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吳氏熬蛋羹的那會功夫,隔壁家大牛過來了。
這大牛姓黃,大名黃大牛,是個老實(shí)的,家里素來一脈單傳,脈脈都是田里種地的糙漢子。
都說寡婦家的是非最多,但大牛不怕,他這人老實(shí),心也粗,就是旁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也能跟蘇輕舟混到一塊去,分明外表看過去八輩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玩到一塊兒卻像雙棒兒似的。
大牛是提著扁擔(dān)進(jìn)來的。
扁擔(dān)里裝了些干柴,他熟稔的幫這些柴堆進(jìn)蘇家的廚房,樂呵呵叫了聲“蘇嬸子”。
蘇吳氏一愣,“大牛又幫我們家挑柴?。俊?p> 大牛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嬸子,舉手之勞?!?p> 蘇吳氏堆起笑容,“找輕舟的吧?他應(yīng)該在里頭——嬸子給你們做蛋羹吃?!?p> 這年頭的人淳樸,大牛也沒想多少,就點(diǎn)下頭應(yīng)了蘇吳氏的這話。
他爹常叫他要知恩圖報。
他曉得。
一碗蛋羹的珍貴他沒去細(xì)想,但大牛的心里頭卻是清明的,等趕明兒,他再挑幾回柴火木炭來,就扯平了。
大牛走到里屋,喊了個“蘇兄弟”。
當(dāng)時蘇輕舟正在洗浴,水聲湍湍,一時間沒聽見大牛的聲音。
大牛也坦蕩蕩,他沒聽說蘇吳氏找了個童養(yǎng)媳的事,此時徑自進(jìn)來,也沒多想,便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蘇兄弟還在睡覺?”
看到被褥里鼓起的那塊,大牛忍不住樂了,“咱娘總說我賴床,原來蘇兄弟也會賴床!”
這時——
床上那人動了。
被褥里出來的,卻是個俏嬌娥。
大牛當(dāng)時愣在了原地,“……”
唐雙兒揉了揉眼睛,徑自還覺得困乏。
她原先不想起這么早的,是被外頭的動靜吵醒,摸了摸身邊,又尋不著枕邊人,于是打了個呵欠,“相……”
唐雙兒也愣住了:“……”
原本那半句話此時也梗著了,噎住了,好一陣沉默。
最后是這她眼前的漢子落荒而逃,像撞見洪水猛獸似的,邊跑還邊叫著:“啊——蘇兄弟成了女兒家!”
唐雙兒沉默片刻,最終埋頭,忍不住放聲笑了,笑得肩頭亂顫。
這村里人——
也太淳樸了吧!
都這會了,還沒法想到這是金屋藏嬌,想到的反而是蘇輕舟成了女兒家!
而那后知后覺的正主兒,半晌才從耳室里走出來,身上濕漉漉的,長衫亂披肩頭,露出修長如玉的身材……
他輕聲的:“娘子?!?p> 唐雙兒笑彎了腰,這會抬頭一瞧……當(dāng)即心里落了一拍。
這還哪里不是妖孽?
她相公可不就是個嬌娥兒!
忍不住,她道:“相公,你怎么這樣好看?。俊?p> 他不好意思的撓頭,也樂了,慢吞吞的:“娘子喜歡就好……”
又軟又乖。
蘇吳氏下了一碗蛋羹。
她鐘意著唐雙兒這新兒媳婦,在分了四個碗后,還專程多給唐雙兒舀了些蛋羹,分完了,才想起來:“……對了,大牛呢?輕舟,早上大牛不是來找你了?”
蘇輕舟面不改色,“他沒來。”
蘇吳氏嘀咕著:“那大概是田里又有活了……這孩子啊,就是實(shí)心眼兒,好心腸,待會我再把蛋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