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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好夢

七、自己,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浮生好夢 云安書生 9523 2018-11-26 20:46:59

  看著獨自一人幽坐窗前的辰芷青,童樺有些猶豫,可是做為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再怎么自私她也要硬著頭皮去做一次,這么多年,她知道兒子的身邊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別的女生,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這樣左右穆辰楓,其實辰芷青不是最優(yōu)秀的一個,但是她確實最真實的。

  童樺在心里對辰芷青說了無數(shù)句的對不起,深吸一口氣走進房間,遞上一杯溫水給辰芷青。

  “昨天沒有睡好吧。”

  “沒有,我,睡得挺好的。”

  “那昨天是誰蹲在花園里哭鼻子來的?是小偷嗎?”

  “您,都看到了?”

  “怎么?真以為我老了嗎?”

  “沒有?!?p>  “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不愿意叫我一聲媽嗎?”

  “我......”

  不是不想叫,童樺對自己真的很好,視如己出,在辰芷青的心里,她就像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可是自己最終是要離開的人,她怕自己舍不得。

  “我知道,辰楓做的很過分,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我明知道他放不下過去還同意了你們的婚事,這很過分,但我還是想求你不要離開他?!?p>  “紀(jì)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這個位置是她的,我,我不能賴在這里不走?!?p>  “紀(jì)薇年,這輩子想都不要想,不管是誰做穆家的兒媳婦,她都不可能!”

  童樺突然變得很兇的樣子,辰芷青有些意料之外,童樺從來對自己都很和藹,像一個慈祥的母親,這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

  “您,您怎么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童樺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坐在辰芷青的對面,說道:“我給你講講那些故事吧?!?p>  這是一段不愿在提起的往事,對于童樺來說,她失去了最愛的丈夫,還差點失去兒子;對于穆辰楓來說,他失去了最尊敬的人,最難的時候被最愛的人拋棄,對他們母子來說,8年前的時間是最黑暗的日子。

  “遇見正榮以前,我也只是一個愛做白日夢的普通女孩,普通的長相,普通的學(xué)歷,普通的父母,唯一不同的是,我運氣好一點,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實習(xí)工作,我選擇了在沐光工作,工作的第一天,就遇見了辰楓的爸爸,他不像一個大集團的總裁那樣不可接近,反而很容易親近,他覺得我真實沒心沒肺,其實就是傻罷了?!?p>  說到這里,童樺不自覺的笑起來了,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都是快樂的。

  “我們天差地別,但是他卻一直寵我愛我,后來我們結(jié)婚生下辰楓,一切都平靜而幸福,辰楓很聰明,很優(yōu)秀,也很孝順,再后來辰楓上了大學(xué),認(rèn)識了紀(jì)薇年,他們很自然的在一起,我和正榮都沒有反對,也一直以為會這樣一直平靜的過下去。”

  原來他們的愛情開始的這樣美好,從一開始就被所有人祝福的,自己真的是那個多余的人。

  童樺看見辰芷青低著頭,手指攪在一起,伸手握了握辰芷青的手,接著說:“正榮有自心臟一只不好,可是一直以來都控制的很好,可是8年前,正榮突然心臟病發(fā)住進了醫(yī)院,雖然及時送去了醫(yī)院但是還是被送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公司更是亂成一團,那些平時對你信誓旦旦表忠心的人,趁著正榮住院,蠶食我們的股份,惡意競爭,從中作梗,企圖瓜分沐光集團,沐光集團是正榮自己白手起家打拼起來的,我和辰楓怎么會讓這些人得成?可是,我更本什么都不會,而這些人的卑鄙是你無法想象的,不會因為你孤兒寡母就手下留情,一時間,因為股票被惡意收購,為了維持正榮在醫(yī)院的治療,我和辰楓節(jié)衣縮食,可是就是在我們最難得時候,我當(dāng)做半個女兒疼愛,辰楓最相信最愛的紀(jì)小姐,卻突然杳無音訊,一走就是8年!”

  童樺深吸一口氣,半天才開口說到:“那時候公司的那些個股東用盡各種辦法從我手上拿走了全部的股份,唯一的一部分股份還在辰楓的手里,為了得到辰楓的股份他們用盡了各種方法,甚至不惜動用黑道的勢力,辰楓怕我危險把我送去譚家,他自己留下來一個人來和他們周旋?!?p>  童樺很心疼辰楓,這些年,她一直很愧疚當(dāng)年沒有能夠陪著他,直到現(xiàn)在一想到辰楓當(dāng)年所經(jīng)歷的,她依舊感覺到很后怕,過去這么多年了,可是童樺說起當(dāng)年的事還是難以抑制心里的悲傷和痛苦,這個經(jīng)歷人生風(fēng)雨的女人,極力壓制著自己的哽咽,辰芷青知道,不論現(xiàn)在如何安慰她,自己都不可能感受到做為一個母親的心痛。辰芷青轉(zhuǎn)過身輕輕抱著她,靜靜聽著童樺訴說。

  “辰楓在紀(jì)薇年走了以后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他怕是那些人綁架了紀(jì)薇年,結(jié)果那天就接到消息說紀(jì)薇年在他們手上,辰楓想也沒想就去赴約,其實那時候的紀(jì)薇年早已經(jīng)出國了,更本不在別人手上,他們這么做只是想逼迫他簽訂股權(quán)讓渡協(xié)議,而辰楓背后的傷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如果不是陸啟及時趕到,也許他就......”

  童樺再說不下去,如果沒有陸啟,自己要在一天之內(nèi)失去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

  “后來,辰楓被救了回來,在醫(yī)院昏迷了三天,就是著三天,原本應(yīng)該平安度過危險期的正榮突然病情惡化,當(dāng)天沒有搶救過來,而辰楓也沒有再見上自己最敬重的父親最后一眼,當(dāng)時的我,被辰楓送走,也沒有能見他最后一面,正榮最后走的很凄涼,他的親人沒有一個人在身邊,最后的他走的是不是安靜,我們一直不知道?!?p>  辰芷青沒有想到穆辰楓還有這樣的經(jīng)歷,穆正榮在她來到這個家時就看見過他的遺像,但是自己絕沒想到他最后走的那么凄涼,童樺這么愛他,卻連他最后一眼都沒有見到;穆辰楓這么敬重他,卻沒有能夠陪著他,他的心里的愧疚只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消散。

  “正榮去世以后,辰楓性情大變,喪禮上他一滴眼淚都沒有,喪禮之后,辰楓開始瘋狂的報復(fù),他讓陸啟把我強行送到國外去,自己和陸啟還有景晞留在國內(nèi),我不知道他們用什么方法在短時間內(nèi)搶回了所有的股權(quán),但是我知道,至此以后我需要長期在國外,盡管他們不說,可是我也能猜到,辰楓這些年刀光劍影中,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九死一生,今天多少人羨慕他不過而立之年卻能在商界翻云覆雨,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背后所付出和承受的是外人不能想象的?!?p>  童樺沒有對外人說起過這些年自己對兒子的心疼,可是她知道辰楓是知道的,只是這些年他們母子都習(xí)慣了用虛偽的堅強去面對彼此和自己,天各一方,只有這樣才能讓彼此過的不那么辛苦。

  辰芷青是心疼穆辰楓的,在她看來,穆辰楓沉穩(wěn),冷靜,理智,充滿智慧,仿佛所有的事情在他哪里都會迎刃而解,當(dāng)年自己最難的時候,最愛的人背叛拋棄他,為了尋找愛人,險些命喪黃泉,就算僥幸撿回一條命,卻錯過了與親生父親的最后一眼,可是他卻連傷心的機會都沒有,他還要保護自己唯一的親人,還要奪回父親的企業(yè),這些仇恨和悲痛就這樣被壓制在自己心中,這些年哪有時間可以給他軟弱痛苦?

  他沒有時間躲起來難過,他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痛苦,這么多的時光里,他沒有辦法和家人共享天倫,為了安全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母親送去國外。

  當(dāng)他知道愛人棄他而去時,是不是心如刀絞?當(dāng)他九死一生時誰在身邊守著他,陪著他,照顧他?自己最敬愛的人就這樣凄涼孤獨在冰冷的醫(yī)院去世,作為兒子的他,卻沒能見他最后一面,這樣的傷,在他心上這一輩子都無法愈合了。

  “芷青,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只有你在他身邊,他才變回原來的自己,我不期望他多么成功,能把沐光集團發(fā)揚光大到怎么樣的成都,作為母親,我只想他活的快樂些,變回原來的他,這些年他的身邊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別的女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真的溫暖他,直到你的出現(xiàn),朱姐他們告訴我,自從你出現(xiàn),他不在總是奔波在外,他們告訴我,是你讓這里變成了家,是你讓他一點一點的變回原來的自己,如果你走了,我不知道辰楓他還要這樣過多久?”

  其實童樺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她知道辰芷青對穆辰楓情根深種,卻利用她的深情,可是她看的出來,自己的兒子不是冷血無情的人,他只是還需要些時間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罷了。

  “芷青,給彼此一個機會,好不好?”

  童樺期待的看著辰芷青,雖然她覺得辰芷青不會離開,可是有時候人心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揣測的。辰芷青看著童樺,她的善良,讓她只剩下了心疼,心疼這些年來他的孤獨和痛苦,心疼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自責(zé)下,心疼這些年來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媽,我舍不得,舍不得離開他,舍不得他這樣痛苦,媽,我真的舍不得。

  童樺突然覺得幸福,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想去感恩上蒼,給了穆家這么好的一個媳婦兒,就是用整個沐光集團去換,她也愿意。

  窗外的暴雨還在繼續(xù),可是雷電已經(jīng)停止了,只剩下嘈雜的雨聲拍打在玻璃上,花園里的樹被大風(fēng)刮得沙沙作響,屋子里卻聽不到什么太大的聲音,即使是這樣穆辰楓心里還是很煩躁,他不知道母親的談判怎么樣?辰芷青是不是會留下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意她的去留,他想了很多的答案,然后認(rèn)定了一個自以為完全正確的答案。

  突然,背后被一股倔強又柔弱的力量環(huán)抱,這么溫暖安定,在那道8年的傷疤上落下輕輕一吻,隔著薄薄的白色襯衫,他就這樣靜靜的感受著來自于她的深情,躁動不安的心就這樣安定下來了,輕輕地穩(wěn)穩(wěn)的落在她所在地方。

  “你可不可以送一件婚紗給我,只屬于我的婚紗?!?p>  這一刻,忘記所有在一起的初衷,忘記所有的傷痛,忘記所有的算計恩怨;在此刻,真心實意的,擁抱她,就如同深愛妻子的丈夫,擁抱最深愛的新婚妻子。

  俞錦最終沒能在婚禮之前見到辰芷青,遑論將她帶走,可是這不是自己放棄的理由?;槎Y當(dāng)天,俞錦就在酒店里,走廊上三人的狹路相逢她都看見了,關(guān)于穆辰楓的一些情感傳聞她是有些耳聞的,再加上當(dāng)天所見,她早就認(rèn)定了這場婚禮就是一場交易,如今正主回來了,自己的姐姐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呢?

  心里一直想著怎么能和辰芷青聯(lián)系上,手上的動作一不留神,將置物架的上的一件藝術(shù)品撞落,心里暗叫不好眼看著要接不上了,憑空出現(xiàn)一雙大手將東西接住了。

  譚景晞一直沒留意打掃自己辦公室的人已經(jīng)換了,直到今天看見這個不專心的清潔工人,是有些不高興,還差點打碎了前女友送的分手禮物。

  “打掃衛(wèi)生也要專心一點,你知不知......”

  話沒說完,噎在喉中,眼前的人戴著口罩,只有漏出一雙大眼睛,燦若驕陽,此刻正是滿眼的無辜看著他,當(dāng)然這是他自己認(rèn)定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沒關(guān)系,不過是一個水晶雕刻,不重要?!?p>  說完隨手把水晶雕刻放在一旁。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俞錦,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又覺得很熟悉,這越發(fā)讓譚景晞想揭掉她的口罩,好好看看的樣子。

  “謝謝譚總,沒事兒我先出去了。”

  俞錦怕他發(fā)現(xiàn)什么,趁機趕緊退出了辦公室。譚景晞自然是不會忘記這么一個每人,立刻就讓找人事部門的調(diào)檔案,把近些天來招來得人得信息全部都看了一邊,終于找到信息,但是他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是這個人的眼睛太特別了。

  人事部門的檔案上的照片是淡妝,這和穆辰楓給自己看的俞錦照片是一模一樣的,看起來陽光快樂,只是當(dāng)時那張照片里滿滿的都是陽光的味道,檔案里的照片卻總覺得背了很沉重的枷鎖一樣,即使是這樣,譚景晞還是確信,這個人就是俞錦。

  可是,俞錦為什么要委身沐光集團里做個保潔人員呢?就算俞氏集團被人沐光集團收購了,可是俞鴻卷跑了穆辰楓整整五千萬,俞錦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呀?就算是需要工作,以俞錦的條件學(xué)歷,在沐光集團應(yīng)聘任何一個基層管理職位是綽綽有余的,最次也可以是個普通員工,坐在辦公室里的,完全不用這么辛苦。

  不論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一點可以肯定,俞錦的出現(xiàn)對與穆辰楓來說算不上什么好事,如果俞鴻他們的合約曝光,那么對于穆辰楓的形象會造成很多的負面影響,對與沐光集團來說都不是好事兒。這件事必須馬上讓穆辰楓知道。

  在辦公室里辰芷青陪著穆辰楓吃完了午飯,感覺到困倦,穆辰楓便讓辰芷青在辦公室歇下了。剛關(guān)上書架上的門,譚景晞門都來不及敲就進來了。

  “辰楓,你猜我......”

  “小點兒聲,芷青剛睡下?!?p>  如果在以往,譚景晞是少不得調(diào)侃幾句的,可是現(xiàn)在有正事兒,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出大事兒了,你在不處理的話,芷青就在你這兒睡不踏實了?!?p>  “你什么意思?”

  “出去說。”

  在vip會客室,把手中的人事檔案遞給穆辰楓,穆辰楓顯得很冷靜,但是微微的驚訝還是讓譚景晞知道,穆辰楓也不知道她回來的消息。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今天她在我的辦公室做清潔,撞見了,雖然她戴著口罩,但是我覺得她的眼睛很熟悉,就找人調(diào)了檔案,最后就發(fā)現(xiàn)了她。”

  “你覺得她的眼睛很熟悉?”

  譚景晞一個白眼翻出天際去,他還真是佩服穆辰楓,這個時候也能不忘記調(diào)侃自己。

  “她人呢?”

  “已經(jīng)走了?!?p>  “我們的人沒有人收到風(fēng)說俞鴻回國了?!?p>  “這也是我感覺到奇怪的地方,俞鴻這么寵俞錦怎么會讓她孤身一人回來?他不會不知道得罪你的后果是什么,何況就算是他回國了,他手上可是有五千萬,這才多長時間?花完了?就算真的敗光了,以他女兒的本事在沐光集團做個基層管理者應(yīng)該也是綽綽有余的吧?至于去做個保潔員嗎?”

  沉思片刻,穆辰楓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扔在桌子上,說道:“在這個集團里,除了高層以外還有誰能接近這里而又不被懷疑?”

  “?。俊?p>  “俞錦回來,不惜放低姿態(tài)都要混進沐光集團,這個地方唯一跟她有關(guān)系的只有芷青,她回來只能是找芷青,難道你認(rèn)為她會是回來找我的嗎?”

  “為什么?她已經(jīng)逃出國了,還回了做什么?跟你結(jié)婚不成?”

  “怎么,你是想說她后悔找人代嫁了?現(xiàn)在回來彌補錯誤了?”

  “不然還有什么?”

  “如果要見我難道還有什么是比直接表明身份更直接的嗎?甘愿隱藏都要混進沐光集團,就是為了不被你我發(fā)現(xiàn),這里除了辰芷青以外還有誰值得她冒這個險?芷青平常的行蹤她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她來集團,也不會在大廳逗留,俞錦沒有機會接近她,只能冒險在這里找機會。”

  “讓芷青替她賣身還債,把自己的親姐姐推到這種境界,她還有什么臉回來找她?她就不怕芷青恨她嗎?”

  推到這種境界?穆辰楓眉峰微挑,雙眼半瞇看著譚景晞,玩味的問道:“推到什么境界?”

  “額......我把人找出來問問哈?!?p>  不過是分析情況而已,何必較真呢,再說自己好像也沒有說錯吧,但是命還是比較重要的。

  俞錦回來,穆辰楓原本是無所謂的,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她的回來對與辰芷青來說是很大的危機,不管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如何,但是她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了,對彼此的印象很深刻,辰芷青恢復(fù)記憶的幾率很大,俞錦的回來很有可能讓她恢復(fù)記憶的,如果她真的恢復(fù)記憶,會怎么樣呢?他并不知道恢復(fù)記憶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可是她那一身傷痕,黑暗中的驚恐,午夜夢回時折磨著她的噩夢,這些都是以前的記憶造成的,那些被遺忘的并不是幸福,既然不幸福為什么還要記起來?

  一直在東想西想,考慮這個考慮這個,可是自己心里最在乎最真實的想法,卻一直努力被他自己忽略著。

  這里已經(jīng)是深夜了,俞鴻試了很久都不能入睡,最終還是得依靠藥物才能入睡,抗抑郁藥,安眠藥,這些年就跟自己的一日三餐一樣,這么多年嘗試了很多次拒絕藥物的治療,拒絕依靠藥物入睡,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藥片扔盡嘴里,將床頭玻璃杯里早已冷掉的水一飲而盡,冰冷的白水刺得俞鴻有些胃痛,藥片劃過喉嚨有點想吐,這種讓人惡心的感覺真是忍無可忍!腦海中又回想起邱忠早上說的話:“小姐已經(jīng)回國了,據(jù)說有人在沐光集團見過她,當(dāng)時他穿的是保潔員的衣服。”

  俞鴻想到俞錦跟辰芷青姐妹情深,但是他沒想到能深到這個份兒,俞錦不惜以生命做賭注都要回國,為了接近辰芷青甚至可以放下身段做到這一步,這讓他懊惱不已,當(dāng)年他以為自己能留住蘇歡,可是最后她還是跟那個男人走了;今天,他以為自己的女兒始終是能體會自己,陪著自己的,可是卻用這么恨絕的方法離開自己。每一次,他都以為自己掌握了一切,可是最后卻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掌握不了!

  揚手把玻璃杯砸在對面的墻上!

  所有的人都背叛自己,曾經(jīng),他能讓背叛自己的人痛不欲生,現(xiàn)在一樣可以!

  既然你和他的孽種連我身邊唯一的親人都不放過,那么就讓她為她所做的,為你們所做的嘗盡最大的痛苦,讓她也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邱忠!”

  “老板?”

  “立刻安排,回去?!?p>  “現(xiàn)在?”

  “怎么?連你也來質(zhì)疑我?”

  “是,我立刻去安排?!?p>  都說黎明前的時光是最黑暗的,挨過了黑暗就能迎來光明,可是這么多年他挨過無數(shù)的黑暗,卻從沒有等來黎明。

  實在不知道自己在這個豪華的公寓中睡了多久了,她記得自己睡下時就是深夜了,睜開眼睛看見的依舊是滿天星辰,根據(jù)起床這個動作所帶來的渾身酸痛無力的感覺,紀(jì)薇年覺得自己至少是睡了整整24個小時了,睡覺前的拖鞋自己脫在哪里了?還是更本就沒穿?不過睡的久了點,記憶力就倒退了?

  跌跌撞撞的走進客廳,一片狼藉,包,手機,耳環(huán),項鏈,高跟鞋鋪滿了房間,地上,沙發(fā)上,桌子上,窗臺上,自己是怎么把它們造成這樣的?走進衛(wèi)生間想洗把臉,鏡子里的人還是不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女總裁?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腫脹的臉龐,紅腫無神的雙眼,這樣的自己居然還穿著禮服!

  禮服?禮服!對呀,她去參見那場盛大的婚禮,巧的是,新郎正是她最愛的人。

  水龍頭開到最大,流水聲也掩蓋不住自己難聽的笑聲,鏡子里的自己笑出了眼淚。撩起冰涼的水拍在自己的臉上,至少這樣可以告訴自己,臉上的不是只有淚水。

  門鈴響起,很急促,門外的人甚至等不到第一下響完就去按第二下,第三下......好像又覺得門鈴的聲音不夠大,又去敲門,同樣顯得很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一樣。

  為了不和公寓方因為一扇門而產(chǎn)生糾紛,紀(jì)薇年努力讓自己清醒清醒小跑著去開了門。

  打開門的一瞬間,她還沒有看清楚是誰,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擁抱著她的人竟然有些發(fā)抖,就連聲音都聽得出一絲害怕。

  “還好你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懷抱太緊了,紀(jì)薇年被擁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胳膊有些微微的發(fā)疼,生理上的疼痛總算是讓她清醒一些了,這才反映過來,眼前的人是杜念。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到:“我不過就是睡得久了一點,又不是死了,你怕什么。”

  杜念放開她好像要說什么,可是看見她的樣子,卻最終什么也沒有說,紀(jì)薇年想一定是自己此刻的形象實在是太“光芒萬丈”了,嚇著他了,嚇得他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

  多年以后,紀(jì)薇年才明白,當(dāng)年的杜念不是被她的狼狽嚇到,而是他看見了自己對另外一個男人的癡狂和執(zhí)拗。

  “我睡多久了?”

  “差兩個小時就整整48個小時了?!?p>  “竟然著么久了?”

  “我來了好幾次,可是你一直不開門,今天如果你在不開,我就要報警了。”

  “不過就是睡覺睡的久一點而已,你怕什么呀?”

  “你難道不知道你睡覺前經(jīng)歷了什么嗎?”

  “我記得,不用提醒我。”

  “你,怎么樣?”

  “不太好,有點餓。”

  “我?guī)湍阗I了東西吃,你快吃吧?!?p>  把手中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擺在她的面前,替她把筷子放好,水準(zhǔn)備好,一一放在她面前,轉(zhuǎn)身就去為她收拾房間,紀(jì)薇年一邊吃著他為自己準(zhǔn)備的飯菜,一邊看著他用心的打掃著一片狼藉的房間,覺得這人真的是個好男人呀。

  “杜念,我說你這樣的男人,要是那個女孩兒跟了你也是很幸福的嘛?!?p>  “是嗎?我會把這句話轉(zhuǎn)告給我未來的妻子的?!?p>  背對著自己的杜念,紀(jì)薇年根本看不到他眼底的悲傷。

  紀(jì)薇年吃很快,沒有形象可言,甚至有好幾次都差點吐了,杜念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食物說到:“你何必這樣對自己?”

  “說什么呢?我睡了這么久自然是餓了,餓了就得要吃飯,不過是吃相不太好看罷了,杜院長就看不慣了?”

  “紀(jì)薇年!”

  杜念見不得她這樣一蹶不振,自暴自棄的樣子,她不該這樣子!這不是紀(jì)薇年!手中的食物狠狠地砸到桌面上,醬汁就這樣沾的到處都是,空氣仿佛一下子凝結(jié)了,就這樣看著紀(jì)薇年,眼里有憤怒可是更多的是心疼。過了很久,紀(jì)薇年挑起別的食物繼續(xù)進食,看也不看杜念一眼,說到:“你看,白打掃了不是?”

  這之后,紀(jì)薇年的余光看見一雙大長腿從她面前經(jīng)過,可憐的房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屋子里沒人念叨自己,安靜了很多,終于可以安下心來進餐了,可是這家五星級酒店的大廚手藝不怎么樣,一個蔬菜沙拉怎么能是又咸又澀的?

  這樣過了兩天,杜念還是不放心她,自己不論對她多生氣都不可能不理會她,只要能讓她不在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只要她愿意,只要她開心,沒有什么是不能給她的。

  簡行的人說她沒有按照原定的時間回公司上班,但是好在這么多年簡行的運行一直是遠程遙控的,里面的老員工也都能干,暫時出不了什么大事兒。買好了她喜歡的食物,杜念去了她住的地方,這里和上次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這次她并沒有連著睡上48個小時罷了。

  杜念知道,穆辰楓結(jié)婚對她打擊很大,她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這些年在國外支撐她走到現(xiàn)在的都是穆辰楓,紀(jì)薇年希望和穆辰楓重修舊好,可是她卻知道穆辰楓痛恨自己,恨到骨子里去,自己不敢去面對他,越是不敢面對就越是痛徹心扉,可憐杜念妙手回春,醫(yī)得了病卻救不了心。

  這一次,杜念沒有再沖著紀(jì)薇年發(fā)脾氣,安安靜靜的收拾著房間,沉默的看著她吃完面前的食物,就在她打算再回去繼續(xù)睡覺的時候,杜念終于下定決心說到:

  “你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了?你打算生死快活都由一個男人牽著?你打算把自己下半生的喜怒哀樂交給別人丈夫?”

  這樣殘忍的詢問,讓紀(jì)薇年終于爆發(fā)了,轉(zhuǎn)過身沖到杜念的面前吼道:“我不用你來提醒自己覬覦著別人的丈夫這件事情!我自己清楚的很!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在現(xiàn)場,我他媽的全都看見了,看的清清楚楚,他們說的每一句,每一個擁抱我都看見了!我看的見我也聽得見!”

  杜念很慶幸紀(jì)薇年能這樣歇斯底里的沖自己怒吼,因為這樣至少證明她還正常,可是他又很心痛,這個世界上除了穆辰楓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能把紀(jì)薇年逼成這樣。

  面對紀(jì)薇年的怒吼,杜念很是淡定,依舊很舒服的坐在沙發(fā)上,絲毫不閃躲的看著紀(jì)薇年紅腫的雙眼,風(fēng)輕云淡的說到:“不是你讓他結(jié)婚的嗎?”

  “我讓他結(jié)婚他就結(jié)婚,我讓他原諒我為什么他不肯?!”

  “這么多年,你聯(lián)系過他嗎?你有沒有跟他解釋過當(dāng)年的事情?你有沒有嘗試尋求他的原諒?紀(jì)薇年,你沒有。所以,今天這樣你怪誰?”

  “我......”

  螞蟻借著燭火在墻壁映出張牙舞爪的影子,以此嚇唬別人保護自己,但歸根結(jié)底它永遠都是一只螞蟻,任何人一個手指頭都能讓它死無全尸。

  紀(jì)薇年,在穆辰楓面前,你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你沒有給過他機會,阿薇是你自己把你們逼到這一步的。是你自己說,等他結(jié)婚了,就是放下你了,他就不恨你了,你就會回來??墒前⑥保缓弈懔?,也就不愛你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現(xiàn)在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p>  失去燭火的螻蟻,不堪一擊。

  “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晚?!?p>  我說過,只要你想要的,只要能讓你變得像以前一樣快樂,我都替你找回來。

  杜念起身抽出紙巾走到紀(jì)薇年面前,輕輕的為她拭去淚水,暖暖的笑著,溫柔的說道:“只要你愿意,一切都還不晚?!?p>  “你說什么?”

  “現(xiàn)在的穆太太不過是辰楓買回來的,他買她回來做穆太太,為的就是希望你能回來見他,因為他找不到你,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讓你回來?!?p>  “你說什么?!”

  這個消息讓紀(jì)薇年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自己的一句戲言他卻認(rèn)真了,如果不是因為在乎怎么會這樣做?

  “不相信嗎?”

  “辰楓不會這樣做的?!?p>  “她從哪里來我并不知道,來醫(yī)院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頭部遭受重創(chuàng)導(dǎo)致失憶,所以現(xiàn)在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以前的生活,辰楓和陸啟把她原來的記錄全部刪掉了,對外也不透露半句,她是誰,從哪兒來,家里還有誰,我都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辰楓不愛她?!?p>  “他真的不愛那個女人嗎?”

  “辰芷青是他突然送來醫(yī)院的,然后就告訴我說他要和辰芷青結(jié)婚,不管我怎么勸他都沒能改變。”

  “你說的都是真的?”

  她明媚雙眸燃起的希望和光亮,如萬千利劍,一個不少的刺進他的心口。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p>  因為過于激動,紀(jì)薇年竟然有些喜極而泣,突然伸手緊緊的握著杜念的手,她的手微微發(fā)抖,連帶著對自己說話的語調(diào)也有些不平穩(wěn):

  “杜念,你知道嗎?這是8年來我聽過的最好的事情。謝謝你。”

  這是你回來后第一次的擁抱,出國前你給我的第一個擁抱是我們大學(xué)見面相見的第一面,那時你對我說:“杜同學(xué),你好,我是辰楓的女朋友,我叫紀(jì)薇年,你可以叫我阿薇?!边@一次,你擁抱我,還是因為他。這些年,自己早已學(xué)會了在疼痛和苦澀中繼續(xù)愛她。

  “一切都不晚,所以不要在這樣自暴自棄,我想不管怎么樣,原來那個自信驕傲的紀(jì)薇年,辰楓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愛你?!?p>  “可是,可是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不想去做那個可恥的第三者?!?p>  “第三者?他們說穿了不過就是一場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罷了。何況,到底誰是第三者,還不一定吧?”

  自己,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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