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胡明一準(zhǔn)時地來到大太太租住的旅店,來見介紹拍賣黎元明別墅小洋樓的王太太。
“是胡警官啊,快進來”
大太太客氣地把胡明一讓進屋里。
果然,在二妹妹的身旁坐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瓜子臉,丹鳳眼,皮膚白晢,身穿一件紫色旗袍的女人。
她見到胡明一站了起來。
大太太相互介紹著:
“這是胡警官,”
“這是我的好友,王太太”
胡明一客氣的打著招呼:
“王太太,您好,
“胡警官,您也坐吧”
他首先向大太太說道:
“大姐,我來這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是問問您這有什么異常情況”
大太太微笑地回答:
“胡警官,您對我們的安全這么關(guān)心,我們真有些過意不去。這幾天挺好的”
胡明一看了看王太太,假裝謙意地說:
“大姐,您這有客人,您要沒什么事我走了,”
大太太客氣的婉留他:
“胡警官,王太太是我的好朋友,沒關(guān)系的,您多坐一會沒事的”
王太太也站起身,附合地說道:
“胡警官您坐會兒吧,正好給大姐參謀一下”
胡明一借坡下驢,坐了下來:
“好吧,即然大姐,王太太信得過我,我再坐會兒,”
大家落了坐,王太太向胡明一聊了起來:
“胡警官,黎太太家遭遇不幸,多虧有您這樣的好警察,天主也會記住您們做的好事。您也不是外人,我覺得,大姐變賣房產(chǎn)要是走別的途徑,那手續(xù)太麻煩,如果在報紙上登出拍賣公告,讓“拍賣行”以委托的形式交易,這樣賣房產(chǎn)最簡單。我舅舅是津城里最大拍賣行“祥和”行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他常去我家,也見過大姐,知道我和大姐的親密關(guān)系,己表示大力相助”
大太太望著胡明一,看他沉默不語,內(nèi)心十分焦急,想要結(jié)束這提心吊膽的處境,盡快回南京,就給破釜沉舟,為此一博,就向他請求說:
“您正好也在,您手里如沒什么重要事情,就麻煩和我們一塊去拍賣行,我也放心了。
胡明一立刻明白了大太太的用意,假裝遲疑了一會兒:
“好吧,我陪你們?nèi)ヒ惶?,時間不能太久”
王太太聽到她們倆人的答附,十分高興:
“大姐,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去打個電話聯(lián)系,這旅館有公用電話吧?”
“有的,就在樓下服務(wù)臺”,
大太太說著帶領(lǐng)王太太出了客房,去打電話。
客房里談笑風(fēng)聲,大太太的二妹妹忽閃著黑大的眼睛,主動地和胡明一聊了起來:
“胡警官,我覺得大姐這個閨蜜所說所辦的事,可能靠譜,沒有什么別的用意。王太太來到過旅館兩次,她和大姐的關(guān)系很密切,也很誠實重感情的,不像有的商人太太,油滑勢力眼。在南京時,大姐也對我說,她有另外一個閨蜜就不是個東西。平常,她們?nèi)齻€人在一塊常去望海樓教堂作禮拜,也在一同打牌,聊天聚會吃飯,出去游玩,像一家人似的,可我大姐家里剛出了事,突然,那個閨蜜就消失了”
從二妹妹的閑聊中,胡明一對那個忘了好友情意的閨蜜,警覺起來,憑他從事警察工作的敏感,這個女人的行為確時反常。
胡明一和二妹妹談了好一會,還要聊下去,二樓的樓梯響了,大太太領(lǐng)著王太太打完電話回來了。
他向二妹擺了擺手,不再說話了。
大太太進了房間,非常高興:
“胡警官,剛才王太太和她舅舅通了電話,呆會,他派車來接咱們?nèi)ヅ馁u行”
王太太也接著說:
“胡警官,祥和拍賣行在英國租界的維多利亞道上,也叫金融一條街,過了萬國橋不遠(yuǎn)的地方就到了,用不了多長時間,不會擔(dān)耽您的重要事情”
胡明一聽了王太太的敘述就放心了,也清楚那條金融街的歷史。
在一八六零年,清政府和法英兩國簽定了賣國條約,讓法,英兩國在天津開了租界,成立了不受中國政府管治的獨立區(qū)域。
當(dāng)年,英法兩國就在臨近勸業(yè)場一帶的,一條橫穿城里最繁華的大土道上,修路建房,并從海河邊的萬國橋向南拓建一條主要交通街道,貫穿兩個租界,成立了當(dāng)時各租界的政治,經(jīng)濟中心,名為維多利亞大街。
維多利亞這條街上遍布各國的銀行,保險公司,洋行,輪船公司,拍賣行。國內(nèi)外的商人,金融家把這里稱為“東方的華爾街,著名于亞洲,而確是一個外國列強資本搜刮中國人財富的樂園。
此刻,胡明一也想起在中共地下黨組織學(xué)習(xí)馬列著作時,一個黨員教授所講:這個外國資本家把持,控到著“津城金融街”是對馬克思的《資本論》最好注釋,這就是經(jīng)濟的侵略,榨取利潤,中國人流向國外的銀圓可鋪滿整個維多利亞大街。
坐在轎車?yán)锏耐跆蚕虼筇秃饕唤忉屩?p> “你們放心吧,那家拍賣行的大老板是個英國人,他是大股東,我舅舅是經(jīng)理,他們很講信譽的。有我和舅舅擔(dān)保,萬無一失,我和大姐像親妹一樣,又信仰天主教,不會讓她吃虧的“
大太太也回應(yīng)了:
“胡警官,這妹妹說的沒錯,我們處得可好了,出事那會,我怕兩個兒女受驚嚇,就把她們寄宿在她那,妹子像照顧親生兒女一樣,太讓我感動了”
王太太微笑的提醒:
“大姐,這是應(yīng)該的,你那兩個孩子和我的一個女兒在學(xué)校里上學(xué),也是好朋友,他們很招人愛,我能不管嗎,你準(zhǔn)備好所帶東西,呆會兒轎車就來了?!?p> 大太太連忙去準(zhǔn)備拍賣小洋樓的所需的各種資料,證明。
4
又過了半個小時,一個旅館的店員上了樓,來到大太太的客房,告訴有一輛雪鐵龍牌子的黑色轎車接人來了。
大太太叮囑二妹妹在客店呆好了,哪也不要去,隨后和她們兩人來到了旅館門口。
果然在街邊,停著一輛黑色法國產(chǎn)的雪鐵龍轎車,站在車旁的是一位穿著洋行工裝的華人中年司機。
他好像認(rèn)識王太太,招呼道:
“王太太,您好,王經(jīng)理讓我來接您們,都上車吧”
王太太回應(yīng)著:
“噢,夠快的謝謝你,讓這位胡警官坐在你旁邊,走吧”
金燦燦的太陽從碧藍(lán)的天空,俯視著津城金融街,那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法國梧桐樹,掩遮著寬闊的街道,陽光從繁密的枝葉隙間透了出來,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了斑點陸離的光影。
黑色的轎車駛?cè)刖S多利亞大道,一幢幢歐洲風(fēng)格的建筑映入胡明一的眼簾。
在這些高大洋樓房的門前,一個個名目不同的招牌,一晃而過,什么銀行保險,郵政洋行,證券交易所,輪船公司,投資公司,拍賣行讓人眼花繚亂。
這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一座豪華的古羅馬式,一座三層鋼筋水泥,磚混構(gòu)成的樓房前,建筑的外檐立面是花崗石飾面,豪華的大門邊聳立四根巨大的石柱,柱上有三角形頂沿,雕刻一個鷹雕的圖徽。
樓門前掛兩塊牌子:一是“英格蘭投資公司”,另一是“中英祥和拍賣總行”。
她們?nèi)俗呦铝撕谏┺I龍轎車。
王太太向司機揮了揮手,轎車開走了,她帶領(lǐng)著胡明一和大太太,邁上四個漢白玉的臺階,推開了高大拱形的木門,進入富麗堂皇的大廳,又順著旋轉(zhuǎn)的樓梯,來到二樓的經(jīng)理辦公室。
當(dāng)王太太敲開房間的棕色木門時,在豪華的辦公室里,五十多歲,穿著西式白襯衣的王經(jīng)理正等侍著她們。
王太太高興地一邊打招呼,一邊介紹著:
“三舅好,這是王太太,胡警官”
王經(jīng)理從皮椅上站了起來,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客氣地把她們讓到一個寬長的西洋式白色沙發(fā)上。
三個人都落坐后,王經(jīng)理對大太太說道:
“黎太太,我們也見過幾面,也知道我侄女和你的關(guān)系很好,像親姐妹一樣,咱們不是外人,我會全力辦好這拍賣房產(chǎn)的事。我們拍賣行是按英國國內(nèi)嚴(yán)謹(jǐn),合理的拍賣法,制定拍賣程序和文件的,讓你放心。但是,許多手續(xù)和程序要審查,我說一下”
王經(jīng)理又對拍賣手續(xù),過程,和那涉于英國法律的拍賣合同講了一遍,別說她們?nèi)?,就是請個國內(nèi)律師弄不明白。
大太太只能看好拍賣合同上的拍賣手費是多少,能接受就簽合同,之外的一切運作都是中英拍賣行的事了,至于拍賣行偏向于買賣雙方的哪一方,那就是憑王經(jīng)理的良心所在。
王經(jīng)理客氣地讓大太太,胡明一到了隔壁的屋里,商議了一下。
在經(jīng)理室一個豪華的里屋,胡明一告訴大太太,也判斷這個拍賣行是沒什么問題,至于拍賣程序和合同的事情他也不懂,后事難以預(yù)料。
然而,大太太已橫了下了一條心,她覺得這個拍賣行沒問題就行,是紳士般英國人開的,很講信譽。只要沒遇上騙子,那別墅小洋樓少賣些錢,也都認(rèn)了。
她向胡朋一懇切地說道:
“胡警官,我不像丈夫黎元明和二太太李香玉那樣,要錢不要命,連我二妹都知道面前的危險處境。要不是你和趙警官這么保護我們,我們沒準(zhǔn)一出門就被壞人綁架了,和我丈夫和李香玉,女傭人王玉琴一樣的下場,這是最后的機會了,我決定就這么辦了”
胡明一也同意了她的決定。
她們兩人走出那個房間,爽快地和王經(jīng)理簽定了那份中英文的拍賣合同。
大太太對王經(jīng)理道謝說:
“王經(jīng)理,我就拜托您了,只要我順利地賣出了房產(chǎn),我一定會重謝您的”
王經(jīng)理也十分誠肯:
“黎太太你放心,我們不是外人,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就是辦好了也別重謝我。我們拍賣行的英國老板十分嚴(yán)厲,如發(fā)現(xiàn)收了客戶的錢財,一律開除公職。
明天上午十點鐘,咱們在您家的小洋樓門口集合,我?guī)Х慨a(chǎn)評估人員到別墅小洋樓,去評估價格,和您商定拍賣底價。商量好了,下午就讓職員去到各大報紙,刊登拍賣廣告?!?p> 一切如此順利,雙方都非常愉快,王經(jīng)理又派秘書通知讓司機把雪鐵龍轎車開來,送大太太一行人回去。
6
過了十幾分鐘,送王太太到了位于東北角的大四合院住處后,這輛黑色轎車又駛回了旅店門前,大太太和胡明一下了車,進了客房。
二妹妹焦急神色一掃而光,高興得面如桃花,拿出一袋龍井要給胡明一泡茶。
他馬上攔住了:
“二妹別忙乎了,我坐不住,說個事就走,大姐,樓里的鑰匙都在我這,明天九點半我到這客店找您,一同去小洋樓”
大太太高興地回答:
“胡警官,那太好了,可我又想,以后因賣房的事我會經(jīng)常出去,帶著二妹又太顯眼也危險。讓她自己獨自在客房,我又不放心,我想明天讓她先回南京吧,您看怎么樣”
胡明一眼前一亮:
“大姐,我也和您想到一塊了,但也有問題,二妹這一回南京,您就單身一人進出旅館或晚上獨居,也是很容易出事。我想,您和王太太商量一下,她家里有地方住,您到她家暫住些天。住在她家,您還可隨時聽到拍賣的消息,也方便和拍賣行王經(jīng)理聯(lián)系,還安全”
大太太親切地答應(yīng):
“您太有智慧了,我怎么沒想到呢,王太太家的房子是東北角的一個大四合院,很講究。前些日子家里出事時,她就讓我和孩子一塊住在她家。那時,我是怕小洋樓里,只剩下二太太李香玉和女傭人會出什么事,就沒住。她家還有電話很方便的,胡警官您再坐一會,我給王太太去個電話商量一下”
“好吧,您去打電話吧”
胡明一話音未落,大太太就出了屋,屋里只剩下他和二妹倆個人。
一會兒,大太太滿面笑容的回來了:
“胡警官,王太太同意了,讓我晚上就可搬到她那住,她丈夫去杭州采買綢鍛呢,十幾天才能回來,她正閑在孤單呢”
胡明一又問了大太太最后一個疑問,就是那個失蹤閨蜜的事情。
大太太從頭到尾,又說起這個白眼狼:
這個閨蜜叫孫秀英,是大太太和王太太一起,到望海樓教堂作禮拜時相認(rèn)的,這個女人曾自我介紹說,她丈夫是天津稅務(wù)局的一個處長。
初次見面時,大太太從這個孫秀英的打扮和風(fēng)姿看,不太像個官太太??伤L像漂亮俊美,能說會道,即精通天主教的教義和禮節(jié),又逗得她們倆人經(jīng)常哈哈大樂,也沒在意什么,漸漸成了麗人三人行。
有時,大太太發(fā)現(xiàn)這個閨蜜孫秀英很吝嗇,出去聚會,宴會上她從不主動付帳,十次有十次,都是王太太她們兩人出錢。
當(dāng)大太太的丈夫黎元明在寶坻縣的木材,綢緞商鋪,稅務(wù)上出了些問題,就帶著他去見這個閨蜜,還宴請了孫秀英。
這位閨蜜也答應(yīng)了讓那個在稅務(wù)局工作的丈夫去解決,可過了兩天,又以丈夫處長到國民中央政府出差之名,給回絕了。
黎元明很是生氣,埋怨大太太交友不當(dāng),更懷疑她是個不明來歷的女人,或是個女騙子,少和她來往,更讓不能透露家里的事情。
以后,大太太也是遵照丈夫的叮嚀,不再和這個沒有信用小氣的孫秀英秘切來往,她也從沒去這個閨蜜的家里。
據(jù)她所知,王太太一次偶然去過孫秀英的家里。
7
椐王太太講敘,一天傍晚,她也因為丈夫遇到稅務(wù)的麻煩事,邀請這個女人去飯店吃飯。一瓶紅酒,孫秀英喝去了大半瓶,醉得走路亂晃。
王太太只能要了兩輛黃包車送她回家。
孫秀英的住所是鼓樓一帶的一個有兩間青瓦房的獨門院,瓦房里確空無一人。
王太太扶著醉酒的孫秀英進了一間青瓦房,等打開了電燈,環(huán)視著屋內(nèi)驚呆了:
這屋里只有一個木床和兩個床柜,一個梳妝臺,這哪像一個政府稅務(wù)官員的住宅,純粹是津門最普通市民的家庭。
王太太和孫秀英坐在了床上,好奇問她:
“你怎么住這個地方呢,你丈夫,孩子呢”
王太太可能是問道了這個女人的傷心處。
孫秀英聲淚俱下:
“王太太我對不起你們,其實,前幾個月,我丈夫有了外心又搞了一個女人,我發(fā)現(xiàn)就和他鬧了起來,他就打了我,又給了些錢,把我趕出家門。我就住在我弟弟的這個空房子里了,最近,我丈夫又回心轉(zhuǎn)意讓我回家,我還未考慮好呢,還暫住在這了”
王太太也被這個女人的冤屈弄胡涂了,也不明白,她說得是真話假話,還是醉酒后的胡言亂語,安慰了她幾句話,就告辭了。
大太太的所提這個閨蜜孫秀英的異常表現(xiàn),讓胡明一下了決心,要查明她是不是某個黑勢力秘密派來監(jiān)視黎家人的臥底,線人,并找到一些黎元明被捕和失蹤巨款之迷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