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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域孤雄之大漢耿恭傳

第三章 新仇舊恨

絕域孤雄之大漢耿恭傳 劉家兄弟 4171 2018-11-21 20:35:55

  “哈哈哈,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耿廣后繼有人,后繼有人了!朕又得一猛士了!”劊子手的鋼刀沒有落下,漢明帝大笑,令人莫名其妙。“皇上,您嚇?biāo)莱兼恕!瘪R皇后撅著櫻嘴,嗔道。

  漢明帝道:“殺一敢諫之臣,青史留千古罵名,你以為朕這么昏庸無道嗎?朕不過想看看,三世為將的耿家,是不是家道中落,已無良將了。王康,將耿秉帶出來!”

  司隸校尉王康丈二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馬防為什么要講那個故事?接下來,皇上要怎么辦?還好自己善待耿秉,沒有加刑,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蓖蹩滴⑽⑻ь^,看了看滿地受傷的獄卒,又氣又恨。

  耿秉出來,跪倒在地:“臣耿秉叩見皇上。”

  “耿秉,你不是不肯跪朕嗎?”

  “皇上,臣不是不敬,皇上重用外戚,后患無窮,還請皇上三思,收回成命啊?!?p>  “耿秉,看來你在詔獄沒有反思,毫無悔改之意?!?p>  “皇上不采納臣建議,臣愿終身呆在詔獄,不忍見漢家河山,再覆前轍。”

  “好,臣子如此正直,朕也不能無道。耿秉、耿恭聽命?!?p>  “臣在?!惫⒈⒐R聲應(yīng)答。

  “耿秉,朕命你替代馬防,與竇固、劉張共擊匈奴、西域;耿恭,朕命你隨軍出征!”

  “多謝皇上!皇上圣明!”耿秉、耿恭對視一眼,大喜過望。

  “耿家是我大漢功臣名將之家,希望你們奮勇殺敵,一統(tǒng)西域,不要辱沒了先祖留下的盛名!”漢明帝說完,轉(zhuǎn)身離去。馬皇后從后跟上,望著漢明帝偉岸的背影,感激得淚流滿臉。

  馬府,馬防氣急敗壞,他抽出劍,發(fā)瘋一樣朝后院的樟樹連砍幾十刀,木屑飛濺,汗流浹背。他多么恨,如果出生在平民世家,就可以像父親一樣,上陣殺敵,為國立功,封侯拜相,怎么會是一個小小的黃門郎?怎么會空有一身本領(lǐng),卻駢死家中,碌碌無為呢?他多么恨耿家,父親馬援一生,為了興復(fù)漢室,東征西戰(zhàn),立功無數(shù),六十二歲那年,還臨危受命,征討武陵五溪“蠻”,戰(zhàn)事不順,病死軍中,卻沒有想到,被耿舒、耿龕倒打一耙,說父親進(jìn)軍遲緩,坐失良機(jī),先帝憤怒,收回賜給父親新息侯的印綬,又有人說馬家有大量珍寶,先帝更怒。馬防是長子,不敢將父親葬于祖墳,只好在城西選了瘦地,草草下葬……

  妹妹馬皇后的話此刻還在腦海中回蕩:“哥哥,你對耿恭,要心存感激,而不是仇恨。他兄弟倆冒死力諫,犯顏觸上,保全馬家,你作為馬家長子,替我去一趟耿府,登門拜謝?!彼嗝春藿憬泷R皇后,身為一國之母,不但不報(bào)大仇,反而處處維護(hù)耿家,父親至今無名無份,孤零零葬于城西,而姐姐從不在皇上面前說半句。

  馬防心里充滿了仇恨,他恨耿家,如果不是耿舒、耿龕,立下汗馬功勞的父親,又怎么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外戚又怎么樣?外戚不是人了嗎?就不能建功立業(yè)嗎?他們這是嫉妒,怕馬家興盛,回過來頭秋后算賬。

  “好,你不是要我去登門拜謝?你是皇后,你都不怕丟臉,那我小小黃門郎又怕什么!”馬防狠狠拋下劍,拭干淚水,脫下衣服,裸露半身,揀起剛砍下的樟樹枝,往腰間一插,策馬奔去。

  “父親,你干什么?”馬府奔出一個女孩,眉清目秀,看到馬防氣急敗壞的樣子,擔(dān)心不已,可是馬防早已揚(yáng)長而去。

  耿秉與耿恭正以沙子堆城西域地形,排兵布陣,一攻一守,玩得興趣盎然?!暗艿?,你用兵如此冒險(xiǎn),稍一不慎,后悔莫及呀?!?p>  “哥,匈奴殺掠我國,總以為漢兵柔弱,我這一沖一殺,出其不意,必令他措手不及,哥哥用兵沉穩(wěn),再率大軍繼進(jìn),定能大獲全勝?!?p>  “弟,我軍勞師遠(yuǎn)征,沒有足夠的兵馬,你以少攻多,靠的是銳氣與出其不意,倘被匈奴識破,得不償失,弟還是多設(shè)疑兵,虛張聲勢為好?!?p>  正說著,屋外大吵,耿恭揚(yáng)聲道:“怎么回事?”

  管事的馬福道:“外面來了一個怪人,裸著上身,臉上抹著泥巴,背上插了一根樹枝,自稱是皇后的弟弟,說要見您,我們都笑他是瘋子,不讓他進(jìn)來,正相執(zhí)不下呢。”

  耿秉道:“皇后的弟弟?難道是馬防?走,我們?nèi)タ纯??!瘪R福還在一旁念念有詞:“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這個弄成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活著啥意思?聽說亂山岡最近好亂,他還真不如到亂山岡尋一棵樹,吊死算了,他……”

  聽著馬福嘮叨,耿秉、耿恭不禁莞爾一笑,準(zhǔn)備出去,剛邁步,那個怪人已擠進(jìn)了屋內(nèi)。耿秉一看,正是馬防,不禁驚訝萬分:“國舅爺,怎么是您呀?怎么打扮成這樣子?”

  馬防二話不說,納頭就拜。耿秉、耿恭急忙閃身:“國舅爺何故如此,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兩位不必過謙,我馬防奉皇后懿旨,特來拜謝兩位?!?p>  “拜謝我們?”耿秉、耿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正是。皇上欲重用外戚,滿朝文武,無人敢諫,只有二位識見不凡,膽氣過人,力說外戚不可典兵,冒死上奏,保全馬家,此恩此德,永世難忘?!瘪R防說得情真意切。

  “這個啊,國舅爺過譽(yù)了,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惫⒈瘃R防,撥掉柳枝,脫下衣服為其披上。

  “兩位克日出征,為國立功,指日可待……”馬防說了一半,看到擺在地上的大沙堆,高高低低,地形復(fù)雜,大為驚奇,問:“這是什么?”

  “說來慚愧,我這弟弟,說以前霍去病喜歡堆沙石而論兵法,他便仿效,湊巧此次出征,我們便依照西域地貌,堆山砌路,相守相攻,演練兵法。國舅爺也是功臣之后,不妨指點(diǎn)一二?!?p>  談到演練兵法,馬防不禁技癢,俯身沙盤,凝視片刻后,不由得手舞足蹈,道:“據(jù)我推測,耿都尉定是這長棍一方,你弟弟肯定是短棍一方了?!?p>  “你怎么知道?”耿恭好奇。

  “耿都尉用兵,沉穩(wěn)干練,略顯保守,你看這木棍布兵,連綿不斷,前后相繼;而耿恭你呢,血?dú)夥絼?,勇猛有余,穩(wěn)重不足,若遇匈奴圍困,也只有盡忠報(bào)國的份了。”

  耿秉聽了,不禁佩服:“國舅爺不愧將門之后,眼光如此犀利!”耿恭卻是不服:“國舅爺,不若我們一起玩玩?!?p>  耿秉心一凜,想起耿家與馬家的恩怨,怕冤家越結(jié)越深,忙朝耿恭連連使眼色,耿恭卻不為所動。

  馬防輕輕哼了一下,心想:“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看來要給點(diǎn)顏色瞧瞧?!彪S手將地上柳枝揀起,折成若干段,道:“來吧,恰好你們攻打匈奴,我就作匈奴來守?!?p>  馬防看著與西域的邊界線,凝思片刻,他擇山固守,扼住漢軍前進(jìn)咽喉,且將防線擴(kuò)至外線,形成內(nèi)城與外城,互為支援。耿秉見了,不由眉頭緊皺,苦思破敵之策,心想:“馬防年少時就隨他父親南征北戰(zhàn),看他排兵布陣,可攻可守,正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倘若不是外戚,他正是這次出擊匈奴的不二人選!”

  耿恭不慌不忙,布正軍與馬防對峙,派偏師繞到山后,奇襲馬防,前后夾攻,明顯克制了馬防。馬防哈哈大笑:“山后險(xiǎn)峻,又無一路,怎么能行軍?這么排兵布兵,分明是自投羅網(wǎng),死路一條?!惫⒐Γ骸皣俗灾派诫U(xiǎn),將防線壓至前方,后方空無一兵,原是好計(jì)??缮胶笤趺礋o路,請國舅細(xì)看?!瘪R防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沙堆上果然有一條細(xì)紋,直插山頂,頓時臉色蒼白。

  “莫說山有險(xiǎn)路,縱使無路,我耿恭也會組成敢死之士,冒險(xiǎn)上山,突襲后方,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前后夾擊,不怕敵不??!”耿恭雙手負(fù)背,昂首挺胸,呵呵冷笑,一臉臉自負(fù)的神情。

  馬防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后輩晚生譏諷,頓覺臉上掛不住,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一只手緊緊握著棍子,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這耿恭自以為是,哼,總有一天,我會要他付出血的代價(jià)!”嘴上卻謙遜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好得很,好得很,嘿嘿……”話到后面,聲不可聞,不愿久留,告別而去。

  耿秉連連挽留,馬防一言不發(fā),掉頭離去。耿秉責(zé)備:“弟弟年輕氣盛,凡事要論輸贏,可是輸贏無道,輸者不一定是輸,贏者也未必是贏啊?!?p>  耿恭嗤嗤冷笑:“馬防心胸狹窄,好大喜功,怎么能典兵?倘若權(quán)大勢盛,恐怕國家又有災(zāi)難了?!?p>  “弟既知馬防心性,怎么又要去得罪,寧可罪君子,不可罪小人,弟難道不知嗎?耿家與馬家的恩怨,弟弟難道不知道嗎?”隨即又長嘆一聲:“若不是弟弟相激,這次我也不會力諫,三世為將,必將不祥。馬防城府甚深,他怎么會善罷干休?還不知以后有什么禍患,看來以后要步步小心吶?!?p>  耿恭不以為然:“哥哥,當(dāng)年馬援被削去侯爵,并非伯父過錯。兩位伯父在信中說馬將軍遲緩用兵,先帝得知,派梁松前去責(zé)問,他與馬將軍有宿怨,趁著馬將軍已經(jīng)病死,百般栽贓,先帝大怒,與我們耿家有什么關(guān)系?”

  耿秉背著手,緩緩走到窗戶邊,望著掉落一地的枯葉,嘆道:“那時,兩位伯父完全可以仗義執(zhí)言的,他們卻選擇了沉默,能說與我耿家沒關(guān)系嗎?可憐馬將軍戎馬一生,病死沙場,卻一無所有,孤魂無依……”

  馬防滿臉蒼白,回到家中。馬娟早守候多時:“父親,你去哪里了?怎么臉色這么不好?”馬娟是馬防的大女兒,馬防視若珍寶,十分溺愛,見她相問,想起家仇舊恨,登門道謝之恥,為耿恭所敗之辱,長嘆一聲:“為父領(lǐng)兵打仗的夢想,恐怕此生都無法實(shí)現(xiàn)了。唉,耿秉耿恭,是不世將才,馬家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俊杰呢?看你那幾個不爭氣的叔叔,做了一個不入流的黃門郎,就心滿意足,哼!”

  馬娟黯然,她弄不清馬家與耿家的世仇,只知父親心高氣傲,年輕時意氣風(fēng)發(fā),隨祖父南征北戰(zhàn),祖父去世,便賦閑在家,苦苦等待,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十幾年,熬白了頭發(fā),熬衰了身子,卻始終無人召喚。如今,這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怎么不悲傷?她咬著銀牙,牢牢記住了耿秉、耿恭的名字。

  一夜無話。第二天,馬娟看到父親離家,便喬裝成男子,一溜煙跑出了家,跨上父親的汗血寶馬,鞭一揮,直奔耿府。

  風(fēng)呼呼,馬嘶嘶,穿過繁華與荒蕪,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耿府。馬娟抬頭一看,耿府門口,懸著御賜牌匾,上面四個嵌金大字:世代良將。馬娟一臉不屑,斜眼瞅了片刻,嘿嘿冷笑,撥劍飛身,刷刷幾劍,只聽砰地一聲巨響,牌匾砸在地上,碎成兩半。馬福竄出來,慌忙叫道:“你、你干什么?為什么……”話未說完,一劍刺來,馬福往旁一躲,失聲道:“好狠的人,我與你前世無怨,近日無仇,為什么要痛下殺手,難道你的心是黑的嗎?難道……”

  馬娟沒功夫搭理馬福,冷笑一聲,徑自闖入后院,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正在練劍。劍光點(diǎn)點(diǎn),劍聲如雷,忽東忽西,飄忽不定。馬娟看得片刻,有點(diǎn)不耐煩,她今天要找耿秉耿恭麻煩,不是來觀劍的,遂粗著嗓子問:“那個拿木棍的小孩,你知不知道耿恭在哪里?”

  少年人收劍,道:“你找耿恭?你是誰?你認(rèn)識耿恭嗎?”

  馬娟撅起嘴,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劍:“我不認(rèn)識什么耿恭,我的劍卻認(rèn)識他!”

  少年哈哈大笑,馬娟才發(fā)現(xiàn)這少年足足有九尺高,極其雄偉,站在那如一座小山,又如一匹雄駿的馬。這時,馬福氣喘吁吁,帶了一伙門吏,抄起兵器,吶喊著趕到后院,準(zhǔn)備拿下馬娟。

  少年擺擺手,馬福無奈,只得站在一旁,悻悻不已,一張嘴卻不肯甘休,還在那里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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