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頭像是有些纏繞的黑線,攪成一團(tuán),亂成一團(tuán)。使我永久地不得心安。
整個晚上,我都蜷縮在窗邊的軟塌上,望著窗外暗沉的天光,想一會兒,又哭一會兒,堅定的下定決心,自己又弱弱地去推翻。
也不知怎么囫圇睡去了,第二日一早,當(dāng)?shù)谝豢|七彩天光撒上我的窗子,照射在我的眼皮子上時,我便醒了。
我從窗邊的榻上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又走到鏡子前頭,用靈力幻化了兩小塊冰凌,敷在自己哭腫的眼睛上。
敷得冰凌都化了,我才取了搭在梳妝臺欄桿上的毛巾,好好擦了把臉。
我拉下門栓,開門。
晨曦是那么分明。天光在天際,現(xiàn)出一絲七彩淡光。
蓮花樹閃著淡青色的光,朵朵紅蓮妖嬈艷麗,朵朵白蓮純白皎潔,枝丫間似乎又冒出了幾個新芽。
蓮花樹下站著一人。那人一身湛藍(lán)色仙衣,背著手,抬頭認(rèn)真看著蓮花樹上的一朵紅蓮。
他的烏發(fā)披散在身后,湛藍(lán)色的仙衣在清晨的曦光中微微擺動。
那淡淡的七彩天光,灑照在他的身上。似乎也十分留戀他身上的氣息,縈繞在他身周不忍離去。以致于那些光在
他身上婉轉(zhuǎn)流連,像是給他披了一層七彩的薄紗仙衣。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足夠看出他冠絕天下的仙姿。
我的胸膛,突然揪緊了,像是有一根麻花在里頭攪擰著。
清月如何會在這里?他不是去凡界看……看那鯉魚精了嗎。
我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懷疑自己的眼珠子是不是被冰傻了。還是說因為昨晚沒睡好,以致出現(xiàn)了幻覺。
我的手還抓著門邊,心中波濤翻騰,卻全是暗涌。
深吸了一口氣,放開已被我握熱了的門,我緩步走出來。
晨曦灑在我身上,我的心跳的很快。
我輕輕走過去,走到十步遠(yuǎn)的地方,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沒成想,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的仙衣竟染了一身的血!絲絲縷縷的血腥氣,若有似無地飄進(jìn)我的鼻尖。
他那一身湛青色的仙衣,倒是完美的將那一身血跡掩藏了個十之有九。我估摸著他應(yīng)該早已施了仙法,掩藏這血跡。
不過也虧得我靈力不比他差太多,又目力超群,走近了依舊一眼就瞧了出來。
“這是怎的了?”我走到他近前,上下仔細(xì)打量,輕聲問。
清月明顯一頓,緩緩轉(zhuǎn)過頭來,回眸淺笑。
晨曦的微光灑在他的面龐上,那白皙的臉因為失了血,顯得有些蒼白,但熹微彩光一照,卻俊美得連天光都要為之失色了!
我的那個心??!我感覺我的瞳孔都抽了一抽。
不過他這一身的傷,我并不打算裝作沒瞧見,以長托他的自尊心。
畢竟,我的好奇心在此時占了大頭。
不過那一瞬間,之前什么被拒絕,什么鯉魚精,我們之間的什么不快,倒確實被我拋諸腦后。
我倒是挺想摟著他,又怕給弄疼了。
而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著這樣一份心思后,竟然萬分狠心的在心中咒罵了自己一番,再將那心思狠狠地壓了下去。
清月楞了一下,自是不能知曉我的心中如此曲折了一番。他瞧著我的盯著他血衣的眼神,才知我問的是他的傷。
他淺笑安然,眼神如琉璃般清澈,一點(diǎn)不像受了傷的樣子。
他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輕弱寵溺的笑道:“不打緊,總歸不似你般,沒出息的暈了五日!”
我挑了挑眉。啥?我腦中電光火閃,瞬間明白過來。
“你去了凡界云端?”我下意識抓著他的衣袖。
“嗯。我已將那云翼獸做了處置,它不會再成為冰珠兒的威脅了。另外,不才也找到了蘊(yùn)草所在。冰珠兒再去取
那蘊(yùn)草丹,定可馬到成功!”清月低沉悅耳的聲音柔柔的說。
因為站得近,他垂眸定定的看著我的時候,我似乎感覺他的呼吸都噴在了我的臉上。
我心中一暖,可我又真的不明白。
他如果并不喜歡我,為什么要為我做這么多。
昨晚我做了整晚的心理建設(shè),跟我自己說要憑自己的本事去迎接挑戰(zhàn),而不是靠他清月,也要逐漸忘記這一份感情。
這是他如今這一大早的跑過來,就又將我給打回了原形。
我感動地吞了一口口水,擔(dān)憂的看他。
我問,“你這是為何?為何不等我醒來一同去?這云翼獸又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能將你傷至如此?”
如此軟糯的聲音,我都懷疑是不是從我喉嚨發(fā)出來的。
看著他滿身的血,我的心又糾擰在一起了。
又氣他,又憐他。又悅他,又怨他。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情,又有些冒頭了!
我這萬萬年沒在他人面前哭過的上神,此刻竟還沒出息的滾了兩滴淚。
他只是淡然一笑,卻如月上鳳鳴般傾城。
“我也是去了才知它這般厲害。原只道它善隱匿,捕鳥雀。如今方才知曉,它原身乃是光殊菩薩掉落的一片趾甲蓋,法力無邊。幸好尚未修煉出神魂,否則東勝神洲危矣!”
他的聲音如同一顆顆的玉珠落在我的心上。
我抬眉看他,柔聲道:“如今你是天珠上靈力最高的了,都被它傷至如此!這指甲蓋還真是厲害!我與它交過手,知道即便用意念感知它,也不能準(zhǔn)確拿捏它的位置,也根本不知道它究竟是個什么形狀。”
“嗯,那云翼獸本就是指甲蓋所化,是沒有顏色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灘有些硬度的水。它與指甲蓋一樣,不食血則色透,食血則紅潤有光澤。”
“你是怎么看見它的?”
“我一開始也沒有看見它,也正是因為看不見它,所以容易心生恐懼。只有內(nèi)心完全接納那份恐懼,才能克服恐懼,才能找到它?!?p> “你這么說我還是不懂。”
我趁他不注意,擦了擦淚痕。
清月微微抬頭,目光看向遠(yuǎn)處。
繼續(xù)說道:“云中世界,靜里乾坤!我開法盤,念了龜息咒,將自己的魂息徹底靜下來,與周遭云霧融為了一體,這才感知到它的位置。只是在這個徹底靜下來的過程中,被它捉住,受了些傷罷了?!?p> 他如此這般幾句話,略略帶過,倒是顯得簡單。
不過,我也不傻。自是知曉,這根本就是難得要死的事!
我沒有忘記,我可是開了“五鬼封天”的禁術(shù),祭出了鬼刃,都沒能把云翼獸給制服。
按照清月說的,只有忘卻了生死,才能不存恐懼。
只有將神息混同于自然之中,將自己的每一寸都融化入周遭的萬事萬物當(dāng)中,才能得徹底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