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家從昨晚開始家里的自來水就停了。
他們家的自來水都是幾戶人家湊錢一起,買來長長的水管一節(jié)節(jié)拼接延伸到深山里的水源的。
由于水管都是暴露在戶外的地上,難免有被那?;蚴裁礀|西拌到或把接口拔開的時候。
合伙的幾戶人家每戶輪流著負責一個月的搶修工作,自來水至少也得到明天白天才能修好來水了。
臨睡前,母親交待鳳鳴讓她明早上起早一些,去姓吳村的村邊挑幾桶水回來,要不然早上的衣服都沒得水洗,中午午飯也沒水做了。
第二天早上,公雞才鳴兩遍,鳳鳴就起床挑著兩只大水桶朝姓吳村走去。
天剛蒙蒙亮,灰蒙蒙的視野看著倒有點像傍晚天黑前的景象。
天上的星星還有幾顆亮的掛在上空,彎月開始變得淡白、透明,仿佛天色再亮一點它就要消失了一樣。
姓吳村剛好在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的下方。
村里的小路都是泥土路,連夜的霧水將路上的泥土和灰塵打得濕潤。鳳鳴挑著桶走在上面“吱吖吱吖”地響著。
四周很靜謐,偶然有一些人家的公雞在打鳴,還有那起得早的人家屋里廚房傳來的砍柴聲。
穿過一個拐角處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個人影遠遠的朝她走來。
鳳鳴停住了腳步,沒敢再往前走,她心里微微有些害怕。在鄉(xiāng)村,常聽村民說起在早晨天沒大亮之時看到過不干凈的東西。
那人影向她越走越近,終于在距離不到十米的時候,她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五嫂?!?p> “哎,這么早呀鳳?挑水去?”
“嗯,對?!?p> 五嫂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顯然是還沒有梳洗。
鳳鳴猜她是剛從茅廁里出來,因為在她的身后不遠,正好有一個茅廁。
“你家停水了嗎?”五嫂問。
“停了,昨晚就停了?!?p> “哎喲,那我家不會也停了吧?昨晚睡得早都不知道呢!”五嫂叨叨的說。
鳳鳴微微笑著,說“那我先挑水去了啊。”
“哎,好,一會兒我也要去挑幾桶才行?!蔽迳┛粗P鳴從她身邊走過,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盯了幾秒,感覺這姑娘長得還真是俊哪。
走過一片村道屋舍,又穿過了一小片田野才來到了挑水的地方。
那是一口老井,什么時候存在的鳳鳴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口井的年齡比她都要大。
井不算很深,大概有個四五米。
那是一個天然的泉眼,泉水經(jīng)年不歇源源不斷的從地下冒出。
泉水清甜甘洌,就是在最干旱的年份它也從來沒有干枯過。
井里有很多小魚,鳳鳴記得小時候跟隨母親來這挑水洗菜時,只要撒上幾片小菜葉下去,就會有很多小魚兒爭先恐后的前來搶食。
在這口井的上方,還有兩棵大沙梨樹,每年梨花開放的時候雪白的花瓣經(jīng)風一吹,飄飄灑灑的落在水面上就如一層白色的雪花很是美麗。
將扁擔放下,鳳鳴彎腰用清水將兩只桶簡單洗了洗。然后又將滿滿的兩只水桶裝滿,架上扁擔。
再次彎身下腰挑著沉甸甸的兩桶水一顛一搖的往家的方向去。
第一擔水挑到家后鳳鳴媽已經(jīng)開始在燒火做飯了,見女兒挑水回來了,忙問她挑水的人多不多?
鳳鳴抹了一把額前的薄汗,說“不多?!?p> “難道就咱家停水啦?”
“隔壁五嫂家應(yīng)該停了?!?p> “哦……再去挑兩擔回來吧,我怕今天不知啥時候來水,別到時不夠用。”鳳鳴媽說。
“嗯”鳳鳴將挑回來的水往缸里一倒,轉(zhuǎn)身又出了門。
話說吳大喜在村東頭的路邊有一塊菜地。
早上女兒小花嚷嚷著要吃蔥花面條。
做蔥花面必須要有蔥才行,家里平常不買肉一般都不拔蔥的,既然女兒想吃他只好一大早出來到菜地里去拔幾棵。
小花是個五歲的女兒,自從媽媽跟別的男人跑后,小姑娘就變得很粘人。
基本上只要吳大喜在家,小花就會寸步不離像個小跟屁蟲一樣的跟著自己的爸爸。
“花兒,一會兒咱們多拔幾棵好不好,爸爸保證把面條給你做得香噴噴的。”
吳大喜用粗大的手掌溫柔的撫了下女兒柔軟的秀發(fā),他的濃黑眉毛下的眸子里滿是慈祥的笑意。
“好!”小花牽著爸爸的大手乖巧的應(yīng)著。
菜地用一圈籬笆圍著,里面種的菜也不少。有:菜心、豆角、空心菜、茄子、黃瓜等。
這片菜地平時都是吳大喜的母親料理著。
他需要走村竄巷的到人家蓋新房的東家那里做工掙錢,所以家里的活他管得不多。
地里的蔬菜在母親精心的料理下長得都不錯。吳大喜拔了幾棵青壯的蔥苗,又摘了一些豆角便準備回去。
走出菜地后,卻看到不遠處鳳鳴正挑著兩桶沉甸甸的清水往他這邊來。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竟有這么巧的事?
揉了揉眼睛,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兒卻離他越來越近。
心里猛地一陣緊張,拉著女兒小花的手緊了又緊。
小花見父親站在原地不動,奇怪地仰起小臉問他“爸爸,我們?yōu)槭裁床蛔吣兀?p> “爸爸看到個熟人,我們先打個招呼再走好不好?!?p> “好”
說完小花也和吳大喜一樣,將身子向鳳鳴的方向轉(zhuǎn)去。
鳳鳴低頭挑著水,只顧看路,不曾想走著走著跟前卻出現(xiàn)了站著的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她喘著粗氣抬頭一看,見吳大喜正一動不動,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的望著她。
“大大大……大喜哥!”不管是按輩份還是按年齡她的確是叫他哥的。
“哎……挑水呢?……”
“哎?!?p> 她沒想到挑個水還能碰到他,本來倒也沒什么的,但那天晚上招娣一來跟她說那個事,現(xiàn)在她就覺得有些尷尬。
她和他的表情都有些訕訕的,沒幾秒鐘,打過招呼之后鳳鳴繼續(xù)挑著水從他的身邊越過。
她輕呼了一口氣,有一種好不容易逃離了的感覺!
吳大喜望著她的背影既驚喜又失望。
她怎么一下就過去了呢?
這好不容易才見了一面,他是不是得說點什么呢?
糾結(jié)了一會兒,眼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他終于豁出去似的叫了一聲“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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