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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盈香

第十三章 糧食去哪了

富貴盈香 茴音 2070 2018-12-04 20:46:40

  冬日天冷路滑,時有降雪,車輪轱轆向前,速度不敢太快。

  蒼白容顏的少年,裹在白狐貍毛斗篷里,后背懶懶的靠在車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爽的日光透過窗紙落在了他的臉上,有些晃眼,少年干脆閉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就像是落了兩只蝴蝶。

  周烈別過頭來。

  琋兒和姐姐太像了,一樣的瘦弱。

  京城就要到了,真要把這樣的外甥送回那龍?zhí)痘⒀矗堪此?,既然已?jīng)這樣了,倒不如趁機扮做假死,去北川逍遙快活。

  “舅舅,我們在前面的三水縣分開吧?!鄙倌旰鋈槐犻_了眼,眼中毫無睡意。

  “琋兒……你,聽舅舅一句勸。”

  少年搖搖頭,出言打斷:“我姓李?!?p>  有些事,必須要去試一試。

  他垂下眸,叫人看不到他眼中的晦澀。如今,國有奸佞當?shù)馈⒒鹿俦?;門閥黨爭不休;地方割據(jù)不止;加之天災(zāi)人禍,民不聊生,義軍迭起,濟北和濰州就是最好的證明。

  寧國事態(tài)已經(jīng)岌岌可危,國本將動,可這個時候,他那位父親,他的兄弟們,都在做什么呢?

  呵,爭來爭去,只看得到眼下,大夢不醒罷了!

  真等到四夷磨刀霍霍、踏破中原入口,長驅(qū)直入的時候,說什么都晚了。

  所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他必須要回到京城。

  周烈啞然。

  “舅舅,我們在涼州可有人手?”

  “你問這個干嗎?那是蕭家的地盤?!彼屯馍延腥隂]見,這三年他變得著實有些多。原來不諳世事,不是吟風弄月,就是將自己關(guān)起來研究機關(guān)術(shù)、造機器,現(xiàn)在……

  三年,真的可以叫一個人改變這么多?

  李琋豈會不知周烈心頭的詫異,可知道并不代表他會解釋。

  他不是沒有想過隱姓埋名,偷偷培養(yǎng)勢力,可經(jīng)過一路的權(quán)衡之后,還是決定先回京城,做回他的六皇子。

  李珣殺自己,不過是順帶,染香之毒已經(jīng)深入自己骨髓,自己一個病弱的、中毒的,又無母族可依的幼年皇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讓人放心的,而叫他們放心自己才有更多機會,才能加快效率。

  常理推斷,如果自己不傻,定然會如同舅舅所言,找個地方躲起來,暗中壯大,可自己傻??!

  周烈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經(jīng)歷,可想起親姐,他還預(yù)備再勸,卻在此時,忽聞車外人來報:“將軍,前面就是三水鎮(zhèn)了。”

  …………

  濟北城中,沈秋檀裹在一件半新不舊的夾襖袍子里,手里拿著個破碗,排隊等著施粥。

  距離刺史府的那場大火,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沈秋檀混在難民當中,自然也聽到了不少風聲,比如說朝廷不是不管濟北和濟中,曾經(jīng)更是先后兩次撥款撥糧,只是這賑災(zāi)之物不是沉了水,便是遭了火。

  幾次三番,負責押送物資的官員自然少不得被問責,但當時朝廷正逢多事之秋,權(quán)黨傾軋,多方意見不和,自然就影響了之后的賑災(zāi)效率。

  她還聽說,大寧朝其實已經(jīng)是翻了天。

  兩個月前,韓王李瑯謀反,雖然有良臣悍將固衛(wèi)了京畿安寧,及時鎮(zhèn)壓了韓王,但太子李珒卻身隕于這場嘩變之中。

  且不說太子一死,又有多少人心思浮動,沈秋檀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肚子和朝廷對她爹的處置。

  只是不知為何,竟一直沒有相關(guān)的消息出來。

  前面領(lǐng)到粥的人感恩戴德的說著吉祥話,夸贊起這位新來的節(jié)度使大人就像不要錢一般。

  不過,細說起來,這位蕭節(jié)度使確實是棵粗壯的大樹。

  聽聞,濟北州的施粥要持續(xù)到明年開春,第一輪春耕之后,而在朝廷第三次押送來的米糧到來之前的整整一個多月,都是這位蕭節(jié)度使在負責調(diào)度。濟北、濟中遭了災(zāi),周邊各州郡自然也不會毫無影響,更兼之濰州還造了反,蕭旸從本就少糧的濟魯?shù)啦⒉蝗菀祝斎灰膊皇且稽c糧食也撥不過來,而是撥過來的只能堅持半個月。

  至于剩下的半個月,蕭家自己的米糧便就位了,抵達濟北的速度比朝廷的賑災(zāi)糧還要快半個月。

  眾人無不感嘆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個好爹,再有個好娘,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一陣冷風襲來,沈秋檀呵出口白氣,或許,她該動身去京城了。

  早在將賬冊給到那位蕭大人之后,她便想動身去往京城,她想,那個奶娘帶著弟弟,肯定也是奔著京城去的。

  可去京城的路并不好走,且不說蕭旸在攻下濟陽城之后就封鎖了全城,接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息了濰州之亂,活捉了逆首郭琦,聽說郭琦現(xiàn)在就被押往京城的路上。

  到現(xiàn)在,自己孤身北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沒有車,沒有向?qū)?,就算有官道,可官道也有分叉?。『螞r,這個年代,冬日行路本身就加重了風險。

  排了半天的隊,終于輪到了自己,沈秋檀沖著施粥的小兵連聲道謝,才小心的端著粥蹲在距離粥鋪不遠處的角落里,珍惜的喝了起來。

  粥早涼透了,湯水稀薄,可畢竟來之不易。

  她喝的很慢,邊喝邊盤算著蕭家這半月填進了多少糧。

  說起來,還有個疑點,一直懸在她的頭頂。

  按理,以濟北州的種植規(guī)模,光去歲一年屯下的余糧,也不應(yīng)該只撐了半年啊。

  濟北州的作物多以小麥和黍子為主,這兩種作物都算好侍弄,產(chǎn)量更是不低,兼之去年風調(diào)雨順,濟陽城的糧倉里,該是囤積了不少糧食才是。

  這一個多月,沈秋檀一邊學(xué)習這里的語言,一邊將濟陽城的往事了解了個大半。

  這場旱災(zāi)曠日持久,長達半年之久,雖說遠比其他地方堅持的更久一些,可靠的都是當?shù)匕傩兆约旱拇婕Z,因著前一年的風調(diào)雨順,家家都有存糧,可存糧也有吃完的一天。

  吃完小家的存糧,自然就想著吃公家的,可是公家拿不出來,所以到最后連樹根樹皮都沒得吃了。

  沈秋檀將碗底都添了個干凈,眉頭卻不見松開。

  城中沒有存糧,爹爹都餓著肚皮,那么,濟陽城的屯糧,到底去哪兒了?

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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