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孫維梁要走,崔氏留不住,便忙著給孫維梁打點東西,除了兩車糧食,其他各種家用也裝了一大車,一塊上路。
“小七,你還要去看你二哥和五哥吧?告訴他們,我崔氏以前不待見他們,那是跟他們的娘斗氣?,F(xiàn)在老爺也沒了,家也分了,怎地也是一家人。有什么難處提出來,我不小氣,能出力一定不會含糊?!?p> 孫維梁一噤,知道這話也是說與自己聽呢,連忙答應(yīng)。
走在路上,孫維梁低著頭想事,孫樂無憂無慮的,打著飽嗝,摸著滾圓的肚皮,滿足的說道:“這趟回來太值了!廚上足足給了我半盆燉排骨!還說不夠還有,管夠!酒也備了兩大壇。要不是想著接下來還要去二少爺那里,我就是酒足飯飽啦?!?p> “嗯,”孫維梁沉吟著,“確實熱情,讓我有些受寵若驚?!?p> “那少爺,咱以后就多回來幾趟。親戚之間多走動才不生分嘛?!?p> “不是多走動的事。這事有些蹊蹺,”孫維梁沉思著說,“一個人,尤其是成年人,性情突然大變,會是什么緣故?大哥變得豪爽,夫人變得大方。只是因為覺得分家虧了我嗎?這里面,怕是有些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在?!?p> “管他隱情不隱情,日子過得好不就好了?”孫樂不在意道。
“都像你這樣,就好嘍。”
這次出門,孫維梁準(zhǔn)備大哥、二哥和五哥處挨個走下來。早就聽楊氏說,二哥生意失敗,一直在家養(yǎng)病。所以,孫維梁便買了些補(bǔ)品帶上。
與大哥所在的孫家大院相比,二哥住的地方就是典型的農(nóng)家小院了,根本沒得比。但還是比孫維梁那兩間茅草屋強(qiáng)的多。
來到門前,孫樂上前敲門,里面一個老嫗出來開門,問過孫樂,便咋呼呼的招呼著進(jìn)屋。
二哥孫維允正在院里散步,此時連忙上來迎接。
“小七,看你這般生龍活虎,二哥瞧著高興啊?!睂O維允上前沖著孫維梁胸口就是一拳。
“二哥,”孫維梁看見孫維允并非想象中病懨懨的樣子,也是大為高興,“小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還經(jīng)得起你這一拳。”
“走,進(jìn)屋說話?!睂O維允拉著孫維梁,快步往屋里走。
韋氏和方氏聽聞動靜,也走出來,看見孫維梁,自然又是一番驚喜。
“娘子,吩咐廚下,宰兩只雞,今天我要與七弟把酒言歡?!睂O維允吩咐方氏,自己則帶著孫維梁進(jìn)入書房。
書房內(nèi)兩面墻壁的書架上壘滿了書,正中一張大書桌,文房四寶齊全,邊上一小書炕,一青衣男子正坐在那里看書,聚精會神。
“二哥,你什么時候開始好起做學(xué)問啦?”孫維梁驚訝道。
“讀書使人進(jìn)步嘛?!睂O維允笑道,“介紹一下,這是我七弟孫維梁,這位是我的莫逆之交畢一權(quán),字二手。有趣吧?這可是個狂悖之徒,看那字起的就知道一二了?!?p> 孫維梁一進(jìn)屋就關(guān)注到他了,正暗自奇怪有人進(jìn)屋,他怎么還端坐不動。再一聽人家的字,頓時釋然:此人不按常理出牌吶。
“‘二手’有什么特別寓意嗎?”孫維梁與畢一權(quán)見過,便笑問。
“在下行走江湖,騙錢把妞,靠的就是兩手:一手詩詞,一手酒杯。正所謂見面吟詩賦詞,立時座上客;床前推杯換盞,頓為裙下賓。此二手在下屢試不爽,索性給自己起字號:二手。”畢一權(quán)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解釋。
噗嗤一聲,孫維梁忍不住笑了,“二哥,這樣的活寶,你怎么結(jié)識到的?”
“二哥我走南闖北,什么樣的人沒見識過?”孫維允假意不滿道,“畢兄與我相見甚歡,惺惺相惜。別看畢兄平日沒個正經(jīng),腹中卻有真才學(xué),是飽學(xué)之士?!?p> “是,騙錢泡妞都能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吾等不及也?!睂O維梁笑道。
畢一權(quán)大笑,“你們兄弟見面,可要我回避一二?”
“不用,”孫維允擺手道,“我們家那些破事,你都知道,沒什么好避人的?!?p> 孫維梁心中暗暗點頭:看來二哥調(diào)查大哥,此人是絕大助力。只不知是二哥主導(dǎo)還是此人推動,還要觀察一二。
三人坐下。孫維允與孫維梁自然互相關(guān)心彼此分家后的境況。
對孫維允的生意失敗,孫維梁說不出什么。大哥說的時運(yùn)不濟(jì),有時也確實有些道理。該做的,孫維允都做了,很完美,但生意就是失敗了,還能怪誰?只能怪時運(yùn)不照顧孫家唄。
而孫維允作為年長二哥,對自己的小兄弟初次獨(dú)當(dāng)一面,卻有許多指點之處。孫維梁雖然前世也是一方商業(yè)巨亨,但此一時彼一時,在這里,孫維梁于生意上完全是個生手,甚至還不如那個死去的“孫維梁”。孫維允的指點,對孫維梁來說,受益匪淺。
聽說孫維梁委婉的拒絕了何振東的邀請,孫維允急的直跺腳,“七弟啊,你太糊涂了!這樣的好機(jī)會,你怎么能錯過呢?”
“有什么問題嗎?”孫維梁愕然道,“咱家是商業(yè)世家,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身為孫家子孫,我當(dāng)然有這股志氣?!?p> “有志氣沒錯,可你還是大錯特錯。”孫維允扼腕道,“以前咱家風(fēng)光時,爹就對家里無人為官嘆息不已。只是朝廷鐵律,商人不得科舉,不得為官。沒的辦法。以前咱家一年下來,光用來打點各方官里的關(guān)系,就得上萬貫錢!要是有一人在朝為官,這筆錢至少就能省下一半!只這一半,足夠整個孫家?guī)啄甑拈_銷。
現(xiàn)在大孫家沒了,限制我們進(jìn)入仕途的障礙自然也沒了。二哥是沒機(jī)會,不得其門而入,你有機(jī)會,當(dāng)然要抓住??上?。”
“仕途為官,不失為一條營生的門路??墒?,小弟還是更想在生意場上做出一番成就?!睂O維梁說道。
“誰說當(dāng)官就不能做生意了?”孫維允說道,“當(dāng)今天下的大生意,都掌握在朝廷手上。為朝廷辦事的官員,只消撈點朝廷的殘羹冷炙,就遠(yuǎn)比我們孫家活的滋潤。
論做生意,爹算是把好手了,孫家也因此成了府州第一巨商??山Y(jié)果呢,還是架不住沙谷津一場事故的打擊。根基實在太脆弱了。若官中有人,我們孫家又何至于如此?!?p> 在孫維梁的認(rèn)知中,靠著當(dāng)官得來的資源做生意,就算成功了,也算不得好商人。孫維梁有足夠自信,自己不必靠著官方資源,就能在商場打出一片天地。
不過二哥顯然是好意,孫維梁沒必要在這事上與其爭辯個明白。當(dāng)下表示受教,只說日后有機(jī)會,一定不會錯過。
“小柳你還是有機(jī)會的?!睂O維允說道,“說起來,還是你厲害,不像二哥,好高騖遠(yuǎn),一心只想著盡快讓孫家爬起來。分家之后,便動用了之前孫家的所有關(guān)系網(wǎng),要做一票大買賣。結(jié)果全賠進(jìn)去。
還是你的路子對,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孫家病了,要治病,就得一步步慢慢來,急不得。你只有一個何振東的路子,竟然就能一步步的做成生意。有了順利的開頭,以后的事情就好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