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灘島時,柳逸失落的情緒才漸漸好轉(zhuǎn)。
大軍收拾了一番,便準備踏上歸程。
布庫良看著心事重重的柳逸,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問世間情為何物……三王子,日后若有難,我臨灘島隨時為你敞開大門?!?p> 柳逸擠出一個笑臉,登上了船。
如果一帆風順,估計至少得半個月才能回到寧寧宮。
從寧寧宮出發(fā)到現(xiàn)在,已是二十天時間。在這二十天里,熱域發(fā)生了很多事。
……
柳逸走的第三天。
寧寧宮議事廳,早朝剛剛散去。
堂下一大臣卻恭恭敬敬地站著,并不離開。
夫人疑惑地看著他一眼。這大臣,雖是天天見著,卻一時半會想不出他的名字。
夫人問道:“不知這位……這位……”
“這是武官童石吉?!币慌缘溺R玄良補充道。
這童石吉,官銜不算太高,要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古代,充其量只能算是個五品的武官。當時想出來刺猬戰(zhàn)術(shù),救大軍于叢林赤狐的包圍之中的便是他。
夫人點點頭,問道:“不知童大人有何事?”
“下官有一事。近日來,寧寧宮之人皆在言沙猴與綠石島之事,野獸論與江山易主之流言已騰。前有著鞠剛之叛逃,夫人并未追究其責,此便是因。今有多大臣,欲要重蹈著鞠剛之覆轍,此便是果。”童石吉直言不諱。
夫人聽罷,驚訝和感動并存。驚的是,這寧寧宮的武官,大多是沒有讀過多少書的,而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一個小小的武官卻滿口之乎者也,著實讓她刮目相看。感動的是,童石吉所言之事,實在是有些忌諱,就算夫人和布班雄單獨相處的時候,這種事他們都不會直言。
而關(guān)于童石吉所說的這件事,夫人也早有察覺,只是身為整個火之世界最大政權(quán)的當家之主,她自然不會主動把這種事掛在嘴上。她要是主動說出口,定會讓事態(tài)更加惡化。原因有二:其一,這種群臣有叛逆心理的事,本就是忌諱莫深;其二,如果夫人說出口,大臣們會想:憑什么這么說,你可有證據(jù)?既然你都這么想了,那我們也不能被白冤枉是不是?不如我們就按照你給我們規(guī)劃的路線走罷!
夫人一直在等一個主動把這件事說出來的人,這個人,必須得有大局觀,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愿意背鍋。畢竟這種事一說出來,勢必會遭致眾叛親離。
夫人自然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鏡玄良的身上。他就是一逗逼,一個為了生存而生存的人。
鏡玄良聽了童石吉的話,怒道:“童大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讒言誣告朝中群臣!”
童石吉并沒有正眼瞧鏡玄良一眼,而是看著夫人的反應(yīng)。
他的這種態(tài)度,讓鏡玄良更是怒火中燒,“我……我跟你說話呢!”
童石吉并沒有回話,只是看著夫人,道:“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鏡玄良頓時氣得暴跳如雷,面紅耳赤,只是在夫人的面前不好發(fā)作。
夫人擺擺手,道:“國師請息怒,童大人之言雖是過于偏激,不過也是一片衷心?!?p> 鏡玄良手舞足蹈,道:“夫人,這童石吉不光是誣蔑群臣,更是不將夫人您放在眼里啊!他竟敢說夫人您不追究著鞠剛之責。今我熱域乃是多事之秋,夫人乃是為我熱域,為民,日夜操勞,鞠躬盡瘁……”
夫人伸手止住了他,道:“前些日子,本宮讓國師幫著照看著二公主,不知近況如何?”
鏡玄良有些懵,夫人這話題轉(zhuǎn)得,令他毫無防備??!
“這……下官查得,二公主時常去臨府郡,實是為了兩個人?!?p> “何人?”夫人問道。
“一個是臨府郡新晉的郡守——云墨,還有一個叫做蒼莘的五歲小姑娘?!?p> “云墨?”夫人眉頭皺了起來,“二公主去找一個郡守作甚?”
“這……”鏡玄良看了看堂下面無表情的童石吉,欲言又止。
“國師但說無妨?!狈蛉似较⒘俗约旱那榫w,輕聲道。她其實更想說“有屁就放”的,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終是沒有說出來。
鏡玄良想了一想,道:“其實并無它事,二公主去找云墨,只不過是些兒女情長的事,畢竟小公主正是及笄年華,情竇初開之時。還有那個叫蒼莘的,下官查得,她本是流落街頭的孤兒,后來使手段奪了一惡霸的家業(yè),還與三王子一起滅了臨府郡的前郡守。二公主前去找她,便只是孩童之間的打鬧而已?!?p> 夫人頷首,沉吟著。
鏡玄良又道:“夫人,要不要下官派人滅了云墨和蒼莘?”
“你!”夫人火從心起,“你腦袋是不是……”
夫人深呼吸一口,平息了下情緒,接著道:“國師大可不必如此,此二人……既然二公主樂于交往,那便由了她罷!只是不知這云墨的身世如何?”
“這云墨乃是佃戶之后。”鏡玄良回道。
“佃戶之后?”夫人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道:“那就煩勞國師再幫我照看著,不可讓二公主做出出格的舉動?!?p> 鏡玄良會意地點了點頭。
夫人道:“國師沒有事的話,便先行退下罷!”
“這……”鏡玄良面露尷尬之色,心想著,這是要把自己支走的節(jié)奏??!他是群臣之首,夫人卻想要背著他和童石吉討論江山社稷的事。
只是,這雖是顏面掃地的事,可既然夫人已經(jīng)開了口,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扭扭捏捏地鞠躬告退了。臨走時,還面色凝重地看了童石吉一眼。意思很明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
然而,后者照例沒有正眼看他,只是埋頭鞠了一躬,“國師好走?!?p> 鏡玄良哼地一聲,拂袖而去。
看著鏡玄良走遠,夫人便露出了笑容,道:“不知童大人有何高見?”
童石吉面無表情地道:“殺雞儆猴。”
“哦?”夫人問道:“不知這雞該如何殺?據(jù)我所知,著鞠剛已是逃到了啟源郡,占領(lǐng)了其城池。這啟源郡,乃是易守難攻之地。本宮雖是有九成把握能攻下那里,只是這是十分耗費時日的事,并非一兩月就能解決的。”
童石吉道:“夫人所言甚是。只是殺雞雖是耗費時日,但如若我們連刀都不磨,這些猴更會肆意妄為。這大猴一時半會殺不了,我們大可拿小猴開刀,引出大猴。
下官得知,這著鞠剛的弟弟——著老三,逃去了綠林州,如今乃是綠漢軍的頭頭?!?p> “此事本宮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童大人此言是為何意?”
童石吉道:“夫人有所不知,明面上,著鞠剛與著老三已經(jīng)鬧僵,可實際上,這兄弟倆都是注重血脈親情之人。這綠漢軍雖是也有好幾千人,不過都是些沒有真功夫的匪徒。并且,他們并沒有占得城池,雖是隱匿于山林之中,不過要找出他們來,也并非難事。我們只需前去攻打著老三,只要他有難,著鞠剛必然會傾巢而動,到時我們便可將著鞠剛兄弟雙雙捉拿?!?p> 夫人頷首,道:“這綠林州悍匪成群也是我熱域多年的詬病,如此一來,既能捉拿了著鞠剛兄弟,又能剿滅了那些悍匪,此舉便可一箭雙雕?!痹掝}一轉(zhuǎn),夫人又道:“只是這種事……”
話沒說完,夫人看向了童石吉。
童石吉道:“明日早朝,下官便當著群臣將此事上奏夫人,到時夫人便可順水推舟,以捉拿叛臣著鞠剛以及剿滅悍匪為由,出動大軍?!?p> 夫人聽罷,長舒了一口氣。這童石吉絕對是群臣中的一股清流,像這樣心系社稷的大臣著實找不出來幾個。而像他這么聰明的,更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