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多鐘,趙友軍在黎元明別墅小洋樓的頂層閣樓里,從小提包拿出了一個饅頭,一塊牛肉干作為晚飯。吃完后,又拿出話劇演員用的一個假發(fā)戴在頭上,并在嘴邊粘上了假長胡須。這樣,才能讓李香玉和女傭人王玉琴,面對面的與他相遇,也不會被認出來。
他把一個醫(yī)用麻醉劑的小玻璃瓶從小提包里拿了出來,裝到褲子口袋,又將那兩條印花毛巾塞到懷里。準備好了一切,靜靜地觀察著二樓里的情況。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趙友軍聽到樓梯響,李玉香從一樓大廳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晚上十點多鐘,女傭人王玉琴又上了二樓,在李香玉的臥室里呆十幾分鐘后,又回去了。
2
深夜,整幢小洋樓陷入一片寂靜,好像進入了夢鄉(xiāng)。
在黑暗的小閣樓里,趙友軍監(jiān)視著二樓的一切活動,可李香玉的臥室還沒動靜,有些心慌了。
難道今天李香玉不去一樓的廚房拿點心,不吃夜宵了,己進入熟睡?。
就在他變得焦急時,突然,李香玉臥室門開了,在一片光亮下,這位二姨太太穿著一身睡衣,走進了隔壁的衛(wèi)生間,屋門大開著。
趙友軍靈機一動,拿著小提包輕聲輕腳地,三步并二步跑出了閣樓,關(guān)好了小門,竄進了李香玉的臥室,迅速鉆進了大床底下。
這是他最好的潛伏地方。
這張雕花的大床,豪華寬大,藏下兩個人也沒問題。
他在床下的地板上躺了一會兒,只聽一陣腳步響,李香玉進了屋,關(guān)了電燈,直接上了床睡覺了。
李香玉的大床下一片漆黑,趙友軍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等侍著她熟睡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到了下半夜,人們進入的沉睡期間。
二姨太太李香玉的年齡才二十四,五歲也是青年時期,由于生活富足,身體健壯,睡熟了像死豬一樣。
此時,張友軍要專為偷走黎元明的遺物,找到兩把保險箱鑰匙,就不必麻昏李香玉,輕易就可辦到。可是,他還要挨著二樓各臥室,去找藏有黎元明那筆神秘巨款票證的小保險箱,要費用很長時間,而且動靜太大。
為了安全起見,必須麻昏李香玉。
時機己到,趙友軍咬了咬牙,輕輕的爬出床底,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見李香玉依然呼呼地仰面大睡。
他伏在地板上掏出那個玻璃瓶,檸開瓶蓋,把藥水倒在一個白毛巾上,輕輕站了起來,捂在了她的嘴鼻上。
過一會,李香玉的身體抖動了一下,沒了大聲的喘息聲。
忽然,趙友軍聽到臥室門外,好似有腳步的聲響,便驚恐地手握著那個印花毛巾又鉆進了床底下。碰到了床邊的玻璃瓶,發(fā)出清脆聲音,嚇得松開了手,將沾麻醉藥水的印花毛巾丟在了床下。
他躲大木床下一動不動動,是太緊張,是出現(xiàn)了幻覺?,自問著自己。又過了一會兒,室外又是一片寂靜,慌亂的從床下爬出來,將玻璃瓶塞進小提包,拿好站起身子。
趙友軍借著臥室里微弱的光線,看到床頭柜上,有那個裝有黎元明遺物的皮包,從中找出了一串鑰匙,放進了褲子的口袋里,也顧不上看看李香玉的昏迷狀況,慢慢走到屋子的大門后邊。
他把耳頭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很安靜,就小心的推開房門,四面張望。見燈光暗淡的樓道里確實沒人,先來到大太太的臥室門前,用那一串鑰匙打開了屋門。
窗外月光明亮,趙友軍看清了一個大木床的位置,上前猛力挪開了床頭柜,果然,柜子后面的墻上鑲有一個小保險箱。
這是一個內(nèi)置型鋼制的小型保險箱,上面沒有密碼鎖,鐵門嵌確有雙眼鎖孔,和一串外文。
趙友軍異常高興,把手中的一串鑰匙依依試著,想打開保險箱,可是,只有一把鑰匙插進保險箱的鎖孔里,能扭動了,這才傻了眼。
原來,他在工部局的財物部門,看過這種小保險箱,一般都是把它砌進墻中,就是防止竊賊,將箱子帶財物一起偷走。
而且,這小保險箱是雙鎖結(jié)構(gòu),不同的兩把鑰匙存在兩個重要人員手里,兩人同時到場,同時插入鑰匙,雙鎖才能打開。
此刻,趙友軍完全絕望了,現(xiàn)在要打開小保險箱是不可能了,必須還要找到另一把鑰匙,難道另一把鑰匙在大太太手里?
他一邊思考,一邊用了全身之力把床頭柜歸于原位,確留下了一個大縫隙,又將那一串鑰匙放在小提包,坐在床邊休息了一會。
突然,二樓道內(nèi)又有響動了,趙友軍警覺起來,輕輕靠近門后,站了一會兒,猛地拉開屋門,只見樓道空無一人,就關(guān)好了大太太的房門,輕手輕腳回到了李香玉的臥室。
他剛推開臥室半敞的大門,一個冰涼的槍口頂在了自己的后腦袋。
一個年青女人的小聲讓他魂飛破散:
“舉起手別出聲,別轉(zhuǎn)身,要不我打死你”
那青年女人一邊輕輕地關(guān)上了房門,一邊用槍頂著趙友軍的腦袋,讓同步慢慢來到李香玉的床前。
趙友軍這才看見昔日美麗的情人,圓睜雙眼沒了呼吸聲,死在了床上,香魂己遠去,一棵鮮艷的花朵凋零了。
年青女人小聲責問:
“是你殺了她”
趙友軍恐慌了:
“女俠士,我沒想殺死她,只用麻醉劑放在手巾上,捂昏了她”
女俠士低聲訓斥道:
“放屁,她在熟睡之中,你用毛巾死捂她,時間長了,就是不用麻醉劑也會窒息死亡的”
趙友軍真的后悔了,心中一陣攪痛,這個青年女人說的太對了,犯了致命的大錯誤,但是,二姨太李香玉以死,會悔也來不急了。
女俠士又威脅他:
“趙大公子只是讓你到這里密秘監(jiān)二姨太太,從她那找到黎元明巨款的線索。你誤殺了她,想自己獨吞,幫主知道你壞了他的大事,你這腦袋還不搬了家”
趙友軍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小聲哀求著她:
“這位女俠士,今天你一槍崩了我吧,讓我死個痛快,我可不能落到趙大公子手里,讓他慢慢地折磨死我。要不,您給我指條活路,讓我干什么都行”
女俠士命令趙友軍:
“你轉(zhuǎn)過身來,要是真心的,就別?;ㄕ?,要不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趙友軍一邊轉(zhuǎn)身一邊回答:
“我也是要死的人了,說謊有什么用”
當他舉著雙手,轉(zhuǎn)過身體才看清了這是個舉著槍,身穿白色長袖旗袍,戴黑絲面罩,燙著卷發(fā)的青年女人,從身材看只有二十多歲,不像是個江湖道上的俠士,黑客。
蒙面青年女人繼續(xù)低聲說道:
“你要在你主子面前蒙混過關(guān),必須偽造一個二姨太太自殺的現(xiàn)場,我都看好了,你把她吊到二樓的小閣樓房梁上去,快干。剛才,我在這屋里大衣柜,從她的褲子上抽下的一個紅褲腰帶,你拿著屋里的一把木椅,把帶子拴到小閣樓里的房梁,你個子高沒問題,快去”
蒙面女人說著把一條長長的紅褲腰帶遞給了趙友軍。
他象見到救星似的起了身,提起屋里的一把椅子,輕步上了閣樓,順利地找了一個近二米多高的房梁,輕而易舉地站上椅子,在房梁上栓好了紅腰帶,又回到李香玉的屋里。
這蒙面女讓趙友軍扛起還松軟的李香玉,一塊登上了小閣樓。
她收起手槍,幫著趙友軍將李香玉吊了房梁上,還把椅子對著死者的雙腳,慢慢放倒在地板上,像是自殺者站在木椅上吊后,踢倒的一樣,以造成自殺的假象。
蒙面女又舉起手槍,命令趙友軍消除小閣樓里的腳印。
趙友軍掏出懷里的最后一個印花毛巾,擦去閣樓里一切痕跡,慌忙中,還是留下了閣樓口的兩個皮鞋印跡和其它腳印。
兩人又返回了李香玉的臥室,蒙面女守在屋門前,又讓趙友軍把床上的被子疊好,擺好枕頭,弄平床罩,用那條印花毛巾從床邊開始,擦掉屋里來回走過的鞋印。
然而,趙友軍心驚膽顫,留下了大木床下的兩半個皮鞋印跡,又隨手將消除痕跡的最后一條印花毛巾,丟在了房門后的小角落,關(guān)上了李香玉臥室的屋門
趙友軍與蒙面女趁著濃濃的夜色,輕輕地一前一后出了別墅小洋樓,關(guān)好了樓院大門,快步來到街道上。
趙友軍放眼望去,街上沒有行人,借著昏暗的路燈看了看手表,時間快到凌晨三點多鐘。
他回頭一看,這神秘的青年女人一手舉著手槍,另一只手摘掉了自己臉上的黑布罩,拋棄到街邊的垃圾桶里。
在路燈下,趙友軍見到了一位和李香玉一樣漂亮的年青女人,可她的那雙眼睛與眾不同,目光里透出一股殺氣。
此刻,他心中己清楚:
這個蒙面女人早就秘密跟蹤了他,也知道了他的底細,而且,巧無聲息地監(jiān)視了他在小洋樓里的一切行動,又指揮,偽造了李香玉的自殺現(xiàn)場,并安全地撒出了小洋樓院。
此年青女人這些嫻熟的動作證明,她是一個訓有素的特工人員。
這究竟是哪方神圣,他迷惑地望著這個女特工?
這時,年青女人又幾個神速的動作,一把拽下了趙友軍的假頭套,撕下了假胡子,并小聲地問他:
“趙友軍,你夠會化妝的,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別問我是誰?怎么知道你的身份,怎么進到小洋樓的。我?guī)土四悖阋f實話,你找到了黎元明的保險箱和鑰匙了嗎?”
趙友軍面對黑乎乎的槍口,只能把剛才在大太太臥室里,找到那個墻內(nèi)小保險箱,和一串黎元明鑰匙的事情,向這位女特工敘述了一遍。
女特工讓趙友軍拿出那一串鑰匙,仔細看觀查:
“要打開這個小保險箱,并不簡單,你這只有一把,第二把鑰匙在哪呢,會不會在黎元明大太太收藏的丈夫遺物里,或在別的地方”
趙友軍也這樣認為:
“這太有可能了,我聽二姨太太李香玉說,大太太手中的黎元明一些遺物藏在女傭人王玉琴家了”
這女特工指示他:
“明天早晨,你去趙大公子的公館向他匯報,就說你昨天下午進到小洋樓,隱藏到天黑,沒見二姨太有什么動靜就離開了,如果,他讓你去找女傭人,就趕緊去找第二把保險箱的鑰匙,我還會秘密和你接頭,今天晚上的事你要嚴格保密,否則小心你腦袋”
這個女特工說著把那一串鑰匙放進挎包里。
趙友軍只好這樣服從她的安排,與這神密的女特工走到了但丁路的一片小樹林邊,就分了手。
此刻,從樹林里,響起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女特工坐上了一個男人騎著挎斗摩托車,飛快向海河邊的方向駛?cè)?,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p> 趙友軍望著那輛摩托車駛?cè)サ谋秤?,遲呆了好長時間,精神恍惚的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被心中的痛苦和迷惑,折磨著。
他后悔因心里的貪念,失手害死了心愛的戀人李香玉,也沒找到黎元明巨款的銀票,匯椐,還確惹下了殺身之禍。要不是這個神秘的女特工出現(xiàn),真不知道怎樣收場。
神秘的特工女人偽造了李香玉的自殺現(xiàn)場,使他暫時脫離了危險。
她是蔣介石藍衣社的特務,還是日本人和其它外國間諜?
但不像是中共地下黨的人員。
趙友軍決定:明天早晨先到趙公館,按女特工的說法向主子通報監(jiān)視李香玉的假情況。
如果,趙大公子沒有懷疑他的言行舉動,就九點鐘到工部局去上班,否則他準備逃之夭夭。
8
早晨七點左右,趙友軍起了床,離開家時,警告自己的媳婦張秀玲別向任何人,說出他幾點回的家,到哪去了。又把那雙昨晚進入小洋樓穿的42碼,菱形膠底的皮鞋裝進一個布袋,在經(jīng)過海河邊時,將鞋拋進河里了。
他來到了趙公館,見到了趙大公子,把編好的假話報告匯報了,還真沒引起主子的懷疑,就到意租界工部局上了班去了。
趙友軍剛剛坐在辦公桌旁,趙大公子的電話就到了:
“友軍,事情不好,剛才來了消息,黎元明的二姨太李香玉上吊自殺。你趕快找到黎家的線人女傭人王玉琴,問問情況,我派轎車于十分鐘后,在工部局門口附近接你”
他也不敢違命,假裝上了幾次廁所,向辦公室主管謊稱晚上著了涼,拉了肚子,要到醫(yī)院看病。
主管批準后,趙友軍匆匆出了工部局大樓。在離大樓不遠的拐角處,找到了趙大公子的黑色轎車,又讓司機徒步回公館,親自駕車帶著兩個青幫小混混,去找女傭人王玉琴。
趙友軍看到黎元明的別墅小洋樓院的大門緊鎖,還有巡警在附近巡邏,就快速開著黑色轎車到了金鋼橋附近,派了兩個混混到西窯洼的王玉琴家門口蹲守,終于把拿著一包袱黎元明遺物的女傭人王玉玲綁架了,送往了趙公館。
至于,趙大公子親自審問了王玉琴,至于為什么要殺害這位女傭人,他完全不知道其內(nèi)情。
從那以后,那個女特工再也沒聯(lián)系他。
趙大公子好像收手不干了,也沒傳令讓他再尋找黎元明巨款的線索,一切平靜。
趙友軍通過幾個相熟的意大利警官,探聽到李香玉命案的調(diào)查已被擱置,才安穩(wěn)睡了幾天大覺。
可趙友軍做夢都沒想到,那位美國領事館華人官員的李香玉二哥和意租界的華人警官胡明一成了他的終結(ji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