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大明天子易溶于水
朱雄英小聲嘀咕。
“之前本來想不明白,仔細思索,為何前世我會英年早逝,恐怕大概率是文官們在背后搗鬼……”
現(xiàn)如今自己的身子骨基本已經練到了這個年紀的極致。
還記得前世在網上見過一些三四歲就開始健身的小孩,才五歲就渾身肌肉八塊兒腹肌,一個是有科學的訓練,第二個就是要有合理的膳食。
自己養(yǎng)生這三年,也基本上是按照這個路子。
只是,自己比起前世網上見到的那個健身小孩,更加粗大一些。
沒辦法,我也不想這么粗……
按道理,就算常氏家族有遺傳風疾,自己養(yǎng)生三年也應該察覺出來。
可是,并沒有。
哪怕細微的不適都沒有……
八歲孩童,身體已經逐漸長成,且皇室子弟保養(yǎng)得當,前世自己八歲就飛升登仙,如今看來大概率是被人下了黑手……
“我現(xiàn)在也就只有美色這一點點軟肋,保險起見,明天最好搬出去,一來能守著皇奶奶,二來離皇爺爺也近?!?p> 小聲嘀咕著,朱雄英拿過枸杞水,想了想,眼神古怪地抿了一口。
最重要的是,搬出去之后不用喝東宮里的水。
我大明天子易溶于水,自有國情在此。
朱雄英思前想后,自己吃的食物基本上不太可能被人下毒,那唯一有機會的就是水,在不清楚繼母呂氏背后勢力究竟有多強的時候,還是保險點好。
要知道前世大明的幾個開國功勛可都是死于下毒,譬如曹國公李文忠,是被人下毒治死的,惹得皇爺爺朱元璋震怒,殺了數(shù)百人。還有二叔秦王朱慡,在王府內被人下毒害死,十叔魯王朱檀,在王府內被人灌了太多金石丹藥,二十二歲就死了,這真是巧合?
上一世洪武二十五年,父親朱標前去西安考察遷都,中途皇爺爺突發(fā)敕令,讓他注意自己身邊防護,回來之后父親朱標就突然生病,小小的風寒奪去性命?
雖說現(xiàn)如今醫(yī)療水平較低,但以皇室的醫(yī)療手段,斷沒到一個風寒都治不好的地步,當世頂尖的醫(yī)者都在御醫(yī)院,何況父親朱標是馬上太子,多年帶兵身體很好。
在自己和父親接連去世之后,被文黨調教成謙謙君子的朱允炆進入皇爺爺視野,為了給他鋪路,皇爺爺就必須鏟除藍玉一黨,因為舅爺藍玉他們這些淮西武黨天生和朱允炆沖突,日后會有謀反的隱患……
這既是陰招,也是陽謀。
不可小覷古人的智慧,尤其是當你身在這個帝國最頂尖的那批聰明人中間。
讀書人天生追逐皇權,但是他們所受的儒家教育又讓他們蔑視皇權。
如果均田土改一開,文臣必定搞臟活兒,對朱標下手還太過,對自己下手卻可做些文章,三弟允熥患有腦疾,言語不利索沒有威脅,然后文臣押寶朱允炆,再害死父親朱標……
皇爺爺朱元璋屠刀滾滾殺的文黨畏畏縮縮,儼知他們沒有背后謀算反擊???
大明初的這幫讀書人,都是當世頂尖之人,個個都是人精。
越想,越覺得大明洪武初期,這潭水著實太渾。
文臣干臟活兒傳統(tǒng)可是由來已久,且在大明朝延續(xù)數(shù)百年,留下了大明天子“善于溺水”的國情。
譬如后世那個正德皇帝朱厚照,一個能騎馬率軍,親上戰(zhàn)場,在戰(zhàn)場上親手斬殺敵人的馬上皇帝,落水后偶感風寒,居然被太醫(yī)活活治死,他中途發(fā)現(xiàn)不對勁想換個太醫(yī),卻被首輔批評是皇帝腎虛,死于腎虛?
鬧呢,無非是朱厚照抓住了軍權,脫離了文臣集團的控制,而文臣集團有了危機感。
后世還有幾個大明皇帝,不是下藥就是溺水,年紀輕輕便死去,一旦發(fā)現(xiàn)天子不受文官集團掌控的跡象,皇權又開始威脅到文官們利益時,皇帝便會英年早逝。
到了崇禎末年,更是毫無底線出賣大明!
千萬不可以用自己的道德認知去衡量文臣的底線,文臣的底線是沒有底線!
皇明第一個五年計劃一提出,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均田,這均的不是天下的田,均的是文臣武將的命?。?p> 朱雄英雖然前世只有十六歲,是個官場小雛兒,稍微想一想?yún)s也知道,即便皇爺爺是先在皇莊皇田里均田,也將引起激烈反抗,無他,開天下之先。
大宋與士大夫共天下,大元與商賈武人治天下。
你大明洪武皇帝,一拿我士大夫文人如豬狗苛待,二對商賈若乞兒,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皇爺爺治下的大明,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極低,甚至不如工活兒的匠戶。
但偏生,商人富有四海,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只要將均田制推廣下去,使得大部分的老百姓有田種,那么那些已經成了大地主的文官武將還有商人個個都坐不住,這事兒就好比是建房子,文官商人們好不容易把房價抄到十幾萬一平米了,你忽然來個政策免費發(fā)房子,這不是在要我們的命嘛!
他們一是擔心租地的農民跑了,二是擔心皇帝會將均田推廣到全國。
再說,好些皇田早被地方官吏偷偷侵吞了,視為自己的私田。
以往大明的賦稅再重,也收不到他們讀書人地主鄉(xiāng)紳頭上,一塊兒良田,賦稅兩成,地主的租子是四五成,最后剩下來的那兩三成才是農民的。
一遇到天災人禍,農民就要賣兒賣女,因為剩下的兩三成還要留下谷種……
在文官集團大地主階級眼里,這兩成賦稅已是極高,簡直是苛政了!
所以前世老二朱允炆上臺,免了浙江福建江西等地的賦稅,把那些文官集團高興的跳腳,可不嘛,兩成的賦稅免了,一塊兒良田我們收五成租子又能多收幾石。
現(xiàn)如今,你居然要均田???
這一均田,老百姓和佃戶都去種皇田,不需要給我等地主交稅,也不用問我們借高利貸了,這不是斷了我們鄉(xiāng)紳商賈的活路嗎!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朱雄英只感覺再想下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時自己肯定會被現(xiàn)在大明這幫讀書人惦記,讀書人殺人害人,和武人完全不一樣,自己就算能練出張定邊一般的勇猛武藝,達到武夫極致,也害怕被讀書人惦記下陰刀子。
保險起見,尤其是在今年自己八歲這個敏感的時間,還是在土改均田的關鍵時期把自己置身事外最好,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可是朱雄英對繼母呂氏的一些揣測,又不敢直接給老爹朱標說,他想了想,認真道:“大伴,明日幫我去給皇爺爺傳個話,我想在御花園置辦一間小院,陪著皇奶奶?!?