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其他人報志愿時候的搖擺不定以及患得患失,陸徵到顯得淡定許多,因為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她也沒有準備給自己留后路。
“陸徵,我們一起報c大吧,我在c大等你?!鳖櫳逃鸩恢挂淮蔚暮完戓缯f過有這句話。確實,之前他們兩個的目標都是一起上c大,c大有顧商羽喜歡的專業(yè),而且排名全國前列,也有陸徵喜歡的專業(yè),在全國排名也不差,最關(guān)鍵是c大就在鄰省,以后回家也方便。
甚至在填報志愿那一天,顧商羽親自看著陸徵填了c大才放心,之后顧商羽因為有一個國際夏令營就走了,他以為只要陸徵和他報了同樣的學校,他們總還是能在一起的。
快遞送錄取通知書那天陸徵在老宅整理父親的遺物,這間從不被允許踏入的房間雖然因為年代的原因顯得些許陳舊,但是布置卻是上個世紀的婚房模樣,溫馨而雅致。怪不得陸之聲出獄以后從沒讓陸徵踏足過這間房,這是裝著他和媽媽美好回憶的水晶球,美好卻很脆弱。
陸徵將那本老相冊一頁頁翻過,歲月?lián)徇^的痕跡她的指尖也一一眷戀過,原來她長得更像母親一些。相冊的最后一頁夾了一個泛黃的信封,陸徵用手捏了捏,很厚實的一疊,估計是書信之類的,陸徵想也沒想,把里面的信紙抽了出來。
前面的信大多是父母二人戀愛時期的書信來往,沒有華麗的辭藻,歷經(jīng)漫長的歲月洗禮,卻透著濃濃的對彼此的愛戀和相思,有些撒嬌的語氣現(xiàn)在陸徵讀來也不免嘴角上揚,那個時代的愛情啊,真是驗證了一句話: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陸徵甚至能夠想到兩人白頭偕老,含飴弄孫的情景,可惜造化終究弄人。
陸徵的笑容凝固在最后一封信里,那里是所有噩夢的開始。陸徵似乎還能夠從字里行間感受到當事人的痛苦和絕望。原來,父親真的不是殺妻犯,那是他拼盡全力為最愛的女人護下的一點尊嚴,而母親的不幸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對父親的太愛。
那些信,陸徵等到日薄西山才全部看完,但是依舊沒法從塵封往事的哀痛里抽離出身。望著遠處沉沉睡去的夕陽,陸徵一抬手才發(fā)現(xiàn)淚水布滿了臉龐,那兩個人,現(xiàn)在終于可以休息了。
13年的盛夏,陸徵一個人踏上了開往濱城的火車,她沒有等顧商羽回來,只是簡單地和陸之音道了別。
三天兩夜的火車,基本對角線貫穿了大半個中國,夏天的鐵軌裂隙不算大,火車壓過每一節(jié)鐵軌的聲音都充滿節(jié)奏,陸徵躺在上鋪,枕著火車駛過的軌跡,也能睡得安穩(wěn)。
火車進入中原的時候就是一片闊野,陸徵愛上這茫茫的遼闊感。白天坐在車窗前看自然萬態(tài),品車廂內(nèi)的人情冷暖,到了晚上熄燈以后陸徵總會想起那天無意間經(jīng)過報考室的時候聽到的對話:
藍意:“商羽,你準備報哪里,我想和你同一所學校?!?p> 顧商羽:“A大?!?p> 藍意:“可是A大好一般啊,你的分數(shù)報C大都綽綽有余?!?p> 顧商羽:“那又怎樣?!?p> 藍意:“好,那我不管,我也要和你報同一所學校?!?p> 顧商羽:“你隨意吧,不過希望你能問問家里的想法,以及你也要自己想清楚?!?p> 顧商羽,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手機里進了一條消息,是顧商羽發(fā)過來的:“我還有三天就回來了,你收拾一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學校報到。”
陸徵看著屏幕右上角所剩不多的電量,按了關(guān)機鍵,把手機揣進了書包。
顧商羽做夢也沒有想到陸徵并不是單純地沒等他,他們根本不在同一個學校,顧商羽像瘋了一樣給陸徵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最后直接顯示關(guān)機,連著發(fā)的幾十條信息沒有一條得到回應。
他也曾向陸之音打聽陸徵的消息,可惜陸之音對于陸徵的事閉口不談,其實不是不談,她深知陸徵的性子,看似大方天真的外表下有一顆果敢堅定的心。
陸之音只說見到陸徵最后一次是回來收拾東西,就是他們兩個之前住的小閣樓。
陸徵的房間和之前基本一樣,只是少了一些東西,但是顧商羽知道少的何止是一些可見的物品啊,還有他心里的某一處也跟著坍塌荒蕪。
顧商羽的指尖撫過陸徵的課桌,陸徵搔頭撓耳求救得看著顧商羽仿佛是昨天的事,床上陸徵毫無形象地翹著二郎腿對著顧商羽賤笑,那個笑似乎還在眼前回放。陸徵怕黑,那時候關(guān)了自己房里的燈總是借著顧商羽房間透來的燈光飛回床上,“顧公子,別關(guān)燈,等下啊等下啊,我馬上就回到基地了?!彼卸嗑脹]聽到她喊他顧公子了。
抬頭卻被角落里那本《科幻雜志》給吸引了,顧商羽的心被砸了個粉碎,至今都沒看嗎?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書,指尖觸著封面遲遲不肯翻開,隔了很久,修長的手指終于翻動書頁。整本書,缺了一頁,其中一頁被人用剪刀整齊地剪了下來,顧商羽知道是哪一頁。
我愛你,與你有何相干。這一句曾被顧商羽劃下來又在空白頁大大的寫下。
陸徵,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你可真狡猾,你個笨蛋。
顧商羽揭開陸徵床上的防塵罩,躺了進去,擁著被子,好像這樣就不會失去陸徵。
那一年,顧商羽如愿上了c大,大一第二學期,藍意通過家族關(guān)系也從A大轉(zhuǎn)到了c大。他問遍了所有和陸徵有關(guān)系的人,包括教務處,他們要么說不知道,教務處說學生曾親自來訪說不希望公布自己的錄取大學,為了尊重學生的隱私,他們也做的滴水不漏。
顧商羽甚至懷疑陸徵去了張琛的大學,曾親自去找過張琛,然而也是一無所獲,陸徵就像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找不到,更準確的說是不想讓他找到。
陸徵的電話他每天都會打,到最后甚至變成了空號。14年的春節(jié),顧商羽每天都回去大伯家坐上小半天,有時候是和堂哥聊天,有時候是和大伯聊天,每當陸之音的電話響起的時候他都會屏著呼吸靜靜地偷聽,他生怕錯過陸徵打回來的電話??墒呛苓z憾,他等了一個假期,終究沒有等到陸徵,他甚至去陸徵鄉(xiāng)下的老家守株待兔,終究是落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