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墨沼山谷
君上一生癡于棋道，卻不得其門而入，而年幼的少君卻在棋之一道上天賦異稟。于是乎，隨著少君一日日長大，君上賠在少君手上的好東西就越來越多，除了自己身下的這把椅子，木森國庫的一切寶物，幾乎都被少君贏了來。
當日君上頗為不確定地詢問少君行宮一事是否可行。要知道，往年少君根本不會理會君上的請求，必然毫不留情一口回絕，只是君上不到黃河心不死，硬要在少君面前垂死掙扎一番。
這每隔五年舉辦的五國盛會，少君從來不曾在意過，連盛會開始的典禮也只是勉強露一面就離開。
而那日在殿上，少君卻異常好說話地應(yīng)下了，只是提出了一個要求——入住北嶼行宮的人選必須他親自來定。
解決了這么一個大麻煩，君上自然滿臉喜色連聲應(yīng)是。
而回來之后，少君就開始改造北嶼行宮——準確地說，是改造西苑，從防御法陣到屋內(nèi)擺飾，親力親為，甚至有幾處細節(jié)已經(jīng)多次修改過，仍然達不到少君的要求。那幾個建筑師已經(jīng)好幾日不曾好眠了，愁得抓耳撓腮。導(dǎo)致現(xiàn)在那幾人一見到他，眼
神就綠油油的發(fā)光，好像要將他吃拆入腹。只要不是少君有什么特別的吩咐，他向來都是繞道走的。
本以為少君改造西苑是要自己住，所以才對細節(jié)之處如此苛求，如今看來自己似乎是猜錯了？
風(fēng)音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屬下愚鈍，少君口中的‘他’指的是？”
牧遇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特別期待的事情，本就水波瀲滟的眸中泛起一抹清亮的流光，精致的唇角不住地勾起：“自然是桑姑娘。”
風(fēng)音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作為五國盛會的協(xié)理者，他自然是看過人員名單的，知道那位救了少君的桑姑娘也在其列，心下還想著一定要多方照拂桑姑娘以報救命之恩。但眼下少君這副架勢，是把自己也賠進去了？
牧遇之完全不在意自己出口的話有多么匪夷所思，幾乎把風(fēng)音嚇得生活不能自理。
他起身徑直走向窗口，望著雞飛狗跳的西苑，有些恍惚地道：“兩個月了，不知道她可動身了？”
風(fēng)音在原地愣神了一陣，好半天才感覺消化了自己主子的驚人之語，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少君對桑姑娘？”
牧遇之斜靠在窗欞的身姿一頓。
風(fēng)音趕忙地下了頭：“屬下不該妄自揣測，還望少君贖罪?！?p> 牧遇之輕笑一聲，隔空折了窗外一支開得正旺的海棠，細細地在手中轉(zhuǎn)了兩下，花朵滲出的枝葉染紅了半片指甲，留下一陣如夢似幻的香氣。
“我也在找這個答案?！彼p聲呢喃道。
不知是花氣襲人，還是此刻的暖風(fēng)太過醉人，遠遠的，西苑樓閣隱隱在碧枝間探出一角，像極了他此刻繁冗雜陳的心事，有些紛亂理不出頭緒，卻還有一絲躁動迫不及待地要展露心事。
心湖里這一絲難掩的躁動，似乎有些不妙啊。
牧遇之這般想著，臉上的神色卻愈加溫和，他終究是不忍再折磨手中那枝海棠，將它斜著別在玄色的窗角，盯著手上水紅色的花汁有些出神。
“西苑園子里的海棠清理了？”他懶懶地問道。
風(fēng)音應(yīng)是。
“都種上杏花吧，全部?！?p> 風(fēng)音看著牧遇之舒展的眉眼和難掩的笑意，原來晚晴樓下那片杏花林，竟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少君的心嗎？
迷夢之森。
剛下過雨，林子里依舊是白霧朦朧，而眼前的這片幽深的山谷，因著被霧氣環(huán)繞，有些看不真切。只覺得在谷口站著，就有一股森涼的感覺撲面而來，還隱隱有一絲令人不快的濕氣就著腳踝纏繞上來。
人煙罕至的山谷，此時卻立著三道單薄的人影。
“小姐，從陸風(fēng)他們給的地圖來看，確實是這里無疑了?！?p> 紅衣的聲音清甜，在這谷口卻蕩起了一陣悠長的回音，順著這擴散的音色，隱隱感到山谷深處有什么拖曳的聲音。
桑榆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地圖，無聲地點了點頭，按照陸風(fēng)陸嗣給的地圖來看，確實是這處峽谷沒錯。且她的神識比一般人的要敏銳許多，這個山谷有什么特殊的東西屏蔽了神識的擴散，尋常人可能感知不到，但她到了這里卻明顯感到自己神識探知的范圍縮小了。
這定然不是一處普通的山谷。
千面饒有興致地盯著眼前的迷霧：“主子，這霧？”
“有毒?！?p> 千面聞言瞇了瞇眼睛：“有人在谷地大面積撒毒？”
桑榆拿出幾個藥瓶遞給兩人，又拿出幾塊面紗，浸了些藥液示意兩人帶上：“不能確定，這山谷中可能有沼澤地，大量的惡沼花也能產(chǎn)生這樣的毒性，雨天更甚。這毒素并不致命，只會讓深入其中的人在刺激之下更容易產(chǎn)生幻覺罷了?！?p> “所以也有可能是谷地自然而成的毒素？”
桑榆有些不確定地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若這是人為的，就有些麻煩了?！?p> 能把一處的自然屏障激發(fā)到這種程度，且看不太出來人為痕跡，這人不僅極擅毒術(shù)，且擅攻人心。若不是提前掌握了陸風(fēng)等人的信息，她怕是也不能發(fā)現(xiàn)。
“走吧。陸風(fēng)所說的地方離這片谷地并不太遠。”
幾人系好了自己的面紗，往深處走去。
谷地的深處，霧氣重得幾乎化不開。不出片刻，幾人的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谷地里安靜得令人不安。
千面一不注意踩到了地上的一截枯枝，“啪”的一聲脆響，瞬間在崖壁間爆開，來來回回亂竄，一時間，崖壁間似乎有什么被驚動，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稀稀疏疏的聲音。那聲音被谷地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放大，似乎有什么正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讓人頭皮發(fā)麻。
“是墨沼蛇，退開。”桑榆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從進來谷地就開始她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到了此地這股味道愈發(fā)濃郁了，原先還有些判斷不準到底是什么東西，結(jié)合這谷地中的奇異景象，總算是想起來了。
千面和紅衣幾乎是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就拔地而起，身形一轉(zhuǎn)便退開三丈。雖然隔著霧氣看不真切，但隱隱看到一片黑色的陰影以極快的速度撲向了幾人剛剛所在的地方，發(fā)出一聲轟響。
“那是墨沼蛇？墨沼蛇不是應(yīng)該出沒在沼澤地嗎？怎么會在山谷里？”
紅衣表示蛇什么的實在是太讓人討厭了。
“你們不覺得這片含著惡沼花的迷霧跟沼澤地的環(huán)境相差無幾嗎？”
墨沼蛇畢竟只是一種低等的魔獸罷了，不過是被惡沼花的味道吸引了來，而此地的濕度也適宜生存。雖然是低等魔獸，但墨沼蛇的領(lǐng)地意識卻很重，對于闖入自己領(lǐng)地的生物，一定會不死不休。
單體的墨沼蛇并沒有什么出色的能力，但是墨沼蛇是出了名的群居動物，眼下尚且還不知道此地聚集了多少墨沼蛇。
很快，暗處稀稀疏疏的聲音更加密集了，像是有無數(shù)的墨沼蛇被驚醒，往幾人所在的地方聚集而來。
墨沼蛇的速度很快，它并不像其他的蛇類一樣伏地而行。它的尾骨生得極為奇特，像極了彈簧，幾乎在確認目標的同時便會壓縮尾骨繼而彈射過去。
千面和紅衣反應(yīng)極快，在空曠的山谷里面，只要有一丁點的響動就會被無限擴大，正是那一截斷開的樹枝驚醒了谷中潛伏的墨沼蛇，但同樣的，墨沼蛇壓縮尾骨的那種細微的“咔咔”聲也被放大了好幾倍，兩人聽聲辨位，也總是能趕在墨沼蛇攻擊到自身之前避開來。
但眼下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死循環(huán)，他們躲避的響動必然會吸引下一波墨沼蛇的攻擊，墨沼蛇的攻擊雖然眼下不會給他們造成什么嚴重的傷害，但完全逃脫也不太可能，如果長時間耗下去，待到體力不支的時候，就是墨沼蛇開飯的時候了。
“你們留在原地。”
桑榆留下這一句話，身影一閃便進了迷霧深處，紅衣千面二人只能隔著迷霧看到一絲淡淡的陰影。但此刻的情形卻容不得二人有什么別的行動，更多的墨沼蛇向著二人撲來，有幾條身形比較巨大的，幾乎是擦著紅衣的臉頰飛了過去。
但很快，隔著水霧也能感到一股灼熱陡然升起，周圍的霧氣受這股熱力的影響如潮水般退去。
桑榆的身形隨之顯現(xiàn)，她周圍顯現(xiàn)出一圈橘紅色的火焰，像是斗篷一樣將自己的身形保護在內(nèi)，而她揮手之處，大量夾雜著火焰的風(fēng)刃朝著地上的墨沼蛇撲去，燒得墨沼蛇滋滋作響，一時間，谷地內(nèi)彌漫著一股難掩的惡臭。
紅衣似有所悟，也調(diào)動著火系的靈力，揮手之間，卻只有一個將近嬰兒拳頭大的火球撲向了距離最近的幾條墨蛇，在墨蛇身上留下了幾道不大不小的傷痕。
千面面帶抽搐：“……”你真的不是在逗我玩嗎？這個跟果子一樣的火球是什么東西？
紅衣一臉震驚：“……”我發(fā)誓我至少用了七成力。
只有桑榆面上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淡然：“果然?！?p> 對上紅衣和千面兩人好奇寶寶一樣的目光，桑榆又很有耐心地解釋道：“墨沼蛇懼火，所以這個地方對火系元素有壓制?！?p> 紅衣：“……”我是感覺到了，但是小姐你確定你的元素感知力受到壓制了嗎？
“紅衣，專注精神，凝聚火元素?！?p> 這種元素失衡的極端環(huán)境并不好找，在外界極度缺失火元素的情形下，去盡可能地調(diào)動一切可以調(diào)動的元素，對術(shù)士的元素感知力和掌控力都有極好的提升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