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風(fēng)雨宮后庭的屋頂上。
梅襲雨站在桃落對面,尋仇似的瞪大眼睛,氣鼓鼓的看著她,恨不得用香草膏保養(yǎng)過的牙齒咬死她!這樣一想,他便覺得開心了很多。
“把他還我。”梅襲雨冷冷的說。
“聽聞恒山大人要跟櫻雅上神結(jié)親,可是真的?”桃落手甩法囊,也不顧囊中的秋寂北被晃得頭暈眼花。
梅襲雨笑了笑,快速向前,一掌打得桃落急忙往后一退,腳底一滑,整個人從屋頂摔進后庭院中。
法囊從桃落手中滑落,在桃落掉下去的那一刻被梅襲雨接住了。
“?。 碧衣涑粤Φ娜嗔巳嗥ü?,躺在地上慘叫。
“仙子這么關(guān)心我的婚姻大事???”梅襲雨在屋頂上蹲下來,得意的搖了搖剛剛搶過來的法囊,笑嘻嘻的看著桃落。
“你!怎么不去死呢......”桃落心里有什么東西隨著剛才的跌落,一起摔碎了。她想站起來,卻感覺渾身無力,連動一下的力氣都快沒了。
“若我死了,你真的開心嗎?”梅襲雨一躍而下,走到桃落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桃落望著他,想起了兩人的過往。
三千年前,桃落只是瑤汐上神的隨身小奴,在瑤池蟠桃宴上與恒山府君梅襲雨相識。那時,他一襲紅衣坐在瑤池邊為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及眾仙家獻曲。桃落看得出神,以至于把玉露瓊漿倒在了瑤汐上神身上。
瑤汐上神似乎看出桃落的心思,也并未責(zé)罰她,反而還向王母娘娘推薦讓桃落前去伴舞。
梅襲雨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小仙,經(jīng)常去瑤池晃悠閑聊。他很喜歡這個機靈聰明的小仙。桃落自知身份懸殊,根本不可能有一絲機會。
她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想法:撮合瑤汐上神和梅襲雨。這樣一來,瑤汐上神也會帶著桃落嫁過去。桃落想:不能在一起,一輩子只能看看也好。
瑤汐上神得知真相,大發(fā)雷霆,她說桃落錯的不是喜歡身份比自己高貴的人,而是錯在不該利用別人。
瑤汐上神借休養(yǎng)的名義帶著桃落前去恒山。她在后山閉關(guān),把桃落交給梅襲雨照顧,以為這樣可以助桃落一臂之力。
梅襲雨和桃落都深知,做個可以閑聊的朋友足矣,走一輩子太累,他們的命運終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我說過,我會努力成為上神的。”桃落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幽怨的看著梅襲雨。自從瑤汐死后,她那么努力的跟隨煜魔風(fēng),只不過是想修成上神。她為了自己,也為了梅襲雨。
“我知道?!泵芬u雨說。
“那你為何要娶櫻雅上神?”桃落問。
“桃落,過往的嬉鬧終究走不了一輩子,我身負家族期望,做不到隨心所欲。”梅襲雨懷有歉意。
桃落用食指和中指為自己點了穴道,生怕想不開急火攻心。她強忍著,笑了笑:“恒山府君說的是,桃落一介小仙,自瑤汐上神走了之后,我就像喪家犬一樣,沒有靠山。即使往后成親,煜魔風(fēng)大人愿為我操辦喜事,我終究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
“人我?guī)ё?,替我向苦主大人道一聲謝,感謝苦主在秋寂北三番四次的騷擾下,沒有傷他一分一毫。”梅襲雨苦笑。
“我會的?!碧衣湔f。
“多謝?!泵芬u雨轉(zhuǎn)身離開,桃落背對著他,不敢回頭看他離開的背影。生怕那一看,便注定了永恒的不相見。
桃落眼里含淚,心里一直想告訴梅襲雨一句話:梅襲雨,遇上你,我是無心的,可愛上你,我是認真的。
可惜,梅襲雨再也沒機會聽到這句話了。
畫府,畫無緣想鼓足勇氣去求畫汐兒別走,至少別離開畫家。當(dāng)他推門進畫汐兒房間時,卻看到畫汐兒上吊自盡的模樣。
畫無緣嚇得跌倒在地,眼淚止不住的流,張大嘴巴半天才驚恐的喊:“來人......來,來人!”
畫無緣一介凡人自然看不到千允修施展隱身術(shù),半蹲著身子,畫汐兒踩在千允修的肩膀上。當(dāng)然,死相的妝容全靠葬末天,只有他每天和各式各樣的死人打交道。
畫汐兒裝死的演技也是一流。沒辦法,為了畫無緣和顧如莘,她必須對所有人狠心,這樣對大家都好。
九元鎮(zhèn)所有的郎中都被畫府請來了,都說畫汐兒魂已歸天。畫無緣氣得發(fā)狂的把他們?nèi)稼s了出去。
煜魔風(fēng)施法把畫汐兒的魂魄勾起,只留下一具尸體。畫汐兒看著畫無緣撕心累肺的模樣,有些心疼。
“這個時候可不能心軟,你得記住?!膘夏эL(fēng)提醒畫汐兒。
“道士!”畫無緣狼狽的跪在煜魔風(fēng)面前,這一跪,畫汐兒落淚。葬末天怕畫汐兒看到畫無緣崩潰的慘狀,會忍不住還陽。于是,他和煜魔風(fēng)打了招呼,帶著畫汐兒去往黃泉路。
“我不管你是什么,只要能救活汐兒,我畫家世代都供奉你?!碑嫙o緣哭了:“我求你......”
聞訊趕來的顧如莘站在門口半天沒說話。
“汐兒姑娘是自盡,心已死才會沒有生念,鬼差早已勾魂。既然她沒有生念,救不了的。”煜魔風(fēng)說。
“我求求你好不好,救救她啊......”畫無緣拉緊煜魔風(fēng)的衣袖,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千允修不忍看,把頭轉(zhuǎn)向一邊,眼角有些濕潤。
“為什么呀,汐兒為什么呀?”畫無緣問的問題,畫汐兒答不了。
“天下的奇珍異寶很多,只要你說,我會如數(shù)奉上。既然汐兒姑娘已經(jīng)答應(yīng)同我成親,那便是我的人,尸體我要帶走?!膘夏эL(fēng)說。
“不行!不行!汐兒是我的!”畫無緣邊哭邊站起來,張開雙臂想攔住煜魔風(fēng)。
煜魔風(fēng)看了他一眼,一把抓過畫無緣的衣領(lǐng),丟垃圾似的一把將畫無緣扔向一邊。畫無緣的頭撞到柱子上暈了過去。
“你們想干什么?”顧如莘見畫無緣暈了,也走上前來攔道。
千允修說:“我們在幫你呀,現(xiàn)在你只要讓我們帶走汐兒,你自可以獨享畫無緣,不好嗎?”
顧如莘看了畫無緣一眼,冷笑著半蹲身子行禮道:“多謝。”
煜魔風(fēng)抱起畫汐兒,冷漠的走出房門。瞬時,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他抱著一個與畫汐兒一模一樣的女子走在三清境。不同的是那女子有眉間朱砂神跡續(xù)命,畫汐兒死了,就是死了。
千允修跟在煜魔風(fēng)身后,沒敢多說話。
“大狐,你走吧,我突然有了別的計劃,你無須再跟著我了?!膘夏эL(fēng)踏出畫府,幽幽的對千允修說。
“嗯?我可以回泰山了嗎?”千允修問。
“當(dāng)然?!膘夏эL(fēng)說。
千允修拜謝后,小跑著往城門方向跑。邊跑邊回頭看畫汐兒,心想:“愿她一切安好?!?p> 煜魔風(fēng)低頭看畫汐兒,雙眸漸漸變成了淡紫色。他抱著她一躍上了酒館房頂,目光望著遠處念念叨叨的說:“以后要好好感謝我,我可不是對誰都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