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愣了一下，眼睛溜了溜，大腦飛速的運轉，擺出一副乖巧樣兒，振振有詞，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朗聲道：“清歌私自出府，未得殿下同意，此為一錯；至晚方歸，事情暴露，惹殿下動怒，此為二錯；知錯不改，頂撞殿下，此為三錯。清歌千錯萬錯，錯不該出府，錯不該晚歸，錯不該給殿下興師動眾、有機可乘的機會。清歌最大之錯便是沒有料到殿下會突來照訪，不然絕對不會讓殿下知曉此事。”
本來還覺得理虧的她，此刻卻是越發(fā)的理直氣壯。越說到后面，清歌就越被自己正兒八經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所折服。
雖然有些害怕風弈靖，但她心里也清楚風弈靖不敢把她怎么樣。
聞言，風弈靖眸子微微一凝。
這理由既荒唐又牽強，大概也只有她能說得出來。如此肆無忌憚，真不知她哪里來的底氣。不過她說得倒也沒錯，若非自己突然照訪，恐怕她偷跑出府的事情根本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明明在認錯，卻句句錯不達意、毫無悔改之色，更厲害的事，她每一句話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感到自家殿下那漸漸冷凝的氣場，秦翊暗暗擦了把汗：這是認錯的態(tài)度？
風弈靖眸光流轉，聲音冷嗖嗖，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一字一頓道：“你這么說倒是本王錯了？”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清歌賣乖道。
“本王是貪生怕死的宵小之徒，且蠻不講理、睚眥必報，恐沒有容納百川的肚量。”他聲音很淡，看不出情緒，眼亦未抬一下。
好，算賬來了。
清歌馬上正色道：“清歌魯莽，方才口不擇言，情急之下出言不遜，說了詆毀殿下的胡話，雖情有可原，卻終究是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海涵?！?p> “若本王不海涵呢？”
清歌臉色微變，抬頭看著他。
這么不給面子的嗎？
猶疑一下，她肯定道：“殿下...不會。”
“你怎知本王不會?！憋L弈靖起身從堂上走下來，居高臨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殿下縱橫沙場多年，守衛(wèi)邊疆百姓數(shù)載，屢立戰(zhàn)功，可謂是有情有義。如此通透闊達，絕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也絕不屑于與清歌一介小女子一般見識?！彼绖艃嚎渚蛯α?。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
風弈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倒是會給本王戴高帽?！?p> “實話實話?！辈荒茉龠@么耗下去了，清歌決定反客為主，主動提出，故而揚聲道：“今日偷跑出府，真的只是因為貪玩，我發(fā)誓，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殿下的事情，也無意給殿下添麻煩。殿下今夜寬宏大量，放過紫堇軒的丫鬟，清歌感激不盡。以后未得殿下允許，我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乖待在府中安分做王妃?！?p> “你會如此安分？”風弈靖頗具意味地看著她，未說話，似在看她能想出什么說辭來。
清歌咬咬牙。
她知道風弈靖是個極其敏銳的人，以他的心思，自己的那些異樣舉動他應該有所察覺，她的這點小把戲恐怕早就被他看出來了。
即便心里不滿，清歌也沒敢直接表現(xiàn)出來，她也不是沒腦子的人，當然知道懷王是不好惹的。何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今天她已經惹怒他太多次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誰敢保證風弈靖會不會一個不耐煩就把她咔擦掉。而且她剛進王府，人生地不熟，對他也了解不深，小心為妙，能忍則忍，免得小命不保。
識時務者為俊杰嘛。
不說破，就當作他不知道。
“自然不會，但我會看眼色。殿下拿靜姝的性命威脅我，我怎么敢忤逆殿下。萬一哪天殿下看我乖巧，大發(fā)善心讓我出去透透風，也不是沒可能的事?！?p> 她這表情，似有些委屈？
風弈靖在心底發(fā)笑。
上次進宮只與她說過幾句話，平時也只是聽秦翊稟報她的一舉一動。今日交手，他卻對傅清歌有了很大的改觀。她不像京中那些死氣沉沉的侯門貴女，雖溫婉端莊，卻完全沒有鮮活的氣息。
她身上藏著一股灑脫的野性，宛若江南女子嬌媚甜美卻又俏皮靈動，漂亮的眼睛滿滿都是點子，帶著些許古靈精怪的神氣，一言一語一舉一動之間充滿精靈般的魅力，清雅秀氣，純凈卻愈發(fā)迷人，那股抖機靈的勁兒，令人眼前一亮。
這般好動的女子，對她最大的懲罰或許就是困在府中。
反正他沒心思與她計較，既然她自己提出，至于她自稱貪玩出府的事，她不說，他自會讓人查清楚。
“自今日起，王妃禁足紫堇軒，沒有本王允許，不得外出?！彼馈?p> 清歌聞言喜上眉梢。雖然再次被囚禁，但總算是化險為夷了，終于可以放心地松下這口吊了這么久的氣。
哼，日后她定會想辦法讓他允她出府的。
“謝殿下?！鼻甯韪吲d道，見風弈靖沒動作，她便伸手指了指門外的方向，小心詢問：“那殿下，我先回去？”
風弈靖雙目悠悠地望向她，低了下眉宇，以示應答。
得了允許，清歌立馬站了起來，啷當一下，對著風弈靖深且快速地鞠了個躬，不帶任何停留地跑了出去。
那仿佛在躲避瘟神鬼的步伐，使得秦翊扯了扯嘴。
清歌走后，風弈靖立于窗前，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清冷道：“你曾與我說傅家長女如何？”
秦翊低首，細細回想：“京中皆傳傅家嫡長女傅寧，才慧過人，貌美傾城，善讀詩書，古瑟能琴，通五經貫大藝。只是其性子溫婉，是個芊芊弱質的女子。除了齊王一事，其他時候似乎都非常溫良順從?！?p> 停頓一下，秦翊猶疑開口：“殿下，屬下覺得，王妃似與傳聞的不大一樣，好似較傳聞...活潑了些。”
“芊芊弱質...”風弈靖呢喃一句，斂容道：“可本王怎么越看越不像?！?p> “許是傳聞有假。”秦翊道，“屬下聽聞王妃娘娘失憶后性情大變，與往日判若兩人，坊間有傳聞道其九死一生，入了趟鬼門關丟了魂魄?！?p> 雖然傅府對外宣稱傅清歌外出郊游不慎受傷，但坊間皆有傳聞，陛下賜婚，陳貴妃不滿傅寧與齊王仍有來往，故派人去刺殺傅寧，所以才有了傅寧九死一生的傳聞。
“鬼神之說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