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喬百枝爸爸不回來是因為生了病,媽媽拿錢是偷偷交了手術費。她以為,錢都交了,爸爸總可以答應做手術了吧。
可是并沒有。
他說,就算做了手術又怎樣呢?不過是延長了一點點生命而已,最終還是要死的啊。
她爸爸得知媽媽拿了錢去醫(yī)院,騎著摩托想趕過去阻止交費,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
一個是摩托一個是汽車。
而她爸爸撞到的人,正是舒黎的哥哥。
他至今還在醫(yī)院里躺著,植物人。
因為闖了紅燈,所以責任在爸爸,而媽媽拿出來的那些醫(yī)藥費,也全都賠了進去。
那晚喬百枝獨自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點了一支蠟燭。
她靠在墻邊,安靜地流淚。
想到了最初寫在日記本上的一句話。
我本就生于黑暗,便不懼怕它。但凡有一縷光亮能夠照過來,我都會牢牢抓住。
昏暗的燭火依舊搖曳著。
果然,還是如她所說,在黑暗中能做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睡覺,一件是流淚。
“百枝,別難過了?!碧迫A隔著門,安慰她。
門突然開了,喬百枝臉上掛著淚痕,站在她面前。
唐華愣了一下,輕輕擁住了百枝。
“你知道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了……”
“對不起,百枝。”他緊緊地抱著百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
喬百枝像一只受傷又敏感的小鹿,她縮了縮身子,推著唐華的胸膛,說:“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吧。”
然而唐華并沒有聽她的,而是緊緊箍住她的身子,像是要把她嵌入他懷里一樣。
“百枝,百枝。”他一聲一聲低喚著喬百枝的名字,看著面前的女孩把掛滿淚痕的小臉埋在他的胸膛里,唐華的心不免緊緊地揪了起來。
我那么那么想要護你周全,可最終還是讓你流下了眼淚……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都要瞞著我……”她嗚咽著,委屈極了。
她整整十多年的期望,卻被一句輕飄飄的話擊碎了。百枝還幻想著等自己工作穩(wěn)定后,就請一個長長的假,去尋找她的爸爸??墒牵墒乾F在,所有人都告訴她,她的爸爸早已不在人世。
再沒什么比這更讓她絕望的了吧?
百枝媽媽連著幾天都小心翼翼的,神情別扭又充滿歉疚,大家都對百枝父親的事閉口不提,喬女士甚至也不再逼問百枝有關唐華的事情了,某天傍晚還單獨找來唐華談話。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對唐華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看上這丫頭哪一點,她太傻,膽子也小,但心眼不壞。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要是真喜歡這丫頭,以后就好好過日子吧,以后……就麻煩你多照顧她一點……”
“我會的,媽?!碧迫A毫不猶豫地改了口,喬女士愣了一下,才點點頭,轉身去廚房熱飯熱菜?;椟S燈光下,她的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喬百枝一連幾天都像一棵蔫了的白菜,把自己鎖在屋子里。每次唐華進去時,都能看到她微微紅腫的雙眼。
這樣下去可不行。
某天吃晚飯時,百枝盯著唐華微微出神。
這樣一個富家子弟,如今卻坐在這樣一個破房子里吃著寡淡的飯菜。怎么看怎么違和。
她心里不好受。和唐華在一起之后,心里總會受這樣的折磨。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差一點就要把那句話說出口了,她想離婚。
他不可能永遠幫著她,讓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本不該擁有的富貴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