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時,已是在宮中的藍溪閣,零卓與皇朝的使臣一行人坐在藍溪閣西側(cè)偏殿喝茶閑聊。
而在正殿中,零卓的位置被安排在上首,與瑞霖帝王的同齊。
而她的下首第一使臣潘非魚的位置則與奕雀煌的相對坐在下首,有此一來,隔著皇后大皇子二皇子,東側(cè)這邊顯得人員整齊,而她那邊則顯得她獨自一人在高臺之上,頗有些孤零零的感覺。
瑞霖帝王奕澤與皇后安氏在宦官的唱喏后入殿,眾人離席跪拜。
而后,次帝零卓入殿,她行至階下,則連襟頷首算是對長輩見禮:“晚輩零卓,見過奕伯伯,奕伯母?!?p> 奕澤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傳聞中的皇朝次帝,雖是聽過不少關(guān)于她的傳聞,但今日實打?qū)嵉囊姷?,還是覺得這小姑娘不簡單。
這份得天獨厚的氣勢和沉穩(wěn)勁,卻是連他悉心培養(yǎng)的二皇子奕雀策也沒有的。
而她這句稱呼卻是十分得體,既不失帝王身份,又不失體統(tǒng)。
同為帝王不假,但在瑞霖,她就算皇朝的女帝也不能真的就自持身份而公然無視瑞霖帝王這個主人。
而自稱晚輩,向長輩問安,卻是恰當(dāng)?shù)皿w,這樣雙方都有體面,瑞霖帝王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而她自己也博得一個尊敬長輩的好名聲。
奕澤爽朗的笑到:“早便聽聞次帝殿下端方雅正,今日得見,果然如此?!?p> “謝奕伯伯夸獎。”零卓一笑:“喚我阿卓便好?!?p> “好好好,阿卓,時間倉促,今日瑞霖備下薄宴招待,如有不周之處,還請海涵了,請上座?!鞭葷赡赀^五旬,保養(yǎng)的很好,紅光滿面,一看就是為人爽朗之人,他笑的舒暢,同為帝王,這小輩毫不狂妄,處處給足他面子,讓奕澤心中對零卓好感度飆升。
零卓欣然領(lǐng)命,入席后,方笑著說:“奕伯伯說笑了,阿卓初到瑞霖,已經(jīng)見識過了瑞霖的物產(chǎn)豐富,還曾與三殿下一同出海獵妖,見識過了海龍,此前僅在書中閱覽,到了瑞霖才見到了真的,果然非同凡響?!?p> 奕澤一愣,下意識就側(cè)頭看了眼自己寶貝小兒子,看他正抬頭看著零卓不知在想什么,就覺得心中一涼,難道昨日所聽果然不錯?次帝乃是為了煌兒才來的瑞霖?他們還曾出海獵殺海龍?那定然是乘坐瑞霖官方獵妖船才做得到,煌兒帶她去的?
零卓亦回看了一眼奕雀煌,心道,你不記得不要緊,好在一起做過的事還有那么幾件,一一亮出來不怕你不認賬。
“伯父,阿卓自幼便是哥哥養(yǎng)大的,在家時家中也沒有長輩,今日見到奕伯伯,奕伯母心中便不由得親近了些,說話沒有顧忌,還請見諒?!绷阕颗e起自己面前的杯盞,滿含歉意的一笑,剛剛拋出來的好像是炸彈啊,對面竟然都靜悄悄的了。
“次帝殿下,本殿的皇弟自幼性子便是個綿柔溫和的,絕不是莽撞行事的人。若是有什么讓次帝殿下誤會了,那奕雀策在此自罰一杯,代弟弟向次帝殿下賠罪。”奕雀策舉杯,卻是喪著臉話說的生硬耿直。
零卓暗中搖頭,瑞霖帝王選的接班人這直脾氣如何做帝王?
零卓并未回敬,她看向奕雀煌,嘴角揚著笑容,眼神卻冰冷,雖是笑言,卻并不是在玩笑:“三殿下,今日當(dāng)著伯父和伯母的面,你可要好好給個解釋。是因為本殿誤會了你是個柔和性子便想拿捏你,非要跟你來瑞霖嗎?”
如此一來,本恢復(fù)飲宴的眾人瞬間靜了下來,不止瑞霖一眾人在豎著耳朵聽答案,連潘非魚這些皇朝使臣也都端正的坐好在等著看三殿下怎么說。
這個是影響兩國邦交的大事,三皇子否定,那依照阿卓的脾氣定然會有后招,但他要是承認了,那瑞霖皇室便要重新考慮三皇子未來該如何。
奕雀煌自是知道其中厲害關(guān)系,但他心中卻沒有什么糾結(jié),算起來,他比零卓還大上一兩歲,瑞霖成親年紀(jì)都晚于皇朝,以至于他昨晚看到零卓十五歲成親有幕后之主還略略詫異了一下。
但后來在一份資料中也看到民間流出次帝殿下卻是個執(zhí)拗性子,以至于不肯與幕后之主鳳云鶴圓房,導(dǎo)致鳳云鶴蛇毒復(fù)發(fā)身死,她懊悔不已才吐血昏厥。
如此一個脾氣倔強的女子,若非真的與失憶前的自己有過往,又怎會在此眾人面前不拘于女子的內(nèi)斂含蓄,而是坦言相告。
“我不記得與阿卓的過往。”奕雀煌清淺的一笑,回望著零卓。
他沒用本殿自稱,也沒用次帝殿下稱呼她。卻是沒否定也沒肯定零卓的問話,而轉(zhuǎn)移了話題重心。
零卓淡淡一笑,斂下眼簾,看著轉(zhuǎn)動著酒盞。
眾人本想嘩然,聽不懂的人還想嘲笑次帝殿下一廂情愿。
“但,若是我真的傾心與她,定然不懼天下人的目光和蜚語,也不會顧及皇朝與瑞霖的萬里之遙,心甘情愿為她遮風(fēng)擋雨?!鞭热富痛搜砸怀觯蟮钪新溽樋陕?。
他話中的含義十分明確,他現(xiàn)在與零卓并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卻不代表未來不會有,更不代表未來有了之后會因為瑞霖因為世人言論而放棄她。
連零卓亦是一怔,抬頭看向他,看著他眼中的堅毅,有一瞬的恍惚。
一直把曾經(jīng)總把愛和喜歡,把寵溺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又十分好說話的奕雀煌當(dāng)做一個心中只有情情愛愛,沒有什么膽識魄力的人。
但今天,在他完全不記得她的時候,才看到真正的他。
性格綿軟,沉默寡言,卻心中自有謀略和膽識,只是這份謀略和膽識是否有必要,還得看他是否看重這件事,或者是這個人。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乃是瑞霖的皇子,怎么可能去做次帝殿下的幕后之主?!贝藭r在陪駕飲宴的下方官員中站起一人高聲反駁。
“有何不可?你們?nèi)钕掠植挥美^承大統(tǒng)?!迸朔囚~身后的一名使臣出口道。
“三殿下不用繼承大統(tǒng),卻也是我們?nèi)鹆乇菹屡c皇后最為寵愛的皇子,怎可能屈居于一名女子裙下做幕后之主,更何況,誰人不知次帝殿下曾經(jīng)的幕后之主鳳云鶴早逝,具體因為什么會讓一位少年丟了性命,次帝殿下不向世人解釋也就罷了,難道還想讓我們?nèi)鹆刈鹳F的皇子還要步其后塵嗎?”另一名大臣挺身而出句句如刀似箭,毫不顧及兩國顏面。
鳳云鶴……
零卓把玩酒盞的手指攥緊了杯盞,面上已經(jīng)冷了下來。
故人已逝,卻總是被一再提及,如今僅憑流言蜚語便拿來當(dāng)做鋒刃再將她的心在眾人面前刨開。
“砰。”一聲杯盞重重落在桌案的聲音,潘非魚已經(jīng)憤然站起:“瑞霖便是如此待客之道嗎?我們次帝殿下的個人感情也能拿來戲言。當(dāng)我們皇朝沒人不成?任由爾等在此非議?!?p> “潘大人,不過是醉酒之言,不要當(dāng)真,還請次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鞭热覆叱鲅跃徑饩謩荩Z中的袒護明明白白,那大臣所說的也正是他想說的,憑什么自己好好的弟弟就得去做次帝的幕后之主,還是續(xù)的。
奕澤與皇后對視一眼,卻都沒有說話。在他們看來零卓即便是次帝,但年齡擺在那,終究是小輩。小輩如何,自有小輩們自己解決,長輩若是插手,不是兩國之間的矛盾最后也得變成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