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豐說:“楊小姐之功勞,回到京都,小僧必當稟明當今圣上。”
“不必了?!睏铈嚎戳搜劢?,“江秋白呢?”
江廉木著臉,“公子說,楊小姐若是想謝他,可以等晚些時候到竹院去?!?p> “是啊,我確實要好好謝謝他!”楊婧咬牙切齒道,“云豐師傅且先回去吧,現下人又不在我這兒,有消息我自然會通知四郎的?!?p> 她的意思就是,反正你和四郎同是一路人,那我到時候就是有消息也不會告訴你們二人。
云豐沒能領悟到這番話背后的深意,畢竟是出家人,也就真的走了。
江廉忍俊不禁,卻還是按照自家主子囑咐的意思,走前留了一句,“對了,楊小姐,我家公子說若你不是真心誠意的想要謝他,那就不必去竹院了?!?p> 說完,江廉以極快地輕功在她的眼前消失。
楊婧氣得追出一段路,“該死的江秋白!就會添亂!”
回到鋪中,楊婧和藍啟明打過招呼,打算再去尋一遍孟晉辰,畢竟當初是說好讓他來經營藥鋪的,可是藥鋪開業(yè)這么大的事,他會沒有聽到消息?
如此無動于衷,看來只能再物色幾個藥童了。
她走得很快,一路上生怕有人跟蹤,卻還是著了道。
一伙不知從哪里飛身而出的黑衣人,就在她快要走到孟晉辰家門外時,提著閃光的長劍從天而降。
楊婧立住,巧笑嫣然問:“不知是哪位貴人想請我?”手中卻極快地把耳墜摸下,望著十步外的院子門檻,她咬牙大喊,“小昭!小昭救我!”
“把她拿下!”黑衣人一聲令下,當即一個麻袋套了上來,緊接著后頸一疼,楊婧暈了。
“走!”
院子里的人聞聲趕來,后知后覺地四處看了看。
“會不會是你聽錯了?”孟晉辰問。
沈耀沉著臉,“不會,這世上除了她與春濃,是不會有人叫我小名的?!?p> 忽然間,沈耀的目光一凜,彎身從地上撿起一對碧綠小圓珠子耳墜,心下大駭,“是她的!”
孟晉辰一把將他推進院子,關上了門。
“眼下局勢緊張,切不可為了這等小事自亂陣腳。”孟晉辰勸道。
沈耀捏緊耳墜,任憑那珠子掛鉤將他的掌心刺痛,“不行,孟大哥,我要去救她!”
孟晉辰死死將沈耀拉住,“你且等等,橫豎楊小姐與江四郎關系匪淺,我們只用找人給江四郎報個信,自然有人會去救她!”
沈耀薄唇緊抿,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愿意,可大業(yè)在前,他只得謹慎答應。
隨后兩人找了個賣豆小廝,讓他一路趕去竹院送信,可誰知竹院這會兒空無一人,那小廝又進不去竹院的門,幸得沈耀給的銀兩足夠,小廝才在竹院外苦等了半日。
天色近黃昏時,一輛馬車“噠噠”上山來了。
小廝沖上前,激動問道:“來者可是江家四郎?”
車里車外無人應答,卻是神色怪異得很。
小廝等了等,又走近些,“我是來替楊家小姐送信的?!毙P自作聰明的暗示道。
馬車里的人終于有了反應,拉了拉簾子,里面鉆出個婆子來,“且小聲些,四郎剛剛睡了,你是何人?”
小廝大喜,“有人讓我給四郎傳話,楊家小姐有難,請速去營救!”
婆子轉回馬車,不時又鉆了出來,打發(fā)了小廝一些銀兩。
“這事你可不許在外面嚼舌根子,快走吧?!毙P捧著一錠紋銀,喜滋滋的走了,暗道今日一趟果然沒有白來,且趕緊回去找那小郎君報信,說不定他見自己如此忠心苦等,還能再賞兩錠銀子呢。
小廝一邊想一邊屁顛顛地跑下山,可跑著跑著,他忽然停了下來。
“咦,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兒啊?這江家給的賞銀,怎么還沒那小郎君給的多?不應該啊?!毙P遲疑著繼續(xù)往山下走。
走著走著,又忽然想起來時那馬車的顏色,大紅大紫,掛著花球和花帶,四郎乃是君子,出行馬車豈會如此花里胡哨?
他穿街走巷賣豆已五六載時間,哪怕一時樂得昏了頭,但總歸覺著有什么不對,只好趕緊回去稟報沈耀。
沈耀一聽,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出門。
孟晉辰單手捆住他的腰身,“你若現在去了,這幾日我們辛辛苦苦的全部謀劃,皆要化為泡影!”
沈耀猶豫不決著。
孟晉辰又道:“今日楊小姐開業(yè)大喜,你我本應前去恭賀,你可知我為何走到一半卻又將你拉了回來,不讓你去?”
沈耀問:“為何?”
沈耀一向信任孟晉辰,所以午時便沒有多問,現下說起,他確實也想知道為什么。
“只因我聽說,江四郎為討楊小姐歡心,特地從京都請來一位大師,專門為楊小姐的藥鋪助陣,這位大師,你我可是熟得很!”
沈耀對孟晉辰話中的暗示充耳不聞,“那江秋白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日我必定要撕下這小人的面具,好讓阿婧將他看個清楚明白!省得再被他三言兩語亂了心智!”
“依我看,只怕亂了心智的人,是你吧!”孟晉辰松開手,站遠了一些,“你身為皇儲,無心大任也就算了,既然還在此為一個市井女子大發(fā)脾氣,險些壞了大事!方才若不是我攔著你,只怕你一劍就要將那送信的小廝刺個對穿!”
“沒錯,我是動了殺意?!鄙蛞酉率种械膭?,“在我心中,她并非什么市井女子,她是同我一樣的可憐人,是我的心上人!更是愿意護我顧我的知心人!”
孟晉辰被他的話震懾到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女子竟有如此本事,使得殿下如此傾心用心。
孟晉辰一時無言。
“孟大哥,你就讓我去吧,若今日她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豈不是要痛恨后悔一輩子!”沈耀苦痛道。
孟晉辰看著眼前紅著眼眶,一臉擔憂和著急之色的沈耀,無力地垂下頭,“唉,某也只是為人臣子,殿下若執(zhí)意如此,便去吧?!?p> 話音落,沈耀已奪門而去。
孟晉辰看著如墨的夜色里,少年牽馬翻身而上的身影,是何等的英姿颯爽,堅毅決絕。
可這份英姿,這份決絕,不是為了家國大事,卻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市井女子。
何其無奈!
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