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必是真品無疑,裴矩出身于河?xùn)|聞喜縣屬于山東大族。裴矩出身于河?xùn)|裴氏西眷房,早年歷仕北齊、北周、隋朝,曾參加隋滅陳之戰(zhàn),并率三千敝卒定嶺南,安撫突厥啟民可汗,歷任民部侍郎、內(nèi)史侍郎、尚書左丞、吏部侍郎等職,封聞喜縣公。
出身的高貴自然決定了他的見識與修養(yǎng),裴矩自北魏步入仕途開始又隨文皇帝楊堅入朝為官到楊廣這一朝已是歷經(jīng)三朝了,不僅官越做越大而且還日益受到重用。成為與宇文述,虞世基,裴蘊(yùn),蘇威平起平坐的權(quán)臣!李淵之所以巴結(jié)裴矩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
“好字??!果然是好字!有生之年能一觀王右軍的真跡真是無憾了!”裴矩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仔細(xì)的揣摩著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jié)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只見這張信札上只有短短的二十八個字。但是這二十八個字用筆非常圓勁,提按頓挫的節(jié)奏起伏與彈性感異常平和,以圓筆藏鋒為主,起筆與收筆勻整安穩(wěn),或輕或重,或快或慢,提按得當(dāng),從容不迫,神態(tài)自如,骨力中藏。整個帖子看起來雍容古雅,圓渾硏媚,其中或行或楷或流或止無一筆掉以輕心,無一字不表現(xiàn)出意致的流利秀美。
裴矩愛不釋手的觀摩著,李淵則靜靜的在旁邊觀察著他的表情。看到裴矩的表現(xiàn)李淵知道事情穩(wěn)了!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裴矩終于把目光從帖子上收了回來,一時間有些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兄覺得此帖如何?”李淵問道
“難得一見的珍品,即便說是天下第一書也毫不為過呀!”裴矩如實(shí)回答道
“看來裴兄深得其中奧妙,不像我只知其有名,卻不知其為何有名?!崩顪Y說道
“唐公這話就說的過謙了,你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迸峋芈犓@么自謙急忙說道
“既然裴兄喜歡那此帖就送于裴兄了,還望裴兄莫要推辭才是?!崩顪Y趁熱打鐵的說道
“這怎么好意思呢?裴某豈能奪人所愛?”裴李淵說的這句話完全在裴矩的意料之中,他也明白李淵請自己過府的真正目的肯定不在這副字帖上。但明白歸明白,最起碼的謙虛禮讓最起碼的面子功夫還是要做上一做的。
“哎,弘大兄何必推辭,這字帖放在我家里那完全就是明珠暗投,你也知道我喜歡的不過是騎馬射箭,歌舞美酒。這么好的字帖當(dāng)然還是得弘大兄這樣的名士才與之匹配嘛!”李淵既然打定主意要巴結(jié)裴矩,此刻也不著痕跡的把對裴矩的稱呼也改成了他的字。
“既然如此,那裴某就卻之不恭了?!迸峋匕押凶勇氖諗n在自己身邊
“唐公今日請裴某來可不僅僅是為了要送裴某這《快雪時晴帖》吧?”裴矩既然收下了這件禮物就打算幫幫李淵的忙
其實(shí)裴矩這人能歷經(jīng)三朝也不敗足以見得此人的不凡,裴矩怎么可能擔(dān)這么大風(fēng)險替李淵出頭。如果不是李淵昨日里救駕有功,楊廣內(nèi)心似有些松動的念頭,他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快雪時晴帖》搭上自己的生家性命。
正是這種識人和辨人的能力,讓他能在朝堂上左右逢源屹立不倒。
“不瞞弘大兄,淵今日請兄過府真的是有事相求?”李淵這時候也沒藏著掖著開口說了實(shí)話
“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了就一定幫你?!迸峋刈兊煤罋馄饋?p> “幫得了,幫得了!是這樣,李家這些年的落魄弘大兄想必也是早有耳聞,李某雖是個國公可每日里過得都是提心吊膽的日子。生怕某一天一覺醒來人頭就已不在項(xiàng)上?!崩顪Y說著說著老眼一紅委屈的就要流下淚
“唐公不必如此,生在這世間除非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其余眾人誰又不是如唐公這般呢?”裴矩安慰道
“弘大有所不知,淵每日里過得真是提心吊膽,連一般的升斗小民都不如啊。從去年被陛下委以太守之位督辦糧草以來淵幾乎無一日睡過踏實(shí)覺,生怕有一絲一毫的差池連累整個李家都要受到牽連。我的愛女被我視為掌上明珠,可現(xiàn)在為了這個家連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都不行。作為一個父親,我真的是愧疚!”李淵一邊說一邊拿眼瞄裴矩
裴矩似乎也被李淵說的話打動了,坐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沉思。
“陛下即將遠(yuǎn)征高句麗,我的兩個兒子建成和世民也在應(yīng)召之列。李家雖說有四子但三子玄霸體弱多病四子元吉還小,萬一建成跟世民有點(diǎn)閃失李家就完了?!崩顪Y說著說著眼角出現(xiàn)了淚痕,趁著裴矩不注意偷偷的用袖子擦了擦。
裴矩其實(shí)已經(jīng)看見了,不過他被李淵的話戳到了痛點(diǎn),作為世家大族的一員身不由己的時候?qū)嵲谔嗔恕W优蔀榱死娼粨Q的籌碼和工具。
“唐公所言之意矩都明白了,事情我只能盡力而為,至于成與不成還要看運(yùn)氣?!迸峋卣f道
“弘大兄能在陛下面前說幾句好話淵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豈會再做多想?再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最終陛下還是沒有改變主意也怪不得弘大兄?!崩顪Y知道裴矩這是為自己留下余地,怕把話說的太滿萬一做不到不免會得罪人。
“既如此,裴某也給唐公一句實(shí)話。某雖不一定能讓李家從此安枕無憂,但兩位公子的事情就包在裴某身上了?!币耘峋貙顝V的了解,再加上李淵救駕的功勞讓李淵的兩個兒子不去遼東他還是能做到的。其實(shí)說白了,他也只是順?biāo)浦鄱选?p> 不過這個順?biāo)饲橐话闳艘彩遣桓医拥?,如果不是簡在帝心誰愿意冒這個風(fēng)險?
“弘大兄,眼看就要中午了。不如就留下一起吃個便飯如何?”李淵邀請道
“呀,真是快!沒曾想已經(jīng)中午了。唐公好意裴某心領(lǐng)了,不過我還有要務(wù)在身,不便久留。今日就不麻煩唐公了,改日,改日唐公但我府上咱們再暢飲!”裴矩婉拒了李淵的邀請站起身在李淵的陪同下出了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