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情況有些不對,上面留下的木柴太少了,方才已經(jīng)用完了。這周圍的樹木都被之前的雨水打濕,我們沒有帶桐油上來,不好點(diǎn)燃?!鄙巾斏?,一個兵卒舉著火把跑到了桓楚的面前,急聲說道。
新春的樹木不如冬季干燥,再加上之前下了雨,地面上的雜草都不好點(diǎn)燃。
桓楚四下看了看,實(shí)在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指著之前躺在這的一句句尸體,“不是還有這些家伙嗎,把外面的皮甲去了,用火將里面的衣飾點(diǎn)燃,扔下去?!?p> 那兵卒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應(yīng)過:“諾。”
總的來說,這是之前計劃中的一項失誤。項羽的意思是裝出軍營被點(diǎn)燃的畫面,看看韓信弄這些究竟想要干嘛。
季布一開始沒有想到山頂上需要安排幾個人,畢竟軍營里憑空起火可能引起對面的漢齊聯(lián)軍有所猜忌。只有讓人從山上一瞬間扔下了火源,這樣看起來才像是突然之間引燃了軍帳。
點(diǎn)燃了的死尸被接二連三的扔下,雖然只是貼著山體直接扔在了山腳,可這一幕從遠(yuǎn)處看去,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伴隨著火光的加大,鐘離昧帶領(lǐng)兩隊兵衛(wèi),每個人的身后都拎著一捆被點(diǎn)燃了的干柴,在營地的各處胡亂的奔走。
項羽則在暗中安排兵卒發(fā)出了嘶吼和咆哮。
徐徐的熱浪吹拂,飄向了河水對岸,漢齊聯(lián)軍的軍營前。
“這是?烤肉的香味?!”樊噲的鼻子動了動,深深的吸了兩口那隨風(fēng)而來的熏烤香味。
看著前殿上依舊在扔下來的燃燒物,看著那被風(fēng)吹過,漸漸升騰起來的火光,韓信那如同要死寂一樣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
已經(jīng)來到行轅前的劉邦一手掀開簾門,下一刻卻整個人怔住,他緩緩的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對面楚軍營地里熊熊的烈火,升騰的濃煙。
緊閉的雙唇微微睜開,眼中忽然遍布了亮光。
“齊王,看樣子這事成了,成了??!”劉邦興奮的看著那被火光照亮,身后衣飾被烈火點(diǎn)燃而不停奔走亂竄的楚軍兵卒,興奮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一口的黃牙盡顯。下一刻,劉邦赫然轉(zhuǎn)對癡呆狀的樊噲嘶吼道:“別愣著了,快速通知夏侯嬰他們,準(zhǔn)備按計策行事。”
“諾,諾……”樊噲恍然大悟般的跑開。
連片軍營的后方,傷勢已經(jīng)無礙的戚夫人跟呂雉牽著手奔走出了低矮的營帳。
那一襲白色的衣裙隨風(fēng)飄蕩,奔走間,仿若重回自由的一只脫兔。
呂雉被她拉著手,跟著快步走出,只是那臉上卻是冷笑。
“姐姐快看那邊,該是計策成功了,大火連天空都映紅了呢?!?p> 在戚姬笑著回首的瞬間,呂雉臉上的那種冷意瞬間收了收,看起來就真的如同一個姐姐,在欣喜的表露著自己內(nèi)心的興奮。
審食其在二人之后恭敬的站著,眼中散發(fā)出淡淡的寒光。
……
一個身影極快的穿過彭城的城墻。
看著他那匆忙的身影,負(fù)責(zé)看守的周蘭忍不住叱喝了一句:“騶承,你這般著急干嘛,我等的任務(wù)是守城,不用跟隨大軍一起行動。”
那名叫騶承的兵衛(wèi)捂著肚子,臉上皺皺巴巴的樣子,都快要把整張臉擰成了菊花:“將軍,小的值守的時辰到了,剛剛換了人,方才這肚子就痛的有些受不了了,這都忍了好一會了……”
周蘭的臉上瞬間多了幾分嫌棄的意思,趕忙揮了揮手,“走了走了,別忍不住再放在了自己襠里……”
“諾……!”騶承尷尬的笑了笑,又捂著肚子夾著腿,順著城墻一處的斜坡跑了下去。
周蘭額頭之上帶著個‘三’字看了那人好一會,直到那身影模糊了,周蘭才呼出一口氣走開,向前繼續(xù)巡視。
外城最寬敞的主道上,六萬大軍整齊的列陣奔走,長度直接覆蓋了從內(nèi)城到外城門這一段的整個路段。
龍且騎著戰(zhàn)馬行走在大軍的最前。
出了城門,龍且將手中的長戟斜著點(diǎn)地,督促著一眾兵卒:“快,再快點(diǎn),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跟城外的大軍匯合?!?p> ……
漢齊聯(lián)軍的營地前。
韓信興奮的展開了自己緊緊攥著的拳頭,手心處的密布汗珠在夜風(fēng)的吹拂下帶走溫度,留下一片的清涼。
“李將軍?!表n信猛的喊道。
身后李左車一個拱手,朗聲應(yīng)道:“末將在?!?p> “本王著你立刻過河,前去東面二十里外潛伏的八萬大軍中。”看著李左車,韓信交代到:“你到了之后,不必率軍至楚軍這城外的軍營,只需敢在彭城中項王的大軍支援前,在他們的必經(jīng)之地設(shè)法暫緩和阻攔他們的前進(jìn)即可,如何做,你應(yīng)該知道?!?p> “末將明白?!崩钭筌噾?yīng)過,轉(zhuǎn)身到了行轅一邊牽了馬,疾馳而去。
韓信又看著傅寬接著下令,“眼下楚軍已經(jīng)大亂,趁此機(jī)會,你立刻率領(lǐng)大軍渡河殺去,漢王的大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從西北方向殺入戰(zhàn)場,屆時兩軍合圍無論如何,都必須吃掉城外的這五萬楚軍?!?p> “諾?!?p> 各自吩咐完成之后,劉邦又回到了韓信的身邊,兩個人站在一起,共同注視著河水對岸的局勢。
……
火光烘烤的周圍,陣陣的熱浪撲打在項羽的面孔上。
此時的項羽同樣靜靜的注視著河水對岸的動靜,“還真是有耐心的,這火都燒了有些時間了,怎就不見……”
整說著,目光遠(yuǎn)處,就已經(jīng)看見了大量的兵卒舉著齊韓二字的旗幟直接進(jìn)了河水。
許是冰涼的河水讓他們一時間難以適應(yīng),一瞬間,那前行的速度慢了一些,不過這也只是片刻。
在后面兵將的催促下,這些兵卒又在極短的時間里調(diào)整了自己,加快了速度。
正注視間,一個傳令兵穿越火光,奔走到了項羽的身后通稟:“啟稟項王,敵軍以涉水而來。”
“本王都看到了。通知鐘離將軍,等到敵軍靠近了在打,莫要驚擾了他們?!?p> “諾。”
一隊隊手持盾牌的兵卒開始沿著外圍的木質(zhì)圍墻奔走,軍營里的四萬步卒在此時紛紛躬身,盡可能的躲避在一定的遮掩之后。
而原本軍營里的八千余騎兵,早在這之前就被季布帶著前往山體的西側(cè),等待著兩軍交戰(zhàn)之后,從后方突然殺出。
相對于劉邦手下的大軍而言。韓信的軍隊更加講究兵種的配置,也在一定程度上很是注重陣型。
大軍在河水對岸擺下龍騰陣,全軍過河之后,也不過就是稍稍調(diào)整,瞬間又恢復(fù)了原本的陣型。
“楚軍中了埋伏,軍營已經(jīng)被焚。齊王有令,擒獲楚軍主將者,冊封侯爵,斬首最多者,冊封百戶……”傅寬在大陣的一側(cè)呼喊,鼓舞著士氣。瞬間將自己的佩劍抽出,傅寬朝前指去:“全軍進(jìn)攻……”
所有的兵卒都似乎被打了雞血一般,熱血沸騰之間發(fā)出陣陣的嘶吼。
全軍呼喊著沖鋒的喊殺生開始進(jìn)攻。整個陣型的龍頭猶如一把長戟的戟刃,威猛無比的朝著那尚有殘余火光的楚軍營地沖去。
策馬跟隨著大軍近前,傅寬看見的是殘破的軍營圍墻和軍帳,乃至其內(nèi)殘余火光之中一個個奔走躲藏,混亂不堪的楚軍兵士。
齊軍陣型依舊。處在龍頭沖鋒在最前的十幾個兵卒排成一排,幾乎以一致的動作舉起了手中的長戈,以長戈抵住那被烈火吞噬了一半,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巨大木質(zhì)營門。
先頭的兵將一聲呼喊,十幾個兵卒齊齊用力之下,那依舊帶著火焰,一半完好,一半漆黑的營門轟然倒塌。厚重的木門砸落之際,地面上被雨水沁濕的大地,一片泥土飛濺。
“將士們,殺啊……”為首的齊軍小將舉起了銅劍,睜開大嘴呼喊。
而此時,看清營地里殘破一面的齊軍兵卒,都認(rèn)為楚軍營地被燒,楚軍將士身處慌亂中不可能再有強(qiáng)大反擊。
一個個握緊了兵器沖了踏上那傾塌在地的木質(zhì)營門上,邁開雙腿就往前沖。
與此同時,營地中看似已經(jīng)被火燒到無力站起的楚軍兵卒,稍稍的拉開了胸前壓著的弓。
一腳將身后燃燒著的一堆木柴踢開,那猶如死尸一樣的楚軍兵卒突然一個側(cè)身,舉起雙手對準(zhǔn)大片沖開的齊軍就是一箭。
一人中箭倒地,齊軍兵卒依舊不顧一切的沖鋒。因?yàn)榇藭r的齊軍兵卒心中,大多都認(rèn)為這是楚軍茍延殘喘的一絲掙扎。
沖鋒的勢頭不但沒有減輕,每個人反而都感覺到一陣的輕松。
可下一刻,原本安靜的營地兩側(cè),從那破碎木塊壓著的殘破營帳下,鉆出來了成片的楚軍將士。
與此同時,一陣陣弓弦松開的聲音響起,箭矢破空的聲音在一瞬間覆蓋住了原本火堆燃燒的聲響。
正在興奮沖鋒的齊軍兵卒根本來不及做出應(yīng)有的防備,很多沒有盾牌的兵卒只能聽著聲音,驚恐的仰起頭,無助目光在閃爍,幾個兵卒簇?fù)碇鴣砘囟汩W,可終究有人難以擺脫中箭倒地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