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身上大汗淋漓。眼皮一閉,竟然如此睡了過去。
夢中,一片紅艷艷的光,從頭頂照下來。
將我的影子映在腳底,我踩著腳底的影子,笑得開心。
頭頂忽然出現(xiàn)了一株蓮花樹,枝葉亭亭蓋蓋。墨綠色的粗硬的葉子,巴掌一般大。
紅色的、白色的蓮花,泛著艷麗的紅光,競相爭放。
“嘩!這么大的蓮花樹?。”任以鹤永锬穷w要大多了!竟不像是蓮花樹,倒像是巨大的榕樹了!”
我仰著頭,笑著贊嘆。
身后一個人,緩緩走過來。
我猛地回頭。
一片金光閃耀。
那人從金光中走出,瘦削而白皙的臉,劍眉飛揚,雙目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長得十分中正。薄薄的嘴唇輕輕合著,微微透出一絲嫣紅。他的頭發(fā)是金黃的顏色,整齊的梳在頭頂,用一個黃金的發(fā)冠固定著。
他的腳步帶動他的瑩白的鑲金邊的袍腳,隨腳步左右擺動。
他疑惑地看著我,又微微一笑。
那一笑,仿佛天上的云都失了光彩,仿佛溫暖流水從心底潺潺流出。
真真是云端高潔,驚為天人!
“你是……”我歪著頭看他。
他笑著微微欠身,“我是溯光?!?p> 他抬起身子,朝我溫暖一笑,“擊空明兮溯流光?!?p> “擊空明兮溯流光……”我口中諾諾重復(fù)。
“嗯,正是?!?p>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我調(diào)皮地上下打量他。
他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纳徎?,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就是掌管日夜之蓮的蓮花天女——冰珠?!?p> 他緩緩將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的聲音厚重、略有些沙啞。
我們相隔著一手臂的距離,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頭頂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天光在遠(yuǎn)處重新披上了七彩的紗衣,只有我和溯光站立的這一塊,依舊是艷紅的天光。
艷紅的天光從蓮花樹稀疏的大葉子中照射下來,照耀在溯光和我的臉上。
“冰珠?!?p> “溯光?!?p> 我們相視一笑,仿佛從此刻就奠定了彼此之后萬萬年的地久天長。
——
“清瀟仙子!此,此,此乃,此乃本小仙遞予,遞予冰珠上神的書信,還望上神能親啟,親啟!”
“哎!左輔仙君!左輔仙君!仙君,不知你此書信,是拜帖,還是請柬,還是事奏???”
“呃,這,這,此乃事奏,呵呵,事奏……要事!還請清瀟仙子務(wù)必交到上神手里。記住,還請冰珠上神,親啟,親啟哈!”
我尚在夢中,便聽得陶曦宮門口一陣喧囂。
極不情愿的醒過來,卻驚覺夢中有張臉,極為熟悉,卻若有似無,不堪與之相碰。
“上神是否醒了?”微啞的嗓音。
門吱呀一聲開了。
落墟線條明朗的臉,從門縫中探了進(jìn)來。
我盯著落墟的臉,竟覺得這臉,似乎與夢中之臉重合了起來。
我想起他就是嬅弋王母口中的溯光天人的裂魂。溯光天人也似乎是與我有些極深的淵源。
那落墟肯定是已經(jīng)認(rèn)出了我的吧。
如今我要不要先跟他表明,我并不想重新記起往事的態(tài)度呢?
“落墟端了些清粥湯藥來,上神是否即刻服用?”
落墟見我默默地發(fā)呆,深灰的眸子瞥了我一眼,低聲問道。
我回過神,動了動嘴皮子,“端進(jìn)來吧?!?p> 溯光天人?如今我還是暫且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落墟眉眼沉沉,面無表情地走進(jìn)來,將碗盤布置在榻前的茶幾上。
我的眼光落在他的臉上,隨著他的動作起起落落。
落墟總是板著一副臉,沒有什么表情。薄唇總是緊緊抿著,一看就是個嚴(yán)謹(jǐn)?shù)娜恕?p> 這樣的人,能夠那樣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感情,也不知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礙。
落墟在玉門下說的那句話,我還深刻地記得。
你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比我一個裂魂的性命重要得多!
是什么樣的感情,是多么深沉的感情,才能讓他能夠如此孤注一擲,只為著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記得他的一個背對著他的影子?
如果我堅持繼續(xù)封印我的記憶,從此以后徹底忘記我與溯光從前的過往。
這對落墟來說,或者說對于溯光來說,確實是不公平的吧。
“落墟,”我垂眸掩去心中的黯然傷情,身子緩緩挪到榻邊,手撐在榻邊,腳踩在鞋子上,聲音有些沙啞,“我怎的睡了?睡了多久?”
他挑眉望了我一眼,一副你竟不知之神情。
“回稟上神。您已昏睡了五日夜。”
“???有這么累嗎?不像我?。 ?p> “那云翼獸本就極厲害,您被它觸手所擒獲,那觸手有可使人暈厥、喪失神智之毒。雖您當(dāng)時掙脫,但因靈力耗損太過,才致使毒氣上行,便暈了過去。”
落墟斬釘截鐵的說,一雙星目有些陰郁的注視著我。
“???哦!呃,那個……落墟啊,”我咳了兩聲,“本上神只是勞累過度,睡了過去,可不是暈!注意你的措辭……”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落墟面部肌肉一動不動,只扯了扯眉毛,眼珠子轉(zhuǎn)過來瞧我一眼,不置可否。
“上神!您醒了?”
一個墨綠的清瘦身影在門口一晃。
清瀟面容帶笑,手里拿著一桃紅色的信箋緩步而入。
清瀟女娃來得正好!本上神正覺尷尬得很。
我舀了一碗粥,開始慢悠悠的喝。
問道,“清瀟,剛才宮門外,何仙喧嘩??!吵了我的好眠。”
“上神恕罪。是清瀟不力?!鼻鍨t急忙低頭告罪,“剛才只是左輔仙君送來一封奏議給上神,還說要上神親啟呢?!?p> “左輔仙君?想必又是有什么家長里短,雞毛蒜皮之事?,F(xiàn)如今清月已經(jīng)回來,下回再有這檔子事,你就將其推給銀九天去!”
我從碗上頭抬起眼,清冷的答復(fù)她。
我喝完粥,落墟又將一碗藥推到我的鼻子下。
我垂眸,又開始喝藥。
嗯?這藥加了萬年瓊花蜜。
清月熬的?
“上神,”清瀟女娃眼巴巴看著我,聲音中透著哀怨,“昨日您睡著,有人來遞了奏事,我便說了上神身乏,要其遞與銀九天去。誰知那八臺仙尊卻說,是嬅弋王母之命,命上神您……與清月上神共同議奏……”
清瀟說著說著便越發(fā)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