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為了得到更多準確的信息,她還得去牢房一趟。
一家老小聽她要去看望陳父,當即要跟著去,陳母和童氏又是飛快做了些吃食,給陳父帶過去充饑。
一家老少花了些碎銀子,打點了番才進到牢房中。
陳父正窩在一旁,無精打采。
昏暗的牢房,刺鼻的味道令陳媛媛狠狠打了好幾個哈秋,聲響霎時驚動陳父,瞧見娘親妻兒都來看他,一抹渾濁雙眼,垂著頭愣是許久才抬起來。
陳父眼眶通紅,撲通一下就是朝童氏跪了下來。
“娘,是孩兒不孝,讓你老人家擔心?!?p> 眼見童氏與陳母又要哭起來,陳媛媛心頭一跳,探監(jiān)的時間不多,她不能浪費,當即止住三人談話。
“爹,有事我們出去再說。”
“……”
見老少都往望著她不解,她咧嘴一笑,帶著些許痞氣,莫名就讓人安心起來。
“往日爹爹總是教我們不得輕易放棄,日子再苦都得過下去,現(xiàn)下怎就輕言放棄?”她又是目光炯炯,看著陳父:“爹,信我!”
少女神情鄭重,一改往日吊兒郎當,小臉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般閨女,陳父還是第一次瞧見。
他怔了又怔,心底莫名就生出一絲期盼。
“爹,你仔細想想當時你上茶時,可有遇上過什么人,或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從大堂到閣樓,至始至終都我一人,茶水不曾離手,連壺蓋都不曾打開。上了閣樓在長廊停了片刻,之后便將茶水交給叫春喜的丫鬟。”
“可曾與人有肢體接觸?”
“不曾。”
陳媛媛點頭,顯然在交到春喜之前,茶水都是沒有毒的。
“爹,柳家包廂可有旁人進去過?”
他爹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曾有人進去,至始至終主仆七人?!?p> 說完,陳父已是面色驟變,驚駭不已。
斷腸草可是劇毒,毒發(fā)之快前后不過一刻鐘,也就是說他將茶水交出去之后,下毒之人定是在包廂之內!
看見陳父變了臉色,陳媛媛也是陷入沉思。
顯然她爹爹跟她想到一塊去了,下毒之人在包廂內——有時候最不可能的結果,便是真相!
陳媛媛深呼一口氣,如今總算有點目標——目標鎖定包廂七人!
探監(jiān)回去的路上,陳母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大女兒,欲言又止。不知不覺,大家已是將全部希望押在媛媛身上,她又是讓青青和云笙莫要吵鬧大閨女。
陳媛媛盯著自己的手指出神,包廂內除了三個仆人,可都是柳老爺血骨至親。
柳夫人是正妻,丈夫身亡傷心不似有假;柳家三少瞧那傻逼樣也不像下毒之人;柳家大姐當場驚嚇的險些暈了過去,更何況柳家大小姐出嫁已久,柳家事甚少過問,更不似下毒之人。
難不成是三個仆人?
但是沒有人證、物證、殺人動機,沒有證據(jù),任誰都會覺得是她爹下的毒!
她撓了撓頭,感覺腦殼疼。
究竟是誰?。?!
等她回到家中,已是無心吃飯。
次日一早,為了查案,特地跟掌柜的告了假。
幸虧有皮猴幫忙,幾人一連跑了好幾個醫(yī)館,都是不曾有人購買斷腸草,線索到此已是中斷!
如今只能一個個去查!
???她在柳家一連守了三天,不曾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柳家人還在辦喪,柳大小姐也是回了娘家服喪,包括那日在酒樓的三個仆人,七人都不曾出過柳府。
???離開柳家,她整個人頹喪蹲在偏僻的小巷口,抱膝將頭深深埋進膝蓋。
??????一連三日不曾掉落的眼淚,終于啪啦啪啦如豆子一般掉落在地。
??眼見已是日落黃昏,過了今夜三天之期已到,她該如何是好?
她哽咽著,努力控制不發(fā)出聲音。
她不是個愛哭之人,一連三日在爹娘、奶奶和弟弟妹妹面前,她不曾掉過一顆眼淚,生怕她一軟弱,大家都會跟著掉入無望的絕境。
她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支撐著陳家最后一絲神經(jīng)。
眼下卻是別無它法,她該如何是好?
只剩三四個時辰,柳家大門禁閉,查不出個所以然!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家爹爹被殺頭?
陳父雖然對他們三姐弟嚴厲,但大多時候都是任他們鬧,寵著他們三。
莫非要去劫法場!
陳媛媛欲哭無淚,這可是帝京!
四周兵將身手不凡,劫法場怕是會被當場被亂箭射死!
她整個人欲要崩潰,更是不敢回到家中,害怕娘親和奶奶滿懷希翼眸子,轉瞬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究竟哪個混蛋殺死柳老爺,嫁禍她爹?
驀地她身子一顫,似是想起什么。
那日他爹送完茶水后約莫一刻鐘后,柳老爺毒發(fā)身亡。
當時柳家仆人跑出來請大夫和報官,酒樓內混亂不已,她爹為了攔吃霸王餐的客人,被撞了好幾回。
她在高臺上看的真真切切,有一人恰逢撞在她爹身上,那人正是春喜!
春喜會不會撞在她爹時,偷偷將藥包塞進她爹懷里?
假設是春喜下的毒,殺人動機又是什么?
春喜是柳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難不成是此前在柳家受了委屈,憑柳老爺那色心?
倏地,她又想起前幾日被狗追躲在房檐背后,曾聽見柳家三少說柳家大小姐近日經(jīng)?;啬锛?,每回都是鬧的不歡而散?
難不成是柳月娘設計毒害親爹?
她眉頭一擰,這期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隱約間,她似乎抓住了什么!
可現(xiàn)在已夜幕降臨,她根本不夠時間再查!
她抹干眼淚,飛快站起身,朝福來樓跑去。
福來樓正準備打烊,她急急忙忙沖了進去,恰逢遇見宋志遠正在酒樓內,陳媛媛小臉頓時升起一絲希望。
“宋大人,求您幫個忙?!?p> 宋志遠見她如此,已是猜出些許,聽見后者說求京兆尹再寬限些時日,已是抿唇不語。
他只得嘆息道:“我官職甚小,此前京兆尹已是給足宋某面子,若是再求情怕是很難,宋某亦是無能為力!”
話已至此,陳媛媛也是知道宋家?guī)偷膲蚨嗔?,再求下去只會讓對方為難。
她頹喪走出酒樓,濃濃夜色下,無助又是卑微。
驀然,也不知為何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身影。
也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