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朕愧對天下百姓
建仁帝說著起身，踱著步子往御花園中石子鋪就的小徑上走去，秦風(fēng)也站起身來，在他后面走著，王貴連忙默默地跟了上去。
“秦風(fēng)啊，朕早就說過這尚書令的位置由你來做朕最為放心，可是你沒這心思，朕也考慮到你年紀尚幼，尚未成家成家，怕步子邁得太快對你反而不好，如今呢？若朕讓你接替左治安，你做何感想？”
建仁帝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秦風(fēng)。
他確實曾經(jīng)給秦風(fēng)提過這個事兒，可是他拒絕了，建仁帝當(dāng)時并沒有真打算讓秦風(fēng)擔(dān)任如此重要的職位，更多的是為了試探他，秦風(fēng)的答案讓他很滿意、很放心……
而今，他又舊事重提。
“陛下，對微臣來說，只要是給大周做事，為陛下分憂，職位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微臣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擔(dān)此大任恐怕大臣們多有疑慮，再者微臣閱歷尚淺，對作好尚書令一職沒有信心、底氣不足，謝陛下厚愛?！?p> 秦風(fēng)真誠地拒絕，不是我不干，我真干不了這活。
“你啊，就是太謙虛了，都說謙謙君子，依朕看來，太謙虛也不好！”建仁帝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也沒再提讓他擔(dān)任尚書令的事情。
是不是真的準備讓他干，只有建仁帝知道自己的心思，左治安確實越來越不讓自己省心了，他本來準備讓左治安在太子繼位后輔佐新帝，可那是在聽話的前提下。
左治安任尚書令以來，他的門客學(xué)生越來越多，有不少都得到朝廷提拔，擔(dān)任要職，這都不打緊，只要他一心一意為自己辦事兒，那些門生也就等于是自己的門生，可偏偏左治安這幾年作的很多事情讓建仁帝并不滿意。
比如他包庇自己夫人王氏娘家的人，讓一些不法之徒逃過王法制裁，建仁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做沒看見、不知情，可是他心知肚明。
最讓建仁帝不能容忍的是他背著自己幫助太子擴張勢力，暗里打擊那些和大皇子瀟源走得近的臣子，甚至有消息說左治安告訴瀟仁，不能對不成氣候又性格霸道的哥哥瀟源有仁慈之心，若要順利繼位，必除去瀟源。
鼓勵太子對自己親兄弟下黑手，手足相殘，是任何皇帝都非常忌諱的，建仁帝爭奪皇位時，并沒有對自家兄弟叔侄們手下留情，他不是一個仁慈的帝王，那也不意味著他能容忍自己死后兒子們刀劍相向。
他相信太子仁慈軟弱，不可能真為了江山手足相殘，可是他不想看到其他人慫恿他，即使真的需要為了江山社稷穩(wěn)定，而必須對某個皇室成員采取一些行動，那也只能由他來交代。
左治安入朝以來，從不犯錯，盡心盡力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鼓勵太子對自己另一個兒子下殺手，說不定日后自己死了他還會對未來的皇帝動手，建仁帝不能容忍，他差的只是一個動他的時機。
對于皇上說的謙虛，秦風(fēng)笑笑不說話。
“好了，酒不能喝太多，酒過責(zé)傷身，你是我大周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使朕有一天死了，這天下也不能沒有你這樣的人才?！?p> 建仁帝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又走回了石桌前，他示意王貴收起酒壺。
“謝陛下關(guān)心，微臣明白，陛下龍體安康，但也不宜經(jīng)常飲酒?！鼻仫L(fēng)提醒建仁帝，畢竟人老了，喝酒是不好的。
建仁帝點點頭，笑看著他，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高興，若自己兒子有他一半，死了也放心了，上天莫非真是公平的？讓他當(dāng)年僥幸奪得江山，卻沒能生出一個爭氣的兒子來。
秦家祖輩，包括秦風(fēng)的父母，死得……卻有這么一個讓人羨慕的后輩……
想到秦風(fēng)的家人，建仁帝心里涌起莫名的煩躁，不言不語，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秦風(fēng)此刻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見他回過頭來，連忙站定恭敬地說道：“陛下！”
建仁帝認真地看著他道：“你是朕的臣子，可是在朕眼里，卻和朕的親生兒子并無區(qū)別，諸臣之中，你最讓朕省心，朕余生定不會虧待于你。”
“陛下大恩，臣無以為報，只想盡自己微薄之力，替陛下分憂！”秦風(fēng)低頭躬身對建仁帝施了一個大禮，沒誰看到他此時的臉上盡是寒意。
“好，你回去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辦?！?p> “微臣告退?！?p> 秦風(fēng)退出御花園，王貴跟在建仁帝的身后默默地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秦風(fēng)背對御花園，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早朝。
建仁帝面無表情地聽著臣子們大呼小叫，爭得口水鼻沫，待大家吵鬧差不多了，他才清咳一聲開口。
“王仁杰無視王法，胡作非為，指使不法之徒謀殺忠臣，還堂而皇之地任職至今，而今證據(jù)確鑿，根據(jù)大周王法，殺頭；朕眼皮子底下發(fā)生如此大案，居然五年之久才暴露于天下人眼前，朕愧對天下百姓……”
大殿里鴉雀無聲。
“朕以為，此案不能就此作罷，要繼續(xù)查，朕要把那些讓朕蒙羞的賊子全部繩之以法，諸位愛卿覺得呢？還有沒有在背著朕為非作歹，需要繼續(xù)查嗎？”
建仁帝眼睛掃過下面的人群，眾人紛紛低下頭去。
“左愛卿，你是朕的左膀右臂啊，你來說說?！?p> 左治安連忙抬起頭來，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
“圣上英明，此案可能還有更廣的牽連，確實……應(yīng)該繼續(xù)查下去?！?p> “好，那就繼續(xù)查。”視線離開左治安落在眾人身上，又開口道：“瞧瞧左大人，食君之祿，為朕分憂，你們當(dāng)多多學(xué)習(xí)，多花點兒心思在朝政之上……”
“臣等謝陛下教誨?！?p> “退朝?！蓖踬F高聲一呼，早朝結(jié)束。
王氏到侯府提親被瀟家趕出來后沒多久，刑部先后查處了幾宗大案，拔出蘿卜帶出泥，朝中不少臣子受到牽連，殺頭的殺頭，坐牢的坐牢，一時間，京城滿城風(fēng)雨。
明眼人都看出，是建仁帝不滿尚書令左治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