沒想到這個藏在暗處的,似乎心思要更深沉,想到自己連個繼承人都沒有,葉成戈更是恨得牙癢。
“倒是本相眼拙了,不曾發(fā)覺二殿下心有丘壑。陛下還真是個偏心的,殿下這般出色,這么多年他卻只顧培養(yǎng)大皇子。”
葉成戈還打算繼續(xù)挑撥,喻墨就不耐地打斷了他,“葉相年紀(jì)大了,看來耳朵也不利索了。本殿說過,你殫精竭慮謀劃一輩子的那個位子,對本殿來說連個屁都不是。不過眼下,本殿對葉相的下場倒是好奇的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滋味可還好受?”
他特意掂了掂手中的紫晶,表情頗為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