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開門!回家了!”腐朽的木門被兩個(gè)大叔拍倒,動(dòng)靜驚醒了靠在棺材上熟睡的阿蘿。
她睜開眼睛,隨手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一邊應(yīng)答“來了!”一邊慵懶的起身背起上清景震劍。
這個(gè)時(shí)候背上劍會(huì)更有安全感,畢竟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阿蘿踏出第一步的時(shí)候,不小心踢翻了最后一壺清酒,她心疼的咧咧嘴,也顧不上收拾,循聲往大門處走去。
“那個(gè)......對(duì)不起啊,門,門給您敲壞了。”剛才還大聲說粗話的兩位大叔,此刻窘迫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木門有些發(fā)懵。
“門???沒事兒!”阿蘿兩三步走上前,單手抬起木門一掀,被拍倒的木門瞬間恢復(fù)了原位,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
阿蘿打開門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眼前的兩位大叔面面相覷,半天沒說出話。阿蘿瞥了一眼門口簡陋馬車上的尸體,她說:“二位送尸體來,放在門口就行了,我會(huì)一一處理的,不是,我會(huì)全部抬進(jìn)去安置好的?!?p> “那......那麻煩您了?!逼渲幸晃淮笫骞笆值乐x。
“這點(diǎn)小錢您拿去買點(diǎn)酒喝?!绷硪晃粡难鼛Ю锾统鲆恍┧殂y。他遞錢的手上因常年干苦力而磨出一層厚厚的老繭,阿蘿不忍要,她把錢推回去:“大叔,你們也不容易,就留著自己花吧,時(shí)候不早了,按運(yùn)尸規(guī)矩你們得快點(diǎn)回家,我就不送了?!?p> “多謝多謝!”二位拱手道別后,背起自己的行囊快速步行離開。
阿蘿走近馬車,瞧了瞧馬車上的尸體,一共有十一具尸體,她皺眉咬手指感嘆:“這個(gè)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死人嗎?”
可惜尸體不會(huì)回答她的問題。
“早知道就多帶幾身衣服了,搬完尸體臭烘烘的,也沒有地方洗澡?!卑⑻}抬起手臂聞了聞,自顧自嫌棄道:“咦,臭死了!這樣回去會(huì)被煜魔風(fēng)笑話的!”
阿蘿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沓黃色的符咒紙,給每一具尸體的額頭貼上黃符。她重新把剩下的黃符揣進(jìn)懷里,又嘆了口氣,伸手拉起第一具尸體背回義莊大堂。
第二具。
第三具。
......
第八具。
第九具。
......
“呼,終于搬完了!哈哈哈!”阿蘿站在大堂門口叉腰大笑了幾聲,想起主事的囑咐過不能在大堂大笑,她趕忙捂起嘴巴。
還好沒有詐尸,阿蘿想。
她天真的以為做錯(cuò)任何一件主事的囑咐的事情都會(huì)引發(fā)詐尸。
那樣的話大堂全是尸體在走動(dòng),不,在跳動(dòng),說不定還有鬼魂飄蕩,想到這里,她使勁拍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半夜,阿蘿毫無睡意。
她開始無聊到給尸體編辮子,一連編了八具,她實(shí)在想不出其他新款式的發(fā)型,于是放棄了這種無聊的行為。
“喂,你聽得見我在說話嗎?”她打開一口棺材,趴在棺材上問。
還是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她。
她又打開了一口棺材,里面發(fā)出陣陣惡臭,她嘔了兩下,趕忙把棺材蓋上。
無聊了半天,阿蘿按照主事的吩咐,給每一具尸體面前供上一炷香,做完這件事之后,她坐回大堂中央的席子上,憤憤不平的說:“別人給的安尸費(fèi)也不少啊,就給一炷香,真是小氣!”
“對(duì)啦對(duì)啦,就是小氣!”有聲音回應(yīng)她。
“就是!”阿蘿又說了一句。
阿蘿一愣,脖子有些發(fā)僵,她伸手拔出上清景震劍,警惕的環(huán)視四周。也不知道剛才的無聊勁兒哪里去了,大堂有聲音回應(yīng)她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人說話,但阿蘿真的怕尸體會(huì)起來跳舞。
阿蘿搖搖頭:“我已經(jīng)不無聊了,請(qǐng)你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p> “長得真俊?。∩罡胍闺y以入眠吧?姐姐陪你聊天呀?!币粋€(gè)女鬼的聲音邪魅的從背后傳來。
阿蘿起身舉劍往后一揮,身后并沒有人。
“在這兒呢?!卑滓嘛h飄,妝容精致的女鬼輕輕拍了拍阿蘿的肩膀,阿蘿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那女鬼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你怕我啊?”女鬼笑吟吟的問。
還沒等阿蘿回答,上清景震劍自動(dòng)向女鬼砍去,劍尖剛要刺穿女鬼時(shí),阿蘿一把收回了劍。
女鬼趁機(jī)雙手掐住阿蘿的脖子,阿蘿劍指點(diǎn)在女鬼額頭上,閃現(xiàn)的金色符咒帶給女鬼劇烈灼燒的痛感。
“我來索魂的,你為什么不殺我?”女鬼問。
“收和不收有區(qū)別嗎?只是你奪不了我的魂,別再白費(fèi)力氣,免得受傷?!卑⑻}見這女鬼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兇惡,轉(zhuǎn)身拿起劍鞘收好上清景震劍,重新系在身上背好。
“你別踐踏我作為冤鬼的尊嚴(yán),好歹也該有害怕的表情啊。”女鬼上前說。
阿蘿往后退了兩步,抬起手示意女鬼別再往前,她問:“有冤可以慢慢談,重回陽間是不可能了,心愿未了的話,我可以盡一份力?!?p> “算啦算啦!”女鬼擺擺手,又說:“不過,你可以陪我玩兩天,很久沒有人敢和我聊天了,我叫萊萊,你呢?”
“阿蘿,蘿卜的蘿?!卑⑻}笑道。
“大蘿卜!”
“阿蘿!”
“就是大蘿卜!”
“叫阿蘿!”
萊萊指了指整齊停靠在墻壁上的尸體哈哈大笑,問:“那些麻花辮都是你編的?”
“多好看呀!要不我也給你編一個(gè)吧!”阿蘿伸手去抓萊萊的長發(fā),萊萊嚇得左躲右閃,飄來飄去。
阿蘿追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朝萊萊喊道:“不玩了不玩了!連你也欺負(fù)我,萊萊是壞人。”
“蘿卜,你在外面遇到過很多壞人嗎?”萊萊飄下來坐在阿蘿旁邊。她想,一定是遇到過很多壞人,所以才會(huì)把“壞人”掛在嘴邊吧。
阿蘿低頭回想起十把匕首刺穿手掌的痛,又想起在天劍山與魂獸打斗時(shí)受的傷,她看向萊萊:“沒有,我遇到了很多好人,他們一點(diǎn)兒也沒讓我吃苦受委屈,尤其是......”
阿蘿的眼里閃著光芒。
是煜魔風(fēng)。
“是誰?”萊萊問。
阿蘿猶豫了一下,她說:“是我的師父,淵川神君青淵?!?p> “淵川?聽說那里是仙境!”萊萊羨慕的問:“蘿卜,你是仙人嗎?”
“不是,是妖魔。”
“那仙境里有仙女嗎?”
“有仙男?!?p> “是不是不用吃飯???”
“對(duì),吃屎?!?p> 萊萊一巴掌蓋在阿蘿的頭上,她生氣的喊了一聲:“蘿卜!”
阿蘿吃疼的揉揉腦袋,她回神問:“怎么了嘛?干嘛打我?”
萊萊嘆了口氣,揮手在房梁上掛起白綾,她說:“遇上你,我還得再自殺一次,免得被氣死不劃算。”
阿蘿笑了笑:“對(duì)了,義莊大堂那么多符紙,為什么你可以飛來飛去?冤鬼不怕符紙嗎?”
“這義莊是我家小院改建的,在我死之后五年才改成義莊,所以我才是主人,何況那些捉鬼道士都是騙人的把戲,其實(shí)傷不了鬼的?!比R萊說。
“哦,萊萊,你喜歡過一個(gè)人嗎?”阿蘿突然問。
“哈哈哈!蘿卜,你有喜歡的人了嗎?”萊萊反問。
阿蘿搖搖頭。
“別不好意思嘛,把秘密說給一個(gè)鬼聽不丟臉的。”萊萊說。
“早知道你那么煩人,趁早一劍砍了多好?!卑⑻}嫌棄的努努嘴。
萊萊用手指戳著她的腦袋說:“早看出你是女的,若是個(gè)男人,老娘一巴掌把他拍出去了!說呀說呀,蘿卜喜歡的人是什么人?”
阿蘿手掌化出一張黑符咒封住她的嘴巴:“太啰嗦了!”
萊萊想拿開嘴上的黑符咒,怎么嘗試都沒有用。她只能看著阿蘿嘚瑟欠扁的臉暗暗生悶氣。
阿蘿解開萊萊的符咒,她說:“不能啰嗦,否則把嘴打歪!”
“哦?!比R萊簡單回答。
“你為什么自殺呀?”阿蘿問。
“抑郁?!?p> “那段時(shí)間你一個(gè)人一定很辛苦吧?”
“蘿卜?!?p> “嗯?”
“我想哭?!?p> “諾,肩膀借你!”
萊萊靠在阿蘿的肩膀上,眼淚像松開了水閘一樣噴涌而出。阿蘿推了推她的腦袋,嫌棄道:“少哭點(diǎn),衣服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