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辰芷青趁著陽光晴好在花園中散步,曬太陽,今天的花園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許多新的花卉,而且都是用干干凈凈的白色花盆載種好的,只是放的亂七八糟的,有的花已經(jīng)倒了,土也撒了一地,也不知道是誰拿回來的。辰芷青挽起袖子去收拾,一盆一盆的花搬到太陽下,擺放整齊,又把地上的散土收起來倒進花盆,細心的給每一盆花澆水,又把葉子上的泥土細心的處理掉,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專業(yè)的園丁一樣。
童樺看見在花園中忙碌的辰芷青,她看起來很快樂,很開心,淺色的家居服已經(jīng)染上了泥土的顏色,但她根本無心理會。
“你喜歡著些花兒嗎?”
“喜歡呀,多好看?!?p> 正在興頭上的辰芷青渾然不覺身后說話人的聲音陌生,專心的打理著花草。
“你看你的衣服已經(jīng)都弄臟了,上面都是泥?!?p> 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辰芷青深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對身后的人興致勃勃的說:“你聞聞,我的衣服上都是花香的味道,好不好聞?”這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自己根本不認識,自己這個樣子實在有些失態(tài)。
早上忙到現(xiàn)在,辰芷青白皙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玫瑰色,細密而晶瑩的汗水掛在臉上,幾縷秀發(fā)散落額前頸間,卻擋不住晨光中她眼神中的光彩。
“對不起,我,我是不是有點失態(tài)了,請問您是?”
童樺還沒說話,穆辰楓走過來,站在她跟前,淺笑的說道:“媽,對這個兒媳婦您還滿意嗎?”
媽?兒媳婦?
眼前的婦人竟是穆辰楓的母親???自己這副模樣實在是有點太失禮與人了。
“阿,阿姨,我,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是......”
“你不用緊張,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這么拘謹。”
穆辰楓上前擦掉她額角的汗珠,很是寵溺的說道:“你看看你,趕緊去收拾收拾我們今天還要去凌霄那里?!?p> 童樺看著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向外走去了,也許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他們看起來很像是平常人間的小情侶一樣,溫暖而幸福,最平凡的幸福,他們最需要的幸福。
凌霄對昨天的事情并不知情,穆辰楓不想徒增麻煩便絕口不提。
凌霄是穆辰楓和紀薇年的同學,當年也是學習經(jīng)濟金融一類的,但是她其實不喜歡這些,只喜歡做衣服,喜歡畫畫,和家里人鬧翻了也要去學設計,凌父一怒之下斷了她的經(jīng)濟來源,可是凌霄還是堅持要去,穆辰楓和紀薇年私下沒少幫她,她能有今天的成就還得謝謝他們的幫助,所以凌霄對穆辰楓的事很用心。
婚紗試了好幾套要說漂亮是漂亮的,可是就是漂亮的很大眾??v然這樁婚姻是一場交易,但也不能太過隨便了。
“試試樓上那件婚紗吧。她剛進來我就想讓她試試,可是那終歸是你的,得你說了算?!?p> 他知道凌霄說的是那一件,那件婚紗是他原本打算是給紀薇年準備的,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配了。
起身拉起辰芷青,就向樓上走去。最頂一層的房間,這一層只放了這一件婚紗,以上好的絲綢為面料,沒有卡腰設計,像是盛唐時期的襦裙一般,又在胸口處以一條藍色綢子緞帶為裝飾,上面縫制了一個同樣顏色的蝴蝶結(jié),裙擺尾處手工刺滿了茉莉花,花蕊以碎鉆做為點綴,看不出張揚卻也華貴。只有一點,這衣服是漏背的,辰芷青背后的傷疤好了大半,但還是有幾道深的一直沒好,看的很是明顯。凌霄到底是天賦異稟,立刻想到辦法,用化妝品在背后勾畫幾筆,辰芷青的背后就多了幾株或含苞或盛開的茉莉花正與裙尾處的刺繡首尾呼應。
辰芷青換上這件婚紗,穆辰楓想起當年婚紗剛做出來時紀薇年試穿后,凌霄告訴說的話,這件婚紗不是她。當時聽不進去,可現(xiàn)在他明白了,辰芷青穿著這件婚紗越發(fā)光彩照人,就算長相容貌比不上紀薇年,可是就是比紀薇年看起來更合適。以前總覺得把女孩兒比作是什么天使之類的即俗套又虛偽的,可是今天他想不出還有什么能形容辰芷青,她這樣溫暖,除了天使這個詞他真的想不到了。
“凌霄。”
穆辰楓注視著辰芷青,凌霄看著穆辰楓的樣子,心意了然。
凌霄很樂意,這才是最適合的人。
重新踏上這片久違的土地,紀薇年喜憂參半,自己可以再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了,可是這個人再也不是自己的了,她要看著自己心里最愛的人,為別的女人穿上當年做給自己的婚紗。
“戴著墨鏡看家鄉(xiāng),是不是很神秘。”
依舊是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一雙簡簡單單的白色球鞋,頭發(fā)干凈爽利,航站樓落地玻璃穿過的陽光撒在他身后,杜念看起來和大學一樣的溫暖安靜,他還是那個笑容干凈校園少年,這8年似乎他從來沒變過。
是呀,只有他沒有變過,按照自己的理想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成了懸壺濟世,醫(yī)術高超的醫(yī)生,年輕有為的醫(yī)院院長。
“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再認得我?!?p> “我認不出自己,也不會認不得你?!?p> 這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語,紀薇年自覺地忽略了。杜念知道她是不會往心里去的,繼續(xù)說道:“公寓我?guī)湍阌喓昧?,我們走吧。?p> 公寓是精裝好的,拎包入住,看起來是派人打掃了一番。
“行李明天再收拾吧。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p> “杜念?!?p> “明天再問吧?!?p> “我怎么可能再等到明天?后天他們就要結(jié)婚了?!?p> “難道你不是為了參加他的婚禮才回來的嗎?”
“我只想問你,他真的讓那個女人穿了那件婚紗嗎?”
“你總是要去的,就算你不去也會有媒體報道,你都會看見,真假與否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p> 杜念看不慣她這樣的垂頭喪氣,從前她不會這樣,她自信,高傲,任性,有勇氣面對一切的事情,年少時多少女孩子愛慕穆辰楓,縱然穆辰楓潔身自好,可是總有人不死心的倒貼,紀薇年會立刻站出來擋在穆辰楓身邊,說:“他是我的男朋友,請你自重?!?p> 是自己的,從前她從不退讓半步,現(xiàn)在卻只知道逃避。
“你如果不甘心就去找他回來,去跟他說明一切,你為什么不肯說,寧愿躲著你也不肯說?!”
說?一開始不敢說,可是后來卻沒了底氣再說,7年能讓一個人身上所有的細胞重新?lián)Q一遍,更何況時8年?她早就變得不認得自己了。
“我累了。歇會兒,明天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了?!?p> “難道你就想這樣逃避嗎?看著他娶別人?”
“走的時候把門關上。”
臥室的門被輕輕的關上了。杜念看著臥室的方向,心緒難平,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樣?自己不是他也不是她,他只是個杜念罷了。
紀薇年就算是面對再難伺候的客戶也沒有這樣的緊張過,坐在這個熟悉的地方,感慨萬千。自己和他的恩怨愛恨都從這里開始的,自己在外的幾年,她的夢里再沒有別人,再沒有別的地方。
這里是當年大學的花園涼亭,大二那年,自己就是這樣在這里跟他告白的,就是那時他們成了情侶。
白天杜念說的話,她不是不放在心上的,在臥室輾轉(zhuǎn)反側(cè),最終鼓起勇氣發(fā)了那條短信,沒有回消息,來與不來的,都沒有個消息??墒羌o薇年還是來了,現(xiàn)在周五,又近黃昏的,亭子又隱在樹蔭下,來往的人極少的,紀薇年在亭子里徘徊,不知道自己走了第幾個來回的時候,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遠遠走來。
他還是來了。
比起8年前,他的腳步更顯得穩(wěn)健,沒了年少輕狂似的歡脫,身形也比以往更加挺拔偉岸,原先總是暖暖的笑著的臉龐,如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來了。
“紀小姐找我來有什么事兒嗎?”
自己還沒開口,他就禮貌的說出這句話,可是就是太禮貌了,禮貌的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想來見見你?!?p> “我和紀小姐有什么樣的交情,竟能老動您來看我?!?p> “當年......”
“當年多謝紀小姐的狠心絕情,要不然我哪里成就得到今日的沐光集團?明天我大婚,您可別完了,前來喝杯喜酒,我一定當面答謝紀小姐的大恩?!闭f完穆辰楓轉(zhuǎn)身就走,紀薇年見狀急的喊出來:
“你真的給她穿了那件我們的婚紗?”
“你的婚紗?”穆辰楓冷嘲道:“當初我買下凌霄的婚紗,說的這是給我未來妻子的,可不是給紀小姐準備的?!?p> 紀薇年從背后抱住穆辰楓帶著哭腔說道:“你狠我怨我都可以,但是只求你不要把那件婚紗讓她穿,你要多少錢我都愿意買回來的,只要你說多少我都愿意?!?p> “紀小姐,這買賣做的是越發(fā)的好了。”
穆辰楓狠狠的扯開她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也不管她疼不疼。這句話說的語氣溫和,卻聽的人心寒。
看著穆辰楓漸行漸遠的身影,紀薇年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件婚紗對他們來說何其重要!自己卻要跟他用錢買來,當初自己不正是在他最難的時候離開的嗎?在他心里自己本來就是這樣勢力的人,這樣一來更是坐實了這樣的罪名。
沐光集團總裁的婚禮,在這個圈子里自然是極受關注,婚禮地點定在天府酒店的最高層,來祝賀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媒體自然是一通的關注,什么人來,婚禮什么菜色,新人穿的什么衣服,都很關注的。
紀薇年看見門口那么多的記者,不想圖惹煩躁,就讓杜念帶了自己從停車場進了婚禮現(xiàn)場。在現(xiàn)場,她一直站在角落里,看著穆辰楓將辰芷青輕輕攔在懷中,在人群眾游走的樣子,他風神俊秀,她笑意盈盈,面容嬌羞而幸福的樣子依偎在他的懷里,這原本是自己心里最期望的樣子呀,可是現(xiàn)在都成了泡影。恍惚間看見他有幾次看向這邊,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
剛才的儀式她也看見了,那件婚紗真的屬于自己的,不,原本應該是屬于自己的,現(xiàn)在都不是了。只是這樣的看著,紀薇年心里就已經(jīng)很難過,可是她更嫉妒,她以為自己可以把這些叫人笑話的情緒都去除了,但是太高估自己了,自己還是逃不開。自己沒有辦法大度的去祝福他們,沒有辦法看著他們雙宿雙棲,沒有辦法看著辰芷青這樣依偎在他身邊而自己不恨她的,就像這么多年,她沒有辦法不想念他,沒有辦法不愛他。
紀薇年看著在人群中穆辰楓就這樣擁著辰芷青,一點一點走到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