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的溫柔
此時,天際的紅云燒得熱烈,鋪天蓋地的樣子,似乎一路要從天邊踏馬而來,將險峰層云一一焚盡。紅云的邊上,不知什么時候又鑲上了一條炫目的金邊,四射的光像碎片一般傾瀉而下。
“今日便進(jìn)行這兩項(xiàng)比試,一共有五名煉藥師進(jìn)入我們明日的比賽。三日后還是這個時間,過時不候?!濒美系匦贾袢盏慕Y(jié)果。
每年的賽事,總有人像起飛的雛鳥,他的名字會隨著賽事的消息飄向各處,自然也會有人的身影匆匆掠過,自此走向另一個方向。
輸贏,很多時候是一回事,很多時候又不是。
無論如何,在第一天的比賽中落敗的人會離開,而剩下的人,還有更強(qiáng)力的對手要面對。
“回吧。”牧遇之溫聲對桑榆道。
看著簡思行那個愣頭青跟桑榆嘰嘰歪歪了半天,某太子的耐心早已到了盡頭。
“其他會場都結(jié)束了?你不用留下裁決?”桑榆疑惑地問道,她記得牧遇之是正常賽事的總裁決來著。
某太子慢悠悠往周圍看了一圈微微勾起唇角。“恩,靈力比試那邊也結(jié)束了。他們兩個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回吧?!?p> 兩人自然指的是紅衣和千面。
“你見到他們了?他們可曾受傷?”比起比賽結(jié)果,桑榆自然更擔(dān)心這個。
“皮外傷而已,已經(jīng)用了藥。走吧?!?p> 靈力大比畢竟是真刀真槍地動手,受傷自然也是難免的。桑榆也是提前考慮到這一點(diǎn),才讓二人帶了一身的藥去。
整場比賽牧遇之看著藥比的會場連眼珠子都沒有轉(zhuǎn)一下,自然不會知道靈力大比的會場發(fā)生了什么。不過是知道桑榆關(guān)心什么,便投其所好地把風(fēng)音派過去罷了。
于是太子近衛(wèi)統(tǒng)領(lǐng)風(fēng)音大人,今日便在靈力大比的會場蹲了一整天。
負(fù)責(zé)靈力大比的是兵部的王大人,眼見著風(fēng)音在會場跟雕塑似的杵了一天。要知道風(fēng)音是太子的貼身近衛(wèi),可以說,太子在哪里,風(fēng)音就在哪里。
可憐的王大人一直以為太子派風(fēng)音來是有什么深意,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一天,硬是汗?jié)窳藥状我路=Y(jié)果這尊大佛一路沉默地看完比賽,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王大人:“……”
見牧遇之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桑榆便回頭朝著裘老施禮告別,與牧遇之并肩走了出去。
兩人邊走著,一遍散漫地說著話。
“今日廚房說是新做了蓮子涼糕,已經(jīng)用冰鎮(zhèn)上,待我們回去便可以用膳了?!?p> “蓮子涼糕?是莫湫然說的重華樓的招牌?”那日去重華樓,被顧清兒打斷之后便回了北嶼行宮,倒是錯過了這道最有名的點(diǎn)心。
桑榆雖說性子清淡了些,但對這些又好看又好吃的點(diǎn)心確實(shí)情有獨(dú)鐘。
細(xì)心如太子,自然知道怎么在這里下功夫。
“是了,那日林中的比試他輸了,這廚子便被我借了一個月。說起來,這蓮子涼糕還是你自己贏來的?!?p> “你就知道我能贏?”
“輸了倒也無妨,不過你的蓮子涼糕便沒了?!?p> “你的賭注是什么?”
“若他贏了你,便可以跟我打一場?!?p> “下次再跟莫湫然比試,便將他的廚子贏過來?!?p> “你倒是有自信。那‘越靈’給我煉一爐如何?”
某小心眼太子忍了一會,終究是過不去心里這個坎。簡思行那小子看著憨,倒是慣會見縫插針。
“你要‘越靈’做什么?”
“瞧著有趣。藥材去莫湫然的重華樓取?!焙喫夹心切∽佣加械臇|西,本殿下怎么能么有?
“……”
二人隨意說著話,夕陽的殘紅傾瀉一地,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長風(fēng)吹起伏倒在地的草葉,糾纏連綿,一地葳蕤。
“老李頭,殿下這……”顧征滿臉不可置信。
“看來那姑娘是殿下的……熟人?”李長銘摸著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熟人?怕是不止吧。
殿下隨整日帶笑,但他們這些時常接觸的人怎會不知道他的冷心冷情。
“顧老頭,你那孫女,看來是沒有希望了呀。”李長銘活了這么多個年頭,連殿下這一舉動代表了什么都看不出來,也就白活了。
連他都覺得,夕陽下那兩個人相攜而去的身影,看上去仿佛兩株并蒂的枝葉。
重華樓的蓮子涼糕,殿下又怎會在意這些吃食?如果是為了投其所好,這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顧征又怎么會不知道,他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翹起來的八字胡?!拔液螄L不知?那丫頭倔得跟什么似的,根本勸不住?!?p> 就算沒有桑榆,自己孫女那副樣子難道會有希望?
只是兒子和兒媳婦因意外離世之后,他對孤身的清兒便只剩下疼惜。
他對顧清兒傾注了自己全部的疼愛,卻想不到那個整日悶悶不樂不出一言的小女孩,在他過度的縱容之下,最終長成了一個那般驕蠻的女子。
但每每看到她那雙和她父親極度相似的眼睛,他便不忍責(zé)怪。平日里忙忙碌碌,也沒有太多時間來看顧,隨著他在藥師工會的地位越來越高,清兒的驕縱也愈發(fā)變本加厲。
這些,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錯已鑄成,如之奈何?
顧征望著二人遠(yuǎn)去的背影,只能嘆氣。
桑榆和牧遇之走出宮門,便看到牧遇之那輛黑色的沉香木的馬車正停在大門一邊。
風(fēng)音抱著劍站在馬車一旁。
紅衣和千面也站在一邊,二人的衣服都多多少少有些破損,倒是沒有在身上看到大面積的血跡,二人的精神也都很好,見桑榆走來,只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小姐,我們可都進(jìn)了決賽了?!奔t衣頗有些得意地道,她的戰(zhàn)斗力還不及千面,險些便要與決賽失之交臂,好在小姐給她
帶了充足的藥,于是她硬是用靈力去消耗對面,終于在對方力盡之時將對方打下了擂臺。
“不過決賽就比較懸了。”紅衣實(shí)事求是地一邊交代自己的老底一邊吐著舌頭道。
桑榆對這個事實(shí)倒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千面在戰(zhàn)斗上的天賦要更強(qiáng)一些。
本來便是讓二人出來歷練,名次她倒不是很在意。菁英賽是選擇各大勢力有潛力的少年,所以對年紀(jì)有嚴(yán)格的限定,來參賽的都是二十歲以下的術(shù)士。若是在年紀(jì)上放松了,估計二人就更吃力了。
“盡力便好,多注意觀察別人出手的方式,便當(dāng)是一次歷練?!?p> “若不是有主子的藥,這家伙早就讓人打下來了。”千面毒舌依舊,逮著機(jī)會就要奚落紅衣一番。
“說得好像你就沒有用一樣?!奔t衣忍不住白眼。
“我那是治傷,跟你把靈力藥劑當(dāng)糖吃能一樣嗎?”
桑榆走近,手上的冰極寒絲便纏上了二人的手腕。
二人也知道桑榆的習(xí)慣,都趕緊半卷了袖子方便桑榆查探。
二人的確受了些輕傷,但也確實(shí)沒有大礙。
牧遇之將馬車的簾子輕輕挽起,便回頭喊桑榆。
夜幕的深藍(lán)將她的一襲青衣染得更加清寒,還隱隱帶了一絲肅殺之氣。但她低頭專心把脈的模樣,那微微曲下去的雪白脖頸
和格外專注的姿態(tài),卻成了這一片冷寒之下的一抹溫柔。
那是獨(dú)屬于她的溫柔,生硬卻熨帖。素來深藏,偶爾表露一角,便融化一池冰棱。
牧遇之動作一頓,便不出聲了,只是靜靜地等著她探脈結(jié)束。
一行人就著暮色一路回到了北嶼行宮。
不知云深
2018年要結(jié)束了,諸位新年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