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倚在牢房的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經(jīng)過這一天一夜的折騰,太累了。而且似乎也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膽戰(zhàn)心驚的睡不著想來也沒有多大用處,倒不如好好睡上一覺。這個念頭一起,便像是被瞌睡蟲附了身,睡著了。
可是夢里也實在是躲不過那些傷心的往事,一會兒夢到倒在血泊里的純妃,一會兒夢到舉著刀笑吟吟地向她走來的李芷,一會兒夢到許義那張陰森的臉,一會兒夢到許黎安......
突然,她在睡夢中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臉上摸過,棠雪一個激靈,醒了。
棠雪睜開眼,卻看到許黎安坐在她的面前,一時間便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是喜是悲。想來真的很久沒有見過他了,自上一次見面還是剛?cè)雽m沒多久的時候,許黎安看起來清瘦了很多,顯得眉眼越發(fā)的凌厲。
兩個人相對著,不言不語,彌漫著有些尷尬而又傷感的氣息。仿佛和許黎安親密無間的日子太過于遙遠了,再次看到他,棠雪忽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許黎安有些尷尬地縮回了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似乎有些愧疚地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
棠雪抹了一把臉上,摸到了一片濕潤,看來夢里也是大哭過一場了。她看著許黎安,嘲諷地開口:“你們夫婦倆可真有意思,輪番來探望我這個將死之人,就不能一起過來嗎?真是攪人清夢。”
許黎安聽了之后,身形一滯,說道:“棠雪,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
他話說到一半,便止住了,他看到了棠雪用陌生的,戒備的,充滿恨意的眼神正在冷冷地看著他。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身上被下了毒。”棠雪開口說道,“我活不過一年了,可你為什么到最后還是不給我安生?”
“你放過我吧,別來見我,我就當你死了,或者你就當我死了?!碧难┱f著,眼睛帶了一點哀求的意味。
就當做是留最后一絲念想,他們曾經(jīng)那么親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日日月月,一起去看春夏秋冬的美景,把他當做世上最親的人。就讓那個曾經(jīng)的許黎安活在過去吧,可是他偏偏完好無損地來了,還是來是來探她這個將死之人的監(jiān)。
“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痹S黎安扶住了她的雙肩,神情有些隱隱的痛楚。
棠雪的嘴角牽起了一抹嘲諷地笑容,掙脫了他的雙手:“真是可笑啊,我這條性命十幾年前被你撿到的,十幾年后還要靠你的施舍才能活下去?!?p> 許黎安聽罷,一時語塞,臉上多了一些惱意,兩人對視著,氣氛似乎都要凝結(jié)成冰了。
半晌,棠雪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率先打破了這個氣氛:“我在許府多年,居然對你們密謀之事一無所知,你們倒也是十分謹慎?!?p> 許黎安聽了,說道:“小時候,我曾給你講過,一個勇士去屠殺惡龍的故事?!?p> 棠雪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來了,有一次還在夢中出現(xiàn)過,她有些疑惑地輕輕問道:“不是去屠妖嗎?”
“差不多吧,最后我也沒有給你講,那個勇士是不是成功屠殺惡龍了?!?p> “是有這么一回事,那究竟有沒有殺掉?”
“沒有,你知道為什么嗎?”
“不知道?!碧难┤鐚嵉鼗卮?。
“因為他和惡龍纏斗太久了,他們大戰(zhàn)了九十九天,最后他也成為了惡龍。”
“原來是這樣。”棠雪苦笑道,“這也沒什么嘛,為什么不把結(jié)局講給我聽呢?”
“戰(zhàn)場就是另一個和惡龍纏斗的屠龍場啊,戰(zhàn)事正緊的時候,每天睜開眼睛,都是死人,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許黎安頓了一頓,繼續(xù)說道:“只有化身為惡龍,才能屠了惡龍,只有手中握住了無上的權(quán)利,才能真正的贏得戰(zhàn)爭。而不是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就可以將領(lǐng)土拱手想讓?!?p> “所以,就要犧牲掉那么多無辜百姓的性命嗎?”棠雪問他。
他的目光沉了一沉,就算是穿著一身常服,也像是在戰(zhàn)場上揮斥方遒的將軍,眼神有些狂熱的說道:“這個國家,剜肉補瘡已經(jīng)無法拯救了,只有釜底抽薪,破釜沉舟。我有什么錯?只不過要付出一點代價,換取萬世太平。”
“哈......”棠雪覺得有些諷刺,說道:“萬世太平?這些年謀反的借口大都大同小異,聽都聽煩了,有本事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為什么反而沒有本事直視自己的欲望呢?你們許家只是想奪下這個江山,就這么難說出口嗎?”
許黎安聽了也不言語,只是冷著一張臉,問道:“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嗎?”
棠雪聽了也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底的情緒有些看不清楚,過了一會,她才開口問道:“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
“什么事?”許黎安頓時有些喜出望外,既然她提出請求,那么他們的關(guān)系,是不是也有轉(zhuǎn)機?
“放了何必?!?p> 許黎安目光一沉,到這個時候,她還要護著那個人身邊的人嗎?
“放過他,就算他是李均景身邊的人,但是抓了他并沒有什么用,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奴才而已,他什么也不知道,你用他也要挾不了李均景?!碧难┰俅握f道。
“好,我答應(yīng)你?!痹S黎安答應(yīng)下來。
“現(xiàn)在就放走他?!?p> 許黎安聽了這句話,臉頓時黑了下來,眼里有些冒火,他反問道:“你不相信我?”
“我該相信你嗎?”棠雪看著他反問道,目光如一汪清泉,毫無漣漪,讓人一看到底。她知道許黎安重承諾,是個坦坦蕩蕩,言出必踐之人。只是她已經(jīng)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不想再有任何失策。
“來人!把何必給我即刻釋放!”許黎安看著她,似乎咬牙切齒下令道。
“是!”牢房外候著的獄卒躬身行禮。
不多時,便傳來了鐵鏈哐啷拖地,和牢門打開的聲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過了一會,便聽不到了,應(yīng)該是有人已經(jīng)出去了,牢房里又恢復(fù)了平靜。
“放心了嗎?”許黎安揚起眉毛,問他。
棠雪頓時笑了一笑,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許黎安還是少年時,和她賭氣的模樣。
許黎安有些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
棠雪朝他笑了一笑,笑容純凈又迷離,腦子突然有些昏沉下來,她知道,這是李芷的藥效發(fā)作了。她輕輕地開口:“哥哥,抱抱我吧。”
許黎安一愣,眼里閃過一絲欣喜,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接著便有些顫抖地伸開手,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棠雪又摸到了袖兜里的匕首,感受了一下刀鞘上華麗繁復(fù)的花紋,這把匕首,精美又鋒利,自從接過來之后,便沒有用過。身為匕首卻不曾見過血,也是一種悲哀吧?
棠雪嘴角噙了一抹微笑,抬起手,將那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許黎安的背后。
阿茶Aha
不想寫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